《彼此的主角》悦悦兔

11、最不像美国的“大苹果”

　　慕蓉买了八月三十一的票到纽约肯尼迪机场。出发前一晚，她们宿舍叫了“必胜客”的外卖，一起在宿舍里吃炸鸡薯条配果汁。大家跟慕蓉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要继续保持联系，经常在群里发照片，最后说着说着，林雨宁王梅梅几个人就哭了出来。慕蓉想着异国他乡，未必能还能幸运地遇到这么好的舍友，也跟着哭。还好及时被柳心柔叫停了，说大家不要做儿女情长之态，又不是不回来，不是还有大四一年嘛，几个人这才止住了泪阀。
　　航班是早上的十点，苏景然六点半就到中北师的西门，先带着慕蓉在西门旁边买了山东煎饼配豆浆，说到了美国这些就都吃不上了。说着说着，他眼眶通红，赶紧假装转身去找筷子。慕蓉其实看到了，但她不想揭穿他。苏景然过几天也要去北京了，接下来他们俩就要在地球的正对面，进行他们第一次的“异国恋”。慕蓉问过他，会不会分开久了，感情就淡了，最后就分手了。每次苏景然总是信誓旦旦，“小爷我可是很专情的，我会在T大好好做实验，等你回来就来北京陪我读博呗”。可是，这个开朗乐观的大男孩，现在面对即将分开的事实，还是忍不住动容。到了机场，时间还早，苏景然提议去旁边星巴克喝咖啡，可是慕蓉心里紧张国际航班的安检会不会需要很长时间，怕误机就坏事了，坚持要先去安检口。最后当他们在验票口分开，慕蓉顿悟，原来他刚刚只是想和自己多呆一些时间，这个别扭的男孩啊，鼓励着她走更远，终究还是舍不得。进了验票闸，她转头一看，苏景然就站在闸口旁边的透明玻璃外，一只手对她飞快地挥手，另一只手慌忙擦着滚落的眼泪。
　　在飞机上 ，慕蓉心里对未来的一年生活满是期待。可是等她拖着两个行李箱疲累不堪从Uber车上下来，看到的，却是一个街道拥挤、人流涌动、人行道上到处都是肥胖的鸽子和它们的排泄物，她惊呆了，这跟她想象中的纽约，实在太不一样了。她先去所里见了导师，和实验室几位外国同学打了招呼，他们中有一个黑人博后小哥，特别热情地提出要开车送她去住的地方，路上跟她说了好多美国的趣事，还说自己去过北京，很喜欢中国文化，也很欣赏中国人的智慧。
　　由于纽约的公寓又小又贵，慕蓉提前和同批的中国学生找了在隔壁新泽西州的一间大house，五个人一起合租，每个月各付800刀，风景很好，出门就是蓝天白云、星辰明月。每天她得坐着小火车去曼哈顿，然后再转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才能到达所里。纽约的地铁是第二个让慕蓉很惊讶的地方，老旧的候车站和地铁设施，长椅上经常睡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有次她还看到一只肥硕的老鼠敏捷地在铁轨间穿行，地铁进站的噪声震耳欲聋，一路也是“吭哧吭哧”地响，上下班和国内一样要被挤成“肉饼”。最看得出这个“大苹果”的城市价值和文化底蕴的，就是它数不胜数的博物馆和名牌店。慕蓉一到周末，照样早早起床，查好路线，背上小书包到纽约各式各样的博物馆里参观，她还去过中央公园做操，看了时代广场和帝国大厦的夜间灯光秀，逛了华尔街，还隔江看到了自由女神。每当她一个人走在街上，她心里就有一股浓浓的满足感。她从小就渴望有一天可以走出村子，看到外面的世界。那时的她，幻想过无数次村子外的世界，她很想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跟她看到的是同样的星星和天空。现在，她就站在美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以前只存在想象之中的东西一一具象起来，这种感觉很美很震撼！
　　慕蓉很喜欢现在实验室的工作模式，朝九晚六，下班就各自回去陪伴家人。她想起家里叔叔伯伯们每天下工，就呼兄唤弟一群人去外边喝酒抽烟打牌，晚上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陪伴在家勤勤恳恳的老婆和需要父亲陪伴的小孩。她以前以为家庭生活就是这样，但是，纽约告诉她，原来过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每个人不同的选择。她希望以后的家庭，可以在工作之余，一家人整整齐齐，共享天伦之乐。她把这个想法在□□上告诉苏景然，这位“如此”先生听完哈哈大笑，连说可以可以。
　　慕蓉经常遇到什么好看和有趣的东西，就发给宿舍群和苏景然，分享她的实时生活动态。有次，宿舍妹子们看到自由女神照片后，连连动员大家以后都要努力赚钱，组织一次宿舍出国游。苏景然博一需要兼顾上课、考试和在不同实验室轮转实习，加上他们有12/13个小时的时差，常常发的信息对方隔天才能回复。最后，他们商量决定了只在苏景然的周末晚上视频，这样慕蓉还可以举着手机，给他展示这边白天游玩的景色。有了这个默契后，他们平时就各自专心学习，一起期盼着周末相见，也不再有刚开始不能及时回复信息的不满和抱怨了。当然，她也遇到了不少困难，比如刚来时就莫名其妙的皮肤过敏，好几次夜晚后背痒得她发抖，翻来覆去彻夜难眠，那时她多么想回国啊。可是，现在她也在学着遇到事情不再轻易哭哭啼啼，她爬起来看小说、听音乐，或者是干脆跳上一段健身操，转移注意力，最后竟也可以沉沉睡去。
　　项目结束前的三个月，实验室的纽约学姐Lucy和慕蓉一起做的课题拿到了很积极的结果，导师在听完她们的工作汇报后提议，慕蓉可以申请延期半年，在这里把课题结项。慕蓉听完很是纠结，她一方面很希望可以回国和小伙伴们相遇，另一方面又希望可以善始善终，陪Lucy一起把项目做完。她和实验室四位同学谈了自己的苦恼，他们都觉得半年并不长，如果她留下来，说不定还可以完成很好的一篇毕业论文，申请到更优秀的研究生导师。慕蓉回家后思考了许久，她决定明天就去跟老师讲，她想继续留下来。做完这个决定后，她打开电脑，很惶恐地给苏景然发信息，把情况和自己刚刚做的选择告诉他。苏景然睡醒一看到，就给她打来了语音，详细询问了延期的原因，和她一起分析了必要性。最后，他也同意慕蓉留下来的决定，听到慕蓉很低落地说到要等到过年才能见面，苏景然一拍大腿，“我这周末就开始申请签证，然后国庆七天去看你不就好了”！然后两个人又一扫愁云，在电话两边一起高兴得手舞足蹈。
　　慕蓉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国庆。苏景然飞机是下午三点多到机场，她十二点多就在候机厅坐着了，一边读着从国内带来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一边又时不时抬头看大厅里悬挂的时钟。等到快五点才看到她心心念念的男孩提着个小行李箱快步走出来，慕蓉马上把书往书包一塞，跑过去迎接他。苏景然见到她，喜笑颜开，双手大大张开，抱住她之后又原地旋转了好几圈，引得周围的外国友人都看着他俩笑。到了慕蓉的house，苏景然先是放倒行李箱，拿出一大包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都是些治肚子疼、感冒发烧的便药。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爸说美国看病很贵，我就让我妈给我写些常用的便药，我照着买。本来我还想给你带一盒稻香村过来，可是这玩意好干，我去学校附近的店里把每种都试了一遍，感觉只有这个椰蓉球是好吃的”，说着从书包里掏出埋在衣服里的一袋黄色椰蓉小球，递给慕蓉，嘴里嘟囔着，“幸好小爷我聪明，藏进衣服里，这样才不会压坏”。紧接着又打开行李箱侧格，掏出一本厚厚的《Principles of Biochemistry》，“这是我爸建议你有空可以读一读的，我就从亚马逊上面买了。等我都到机场候机了，才突然想起或许有电子书，可是买都买了，要不你收着”？看着他可怜兮兮，像一个不小心做了错事的孩子，慕蓉赶紧把书拿过来，“电子书不好，我就喜欢实体书翻页的感觉。等你走了，我就好好读一读”。苏景然这才开心地笑起来，马上又问慕蓉怎么去纽约。在接下来四天时间里，他们十分散漫，每天就只去一个地方。虽然他们都喜欢旅游，但也都不喜欢高负荷的走马观花，他们就这样慢慢悠悠走在纽约各个错综复杂的街道上，享受着探寻目的地的快乐。他们一起去了自由岛，爬上了自由女神的王冠，将整个曼哈顿的美景尽收眼底；还一起去中央公园骑自行车和划船，玩累了就铺上报纸，在草地上野餐。慕蓉最想带他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她从第一次来，就被这座位于第五大道上恢宏壮观的建筑吸引进去，没想到一天下来，只参观至多二分一的展区，所以，这次他们花了整整两天，才把这座世界五大博物馆之一的所有展厅都看了一遍。慕蓉最喜欢中式旗袍展和古埃及建筑，苏景然喜欢琳琅满目的银器和古兵器展。总之，当他们第二天逛完走出大门，直接就瘫坐在水池旁，不愿意再动弹了，坐了好一会，两人突然不约而同伸直了腿，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开怀大笑。
　　这次苏景然来纽约，最大的感受就是觉得和电视里的美国很不一样，后来在网上看到很多人也评价，“纽约是最不像美国的城市”。但在这里，却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和出色的人才，每条街上都有不同的文化元素，这里还有很多顶级的高校和科研机构，甚至还有那些在闹市中东奔西跑的动物，都是纽约的元素。它彷佛一个百宝箱，包罗万象又兼容并包。
　　这次纽约之旅，他们一起在自由女神的王冠里许下了共同的心愿：希望今后能够和身边这个人赚很多很多钱，做彼此喜欢的工作，一起到世界各地游玩。如果说人生像一场戏，他们祈祷能做彼此剧本里的主角，一起奔跑到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