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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U】巴黎春日牧野的田园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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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斑驳的下午之前,阿不思从没想过会用上柏拉图的陈词。他不自觉地从记忆的殿堂里搜寻至尊的神龛,那些古哲学家生涩的名字,那些荒芜的诗篇,那些暧昧的酒精般的醉意,和格林德沃谈话时他感觉自己长时间地像个智慧的成年人,最让他钟意的是没过会儿他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当小孩。
“你错了,伟大的正午*是出自尼采——”格林德沃用杂着些许“彼处”口音的英语回答他,他的s 含糊地像唇齿间轻滑的游戏。
阿不思笑盈盈地回望他,浅色睫毛扑着男人目光中的流萤,少年甚至没有故作礼貌。他纵容自己犯了这个可笑的错误,谁会将尼采和海德格尔混为一谈呢。
“我以为你会喜欢他。”蓝眼睛的他咽下这句话,换了一句不显得唐突、过分亲昵的衔接,“我热恋那个概念。”
“你很会选择动词,你适合去做个诗人。”三十岁的家庭教师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金发别着绚烂的眼睛,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星空。
或者根本就是轮深渊。
阿不思听过数不胜数的夸奖,但是他相信,只有男人夸他时那才是真正的夸奖,胜于任何曾经他轻易地解出一道难题时真理的闪耀,过去的荣誉像永恒的渊薮,他在短暂的荣光后收获到了漫长的寂寞。
“你们想来点甜点吗。”红发女孩怯声从门缝里探出光洁的圆盘。阿不思的寂静时刻被打断了,他回归到邓布利多,温和的邓布利多。
“是的,安娜。”邓布利多起身了,他在犹豫要不要邀请可爱的小妹妹进来。
“我讨厌甜食。”
阿利安娜被这句有着浓厚且独特的口音砸中了,她近乎惊恐地埋下头,瓷白的盘子坠落了,以诙谐的速度。
邓布利多下意识去捞破碎的亮片,他躬下腰时觉着世界在他面前匍匐,他变得矮矮的,格林德沃的黑色皮鞋离他不过两英尺,像他在为他臣服。
“阿尔!”阿利安娜反应过来去拉她年长的哥哥,格林德沃及时制止了她。
一双干燥且宽大的手降落在少年瘦削的指节上,极度嵌合,邓布利多觉得格林德沃盖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大理石地板上华丽的伤疤。
另一只手快速拾起零落的瓷片,格林德沃高挺的鼻梁缓缓地描着最深邃的阴影。
“我们来整理,你出去吧。”冷淡私己的一人称复数将房间里的陌生人排除在外。
阿利安娜惴惴不安地带上门,她不知道她这个象征性的动作不是阖上,而是放逐了罪恶的潘多拉魔盒,她不知道之后很多的故事都因为这一个插曲错位了,她最后决定将自己锁回房间时亦永远不会知道那两个同样疯狂的人心中精致的关于碎掉的东西的譬喻 。
关上门的瞬间格林德沃抽开了手,邓布利多本以为他会更进一步。
碗和甜点被迅速倒进垃圾桶。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
大部头的莎士比亚被胡乱地摆在床头,翘起的书页像少年谦逊羞涩的微笑,格林德沃眼尖地一把拿过来,随意地翻阅着。
“‘我可否将你比作一整个夏日’”邓布利多感觉到问话时男人眼神的滚烫。
“他是我很爱的诗人!”邓布利多恳切地说,剖白自己的爱恋总让这个年纪的孩子得到格外的快乐。“他是天才,英国最伟大的诗人。你在他的戏剧里会死很多次,最后沉湎于一株蔷薇的不朽。”太天花乱坠了,话语本能地膨胀,在仰慕的人面前。
“阿不思,”年轻的少年为那个称呼颤栗了一秒,他勇敢无畏地迎上格林德沃兴味地打量的视线。
他争取到了这个温存的呼唤。
“你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孩子。”格林德沃眯起流光溢彩的眼眸,这让阿不思自在一些,他还没有读透男人的深意。
“我想对你讲述遥远的亚特兰蒂斯的秘密,玛雅文明的天文立法,或者巴比伦古城供奉的门徒的见闻,我想告诉你兰波、叶芝、王尔德的情人,我想在巴士底狱为你揭露启蒙的面纱,我想敲开你的蓝色,忧郁的孤独的布拉迪色。”
邓布利多的理智为诗化的言语褪色了,他将自己靠近词句的主人,此时男人正用他高超的玩弄文字的能力演绎一份心心相惜。
他没想到更准确的形容词,希望表露热忱却受到语言的隔阂 ,男人的眉目间跌宕着薄薄的暗色,焦糖唇瓣性感,让他惺忪地睁开稚嫩的渴望。
邓布利多有些急促地喘气,他模糊地察觉到身体细微的蓬勃的变化,这种变化沾着年少的情欲,一发不可收拾。skam——
“对不起,我们还没有讲完开普勒定律。”邓布利多急急地坐到床上,起伏的褶皱完美地欲盖弥彰。
他饱满的额头挂着晶莹的忍耐的汗珠,攥住白色床单,攥住摇摇欲坠的贞洁。
家庭教师没有拒绝地继续尽职尽责地讲下去,他似乎泰然地忘记了那段激情的独白,邓布利多在庆幸之余也略微失落。
那晚吃饭时他向守寡的邓布利多夫人宣布他很满意这个家庭教师,他希望可以留下他,饭桌上刀叉接触的声音似戛然而止的句号,阿利安娜发出低迷的呜咽。
“安娜,格林德沃先生非常地智慧,非常地有能力。”邓布利多安抚地揽着妹妹的肩,却心不在焉地回忆临走前格林德沃张扬的发丝在空中跃动的姿态,他被困住了。
阿利安娜凭借孩童的敏锐排斥那个英俊的家庭教师,她挆叉子,用法语说“non.”
排行老二的阿不福思跟着妹妹一起抗议,他讨厌学习,于是也买一赠一地讨厌家庭教师。
“停下,安静点,孩子们!”
“对不起,阿不思。”邓布利多夫人愧疚地注视着她出色的大儿子。
“没关系。”阿不思.邓布利多承上地回答。
阿利安娜也认为自己做了对哥哥恶毒的事情,她伸长手去够盘子里往日少年偏爱的甜点递给阿不思,阿不思接过甜点笑了。
“安娜,我不喜欢吃甜点了。”
她总觉得,又听见碎掉的声音。
*尼采的《查斯图斯特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