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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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刺骨的海水迎面扑来。
桃子浑身上下顷刻间被水打湿，膝盖一弯，整个人便被水推着撞到了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海水涌进她费尽力气隔离开来的空间，水面因此下降了一些，回落到她的心脏附近位置。
这眨眼的功夫，千万丝寒气仿佛都在疯狂地往她毛孔里钻，她被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也不知道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落入海水中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方才已经是超负荷使用体力，如今四肢无力，身躯在水中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挣扎着站直身，她的心情却像秤砣一样沉入水底。
她被逼进了绝境，只能哆嗦着双手抱住自己，垂着眼，失神地望着身前汪汪水面。
……
房门其实只是虚掩着，索隆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玻璃窗的另一侧，桃子浸泡在海水里，水已经快漫到她的下巴尖。一张小脸侧着，刘海沾湿聚成一小绺，还在滴着水。
在昏暗灯光下能看出五官漂亮得不像话，只是这时候，脸色白得吓人，眼皮耷拉，毫无生气，嘴唇也冻得发紫。
她没有抬头，目光仍停在身体前方的水面，似乎在发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索隆快步上前，抬手就搥了两下玻璃。
“咚！咚！”
接着，他看到了桃子侧头看向自己。
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他所看到的情景呢？女孩被敲打声惊醒，先是一怔，接着扭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原本出神的眼眸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似乎迸发出夺目的光亮，灼灼如炬。眉头缓缓舒展，紧绷着的表情也如同冰水消融般软了下来。
像是春日万物复苏，那一点点生机和活力在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显现。
接着是鼻子微微皱起，潮红从脸颊上的白皙皮肤中透出。
她快要哭了。
可嘴角在同一时间向上扬起，难以抑制的欣喜露于言表。
“你……你是笨蛋吗？”
那是桃子在绝望中再次看到索隆时说的第一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又有着几分埋怨。
“为什么现在才来啊……”
她说着的时候，只觉得眼眶逐渐模糊起来，下意识便抬手擦了擦眼，好让看向他的视野清晰一些，手背碰到了温热的湿润。
“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呜呜呜……”她的声音也变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腔。
她像个娇气包一样，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对方是披荆斩棘，一路马不停蹄赶过来，一见面就受着她的抱怨。
索隆不知道在想什么，好脾气地静静听她说。
但当注意到那水面在不断上涨后，他蹙了下眉，低头便把刀抽出鞘，再仰起头时仍是原来那副横眉冷对的样子：“有什么要说的，等我打破这玻璃后再说吧。你往旁边退一点。”
……
桃子听话地往旁边连退几步。
只见索隆双手执刀，双臂平抬拉开出招姿势，短袖口下延伸出虬结紧绷的肌肉线条。
刀面微斜，折射出一道冷冽的光。
他收敛了心神，双手执刃急速横劈，锋利的刀风破空而出！
只是，那呼啸过去的力道撞上玻璃，像水滴进海绵，一瞬间即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这一招诡异的落空。
玻璃静默着，纹丝不动。
索隆眉头拧起，也察觉到了这不正常的情况。他虽然顾及到碎玻璃会伤到桃子，故而在出刀时更注重劈斩技巧，克制了力道，但总不至于连块玻璃都打不破。
要知道他前不久在司法岛与卡库对战时，可是轻松削了一层楼的。
“这玻璃有问题。”索隆走上前，用刀尖戳了一下玻璃，顺着刀身传递而来的触感，果然与以往不同。
桃子心头咯噔一下，忙点了点头说：“这玻璃，连同这个房间的墙壁、地板、门口都很奇怪，好像能够吸收人使出的力气。”
“就像……空岛那种贝？”
桃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是类似的材……”她话没说完，就吞了一口海水。
此时水面已经涨到了唇下，略略低头便能碰到。
索隆留意到她的情况，表情虽没太大变化，但急急的语气泄露他此时的情绪：“如果是贝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贝作为空岛特产，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道具，种类多种多样。其中就有能够吸收、储存与释放冲击的。
据他所知，就算是路飞使出那种连环拳击，贝也能够全然将攻击的力道吸收，储存起来。
索隆拧着眉想了想应对之策，可思前想后，除了暴力破坏，还是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我再试试。”
话音刚刚落下，索隆举刀对着玻璃又是一顿横劈竖斩，只见刀光如流萤飞绕，伴随着节奏密集的击打声。
那一招招刀法攻势，堪称华丽。
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刀光如何灿烂，那玻璃仍是不见一丝裂痕。
……
“啪”的一声，索隆手掌重重地拍在玻璃上，眉宇间因烦躁的心情多着几分戾气。
他本就人高马大，一张脸又总是摆着狠厉不友善的表情，光是沉默执刀站着，都像莽兽亮出獠牙，给人以强压的魄力。
此时郁结烦闷，气息沉沉，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果旁人看到，只会胆战心惊。
桃子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反应，心尖上刚刚燃起的希望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在等待索隆打破玻璃将她解救出去的过程中，水不知不觉漫过口鼻的位置，使她不得不踮起脚。
可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站着，站不直，也站不稳，在水波里微微晃摇，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而且水真的很冷，渗透进骨头里的那种冷，哪怕她刻意忽略，还是被冻得发抖。
但比起独处那时，她觉得自己此刻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静……
当索隆抬起头看向她时，看到这个女孩娇娇气气地皱起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嫌弃地问道：“你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这玻璃我空手打不破，你拿着两把刀也不行？”
“哎呀，算了算了，你快去楼上一层，看看能不能通过打破天花板把我捞出这里吧。”
索隆微怔，表情显出一丝不解。
桃子在另一侧也拍了拍玻璃，不耐烦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呀，快去啊！刚才我用拳头砸了玻璃、墙、地板，还没试着砸天花板呢。你拿刀去试试，说不定能打破。”
桃子的急切似乎传染了索隆，他仰头看了看头顶，目光又落回到她的脸上。
“那你等我。”
桃子抿着嘴轻轻嗯了一声。
他提着刀冲出门去。
……
桃子目送索隆离开，听着他的脚步由近至远，最后再听不见，才把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呼出来。
他可真是个笨蛋啊。
桃子想笑，可嘴角一动，眼眶就模糊了。
她心底酸酸涩涩，觉得好笑，又觉得难过，觉得遗憾，又无比庆幸。
对不起啦，笨蛋三刀流绿藻。
如果仅仅是劈斩天花板，又何必特地绕到楼上去？这只是她支开他的说辞罢了。
他兑现承诺找到了她，可她却明白，这水涨得那么快，她应该是等不到他了。
只是没想到，不善骗人的她在人生中撒的最后一个谎言，竟然那么顺利就成功了。
也许，也是因为他关心则乱。
桃子阖起眼，心想，自己应该是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他了吧。不然，又怎么会明明那么害怕一个人面对死亡，却在临死前还下意识找了个蹩脚理由把他支走呢。
也许在心底深处，比起死亡，她更害怕自己死去的那一幕会被他永久地记住。
……
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喜欢的心情？
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说明。或许从一开始，海风混着那个人身上淡淡的酒香吹来的时候，在自己把手搭在他伸过来的手掌借力跳上船并豪情万丈地大叫一通的时候，看到那张同样向往大海的笑脸的时候，就已经无法说清楚了。
但是她只能这样在他身边，用话痨的毛病掩盖慌乱的心情，用挑剔的语气代替感激的词句。公主病也只敢冲他发作，就喜欢让他气到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下意识就想做他心中特别的存在，却知道这个家伙心里有着更重视的东西。所以她只好乖乖地忍耐，不敢逾越半分，生怕连这难得的熟稔也会失去。
也因为知道自己始终与这个时空格格不入，总觉得有一天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所以不愿与其他人建立更深刻、更久远的羁绊。
在处理感情这件事上，她是一个容易纠结的人，一直就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瞻前顾后，小心谨慎。
所以她到死也没下定告白的决心。
……
水漫过她流着泪的眼。
她的肉身与冰冷海水化为一体。
灵魂似在燃烧。
诸多烦恼终于被搅散。
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很轻。
……
桃子在想，如果她的这个十八岁生日过得不是那么糟糕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