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俪之月下祁风》复思浅

5、第五章 无常新婚

　　终于到了楚翊和百里祁风大婚的日子，坊间有传楚翊早早与一个平民女子私定终身，也有传这位女子实则是青楼女子从良…总之大家对大司马的三子娶了一个非富非贵的女子感到奇怪，只恨自己的女儿没去试一试。
　　百里祁风和楚家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闻，百里祁风趁机打听了一下，得知大家之所以那么奇怪，因为楚家大女儿嫁给的是当朝车骑的嫡子，而二子则是娶了沛国首富商人之女。因此落到楚翊这里，猜测与纷争便多了起来。
　　在各种猜测和纷争之中，楚翊穿着大喜的衣服骑上马，随行的有太子和苏秉文，一同去往百里家迎亲。太子因身份尊贵本要骑马，但他想着是楚翊的婚礼，便免了这一规矩，同苏秉文一起随行。
　　太子想到楚翊那日说的，是他亲自求的这个婚，也不知是不是骗他的。如若是真的那自然很好，就算因为大法师短期内不能享天伦之乐，但等天下统一和平，定会让楚翊过得很好。
　　由此太子心里多了许多慰藉，为楚翊的妻子准备的宫内匠人特制的累金丝的发簪的盒子轻了许多。
　　而另一边的苏秉文心里则不是那么好受了，他这两日托人放了许多谣言出去，可见如今的楚家和百里家，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他知晓楚翊娶百里祁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做这些，只觉得在见到百里祁风开始，在听闻楚翊要娶她的时候，这些年所积累的一些东西突然之间卡在了他的喉咙处，让他十分难受，这种不上不下的难以言说的情绪，他说不出口，也不知对谁说。
　　他只是，不想让楚翊好过。
　　他看着马上春风得意的楚翊，似乎能预见到往后坐在楚家偷偷哭泣的百里祁风，仿佛见到了他自小见到的偷偷哭泣的母亲。从前，是他没有能力照顾母亲，可如今，他却有能力陪伴百里祁风。
　　可这一切，总归是他自己臆想的，百里祁风哪里有空想这些伤春悲秋的东西，她空闲了几年原本练武的手脚都生疏了许多，许太宰却只说了静静观看，如今嫁入楚家，百里祁风恨不得许太宰快说是否站在四皇子那一边，自己也好施展些身手。
　　到了百里家，楚翊下马来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归来的百里祁风的“父母”与百里长泽。双方行礼介绍过后，也未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百里祁风便被领到了门口，她听到她的母亲有些哽咽的声音，不由感叹作为一个细作，竟然修炼到了这一份上实属难得，实在值得学习，等进了楚家何处不需要这样精湛的实力，改日定要好好请教。
　　她才踏出门，便闻见一股子肉香，众人只见楚翊从怀中拿了一包包好的，但已被油渗透出来的什么东西递到百里祁风面前：“那日我没有来亲自迎亲，实是对不住百里姑娘，这是我的心意，还望收下。”
　　百里祁风闻出这便是红烧猪蹄的香味，又想到那日千醉阁里的猪蹄，这味道真的十分熟悉，就是在记忆里空白一片，不会她在寺庙的时候真的和楚翊认识，还与这红烧猪蹄有什么牵绊，不然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
　　而众人见此举则是呆住了，太子忙上前拿了过来，见百里祁风的父母兄长都愣住了，尤其是母亲，眼泪还挂在眼眶里，擦泪的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他忙向长辈解释：“楚翊听闻姑娘之前在寺里清修才有此心意。”
　　经太子解释了，众人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百里祁风也整理了思绪，行了个礼：“那日听闻你去了千醉阁，想来定是早有此意，去尝一尝哪里的红烧猪蹄更加美味，还请别人先揣好，待会儿入府上有时间了，自可以尝一尝你的心意。”
　　这话落到他人的耳中，比如苏秉文，自然觉得百里祁风温柔善解人意，但楚翊心下了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果然和他从前见到的没有什么不同，那日为了赔罪见到她，可以将洛神图留到她的身边给她卖了，不想她还如此小气。
　　实则楚翊确实很早以前就见过百里祁风，那时的百里才做了一件许太宰交代的事情，喝了抹去记忆的药。实则这药伤神，需缓好些日子，那些日子百里便日日念着想吃些什么，但她才完成一个任务，眼前来寺庙也是为成为“百里祁风”而做，自然不会有人理会眼下她的心情。
　　而楚翊每月要去寺里清修几日，自己胡乱跑时，就远远见过百里祁风，一个人扫地嘴里还在自言自语什么，走近了听到她说想开荤，便觉得她十分有意思，而后守着看她了好几日。
　　那时百里才吃了药，过得浑噩，思绪也十分混乱，足足像一个胡闹的孩子。嘴馋了但在寺里自然没有什么好吃的，就到处去找，后在后厨那里寻到有个也是清修的孩子偷偷吃肉，百里便以举报之名威胁那孩子说给她吃几口，不想那孩子也是蛮横的，守着肉死死不放手，后看着差点打起来了，楚翊就在不远处，才慌忙去将百里拉了出来。
　　不料看着清瘦的女孩子，力气却大得惊人，楚翊实实在在挨了百里一拳，第二日脸都肿了半边。可他仍顶着半边肿的脸，偷偷买了红烧猪蹄去寻百里，最初百里不愿理会他，但也只坚持了几个时辰，应是耐不住肉香，还是拿了去大快朵颐。
　　可那药药效很强，恢复也要好长一段时日，而楚翊给百里送猪蹄的那十几日，正是恢复的日子，恢复完了，连那些日子便一并忘了。
　　楚翊将猪蹄送给她，就是要她想起他是那个人，但眼前的百里，只对那段记忆中温饱的猪蹄味十分熟悉，隐约似乎有一个半边脸肿着的孩子，但很模糊。
　　而楚翊动了娶她的心思，自是知晓自己已经到了娶婚的年龄，与其娶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如娶一个有意思的人，且自己的境况，她定能顺利的嫁进来。于是他有意提醒自己的母亲，屡次在百里祁风面前提起荤腥，但很明显，百里祁风根本没有注意到。
　　百里祁风深知，也许在楚家的她不会是真正的她，也许寺庙的那一段时日，她忘了的之前的事情里的那个身份，都是暂时的，如今她是百里祁风，从前她是别人，往后她也会是任何人，但永不会是自己，因为自己只会是冷漠无情，杀掉许多人，踩着别人的尸体走到最后的她，是黎国的刀。
　　百里祁风上了轿子，不知走过了多远的长街，听着锣鼓吹了一路，这外面越热闹，她的心里便越是清醒。
　　到了楚家，她听到大司马远远的便来迎接，还有许多人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女子扶着她防止她摔倒，还在她的耳边细语：“没事的，马上就到了。”她猜想应是楚翊的二嫂，大姐嫁了出去，今日应不会回来，家里的女眷除去两位姨娘外，只有二嫂了。
　　她回道：“谢谢二嫂。”扶着她的人似乎愣了愣才肯定：“对，是我。”等扶她到了厅堂便退到了一边。接着便是二人的三叩首和跪拜，而后端来一杯茶，百里祁风接过，楚翊扶住她，给父母敬茶，只听一位温柔的女声：“快起来吧，别将腿跪麻了。”
　　百里祁风听声音，这人是坐在大司马旁边的主位上，心里奇怪。她知晓曾为正妻的前大司马之女病逝后，楚翊的亲生母亲许氏是奴籍提上来的，虽受着恩宠，但也不应坐在主位上。后来她想了想之前见到的大司马，想着他应是个开明的人，那么多年两位姨娘都没有扶正，可见他也没有偏心。
　　一直回到了房内坐着，走完了和交杯酒，洒红枣花生等一系列繁琐的过程，终于落得了个清净，百里祁风坐着轻轻唤了几声，确定没人才揭下了盖头。坐着有些饿，她见床底是空的，便拿起床上的东西吃了起来，而后觉得别人看到枣核或者花生壳不合规矩，便统统吃完丢到了床底。
　　她起身转了转，本想找一找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看一看楚翊与太子的书信或者其他有关大司马或四皇子的东西，发现了一个抽屉里，是那日在千醉阁楚翊从四皇子那里拿来的书信。
　　百里祁风拿起来拆开，奇怪怎么都是空白的，而后似乎闻见了什么香味。百里祁风下意识觉得熟悉，这股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她似乎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不知从哪里来的记忆，有一个人仿佛告诉过她，这种香味能保留住特殊的墨水，若要让它显现，还有一种方法…
　　她的记忆零散，但却不属于黎国训练时的，难不成便是她忘了的记忆？那这些声音又是谁的？她将信纸信封放回原位，细细思考，若她能想起来后续，解开这个信封的谜题，或者获得楚翊的信任问一问他。
　　她听到脚步声走近，忙坐了回去戴好盖头。不一会儿听到开门的声音，这脚步听着轻盈，不像是男子的。只听眼前的人道：“三夫人，我是往后伺候您的丫鬟，我叫青州，三公子交代了，让夫人不必等他，先吃些东西。”
　　说罢，将食盒放到桌上，退到门口：“三夫人慢用。”说完便关上门出去。百里祁风听人走了，揭开盖头来看，发觉桌上放着几层食盒，想到今日楚翊拿来的红烧猪蹄，不禁后怕。
　　不过打开后，就是些普通的菜肴，百里祁风四下看了看，自进楚家开始便要万事小心了，她拿出细作专用的银针来测了测，无毒才放心吃。眼见菜肴已然吃完了，却还是没有等到楚翊来。
　　百里祁风将食盒收好，不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从声音判断，似乎是个男子，她猜测应该就是楚翊，因为脚步声有些虚晃，像是喝了酒。她才将盖头盖好，便听门开开的声音。
　　而后便是苏秉文和太子将楚翊扶到桌前，百里祁风听到楚翊已经醉得不像话，只听苏秉文走近她：“百里姑娘，楚翊有些醉了，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百里祁风揭开盖头，见苏秉文凑得很近便有意躲开，苏秉文见如今红妆下的百里祁风更是愣住，见她躲开才反应过来不妥站到一旁。
　　太子在一旁见到这景，从前就觉得这个苏秉文十分奇怪，但他是楚翊的朋友也不好明说什么。他瞥向百里祁风，才发觉竟是那日千醉阁中和小厮争论的女子，他觉得很巧：“楚夫人，你好好照看他吧，我们也不便在此继续打扰。”百里祁风点点头：“太子殿下客气了。”见太子有些震惊，她便知晓猜对了，她记得在千醉阁碰到过他，如今又在楚家见她，看来楚翊和太子的关系确实很好。
　　等苏秉文和太子走远了，百里祁风坐在楚翊身旁，不确定他是否真的酒醉，只轻轻晃了晃他：“楚翊，你还醒着吗？你饿不饿？”她忽然想起楚翊今日从怀中拿出的红烧猪蹄，现下也闻得见那味，百里祁风直接上手揣到他的怀里，想找一找红烧猪蹄还在不在。
　　百里祁风的手才伸到楚翊怀里，便被楚翊一把抓住，百里被吓得愣了愣，而后似乎又觉得这样被握住手的感觉也很熟悉，但比起对猪蹄的温暖的熟悉，这种感觉虽熟悉，但更多的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