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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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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似远似近忽大忽小，蝉鸣的异常聒噪烦乱，甄真被自己气到胸闷气短眼冒金星，一阵一阵想干呕，不明白自己这么高的红娘技能点到底是什么时候点上的？
旁边有人发现他的不适，有的给他拿水，有的给他拿冰，有的拿藿香正气水......透过人群走动的间隙，甄真却倏然发现不远处失魂落魄的贺一麟，两人的目光遥遥的相接了一瞬。
时间放缓了脚步，声音都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无尽的薰衣草花海，以及贺一麟狼狈的关心，那一瞬间甄真忽然福至心灵了......
半个月后
饮水机的水龙头被打开，水汩汩的冒出来，贺一麟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咕咚咕咚的喝完。现在是服装旺季的拍摄时间，他接的单子不少，这一阵子一直从早上七八点到晚上十点多都在不停的拍来拍去！
但对于一个事业型的男人来说，有什么比忙起来更开心的呢？
这段时间他没有遇到跟甄真一起工作的尴尬局面，偶有碰面都点头即过，贺一麟想着也就这样了，甄真的假期也过了一半，等到他开学就不用担心老碰到他。
一个模特朋友去了南方，说珠三角那边电商很发达，工作机会比这边多的多，事业上应该会发展更好一些，他已经决定过一段时间去南方闯荡看看，天大地大，自己还要闯。
也不用对徐欣怡负什么责任了，他随她见了父母，甚至很有诚意的买了礼物，奈何徐欣怡的妈妈觉得徐欣怡拿捏不住他，爸爸觉得他学历太低出身不好，哥哥觉得他对徐欣怡不够爱，徐欣怡的嫂子觉得他聪明有野心怕娶了小姑子跟她抢财产。一家子拧成一股绳阻挠徐欣怡跟他在一起，他当然也没什么好说，利索回来努力工作，只盼着那家子人把徐欣怡管好，不要再来烦他。
他想活的舒心、体面、有尊严、有希望，仅此而已。
这次间隙只休息十来分钟，他鼓了几下包子脸以活动自己僵硬可怜的笑肌，太特么讨厌笑了，这阵忙过去一定要鬼哭狼嚎大哭三天安抚被笑容蹂躏的自己。
一边想着一边接了一杯水准备立刻回影棚，不料出门时却正好跟甄真碰了个照面，原来他今天跟自己都在棚拍。
他们都是一米八一，这样面对面正好把对方的面容清晰的映在眼底，空气如灯花般亮了一瞬，两个人都一怔，同时微笑着说了一声嗨。
贺一麟发现甄真肉眼可见的跟初见时憔悴很多，面色苍白，眼底盛满疲惫的阴影，甚至唇角都微微泛白，好像一枚青翠润泽的绿色叶子被夹书里失却水分成了书签，徒留其形却少了生气。
他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又耸耸肩放弃，礼貌性的笑笑，越过他离开。
他们这组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眼看收工在即，总监却走过来说：“兼职的模特身体不舒服，还有七八套衣服没拍，你想去替吗！”
“哦！.......ok！”
贺一麟脸上带着笑容动作没停，略一点头后便继续又进入了工作状态，摄像机继续捕捉着模特的笑颜和身姿，他节奏明显加快了很多，仿佛背上安了发条。
不到十来分钟就已经完成，贺一麟一边利索的换着衣服，一边问安迪：“哪个棚？”
“3号！”
话音未落，贺一麟已经大步流星的奔着3号影棚走去，却在路过大厅时，意外的看到甄真坐在沙发里的侧影，低着头抱着水杯慢慢喝着水，贺一麟走过去弯下腰，一手支在茶几上，一手抓住他的下巴抬了起来，看到了甄真满是错愕的眼睛。
“你怎么啦？”他居高临下的问，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就是有点太累吧！”甄真故作虚弱的咳两下，内心对于自己如此矫揉造作既羞耻又兴奋。
“累就休息！强撑什么！你走吧，剩下的我帮你拍。”刚说完又已经一阵风的离开，留给甄真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最有吸引力，跟平时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完全不同。
甄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托到下巴上，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少年的贺一麟嘟嘟囔囔勾勾画画的在本子上专注写歌的画面，不知不觉嘴角慢慢扬起弧度，温暖的笑意染上眼睛，如一丝柔弱又微小的藤蔓撕裂空旷荒芜的时空。
等了四十来分钟，甄真见贺一麟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急忙起身迎上去。
贺一麟很是诧异：“你怎么还没有走？这都快十二点了，你明天没工作吗？”
“呃......这个......！” 甄真抱着书包走到他身边，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病气，抬起垂落的睫毛，乌黑的眼珠里映着一点会让人解读为期待的微光，反问他：“你不觉得我有点需要照顾吗？”
贺一麟后退两步无意识的抓住2888，警惕的看着他：“不严重就自己照顾好自己，严重你就去看医生，我也照顾不好！”
说完扭头就走，手已经摸到了光滑的门把手，但开门却需要太大的力气，他只好转身面对甄真，传授自己的珍贵经验：“多喝水多吃饭多睡觉，自然就会好了！”
不等对方说话就已经开门出去，融进都市夜色。
甄真抱着书包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扇门打开又关上，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过，他走上前去，玻璃门上映出模模糊糊的憔悴影子，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骨节因用力而突出，传递着主人心里的执念。
贺一麟家距离工作室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他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居然粗心大意忘记带手机，他只好又折返回去，工作室灯火还在，他急匆匆想上台阶，就听见有人开心又弱气的叫他：“贺一麟，我在这里！”
他循声望去，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个人。
京都的仲夏夜，热浪蒸腾，霓虹已残，飞蛾扑着路灯昏黄的灯火。
贺一麟犹豫了片刻慢慢走到他面前，路灯给两人披上一层温暖的薄纱。
甄真仰着脸看着他，像是扑到了灯火的飞蛾，满脸都是虚妄执拗又肝胆俱震的幸福，他说：“贺一麟，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了解你吧！”
贺一麟想说：“我不是来找你，我是来找手机。”但嗓子却被掐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
甄真手撑着地站起来，摇晃了两下扑到他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呢喃：“是你吗？”
贺一麟这次没有躲，他耳边轰隆隆的巨响，数不尽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模糊的、清晰的、快乐的、痛苦的、干净的、残忍的......
“就冲这样的父母，什么样的孩子都出息不了，你知道不知道，我认识的一家情况跟他家差不多，最后孩子跟着一个老男人跑了，还是个男孩子嘞！”
.......
“如果你感到无法呼吸，或者感到黑暗一片，那是因为你是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你在黑暗和窒息里生根发芽，向上长，肯定会遇到阳光，然后会枝繁叶茂。”
.......
“贺一麟这样的孩子你耗费再多心力，也不可能走上正途！”
......
“我还能向上长吗？”
......
“喂，贺宏业，看看你儿子的小模样，不是比你那烂树叶子一样的老婆值钱多了！你开个价！”
......
“当然能，种子天生就该向上长。”
......
“少年犯预备役，不是少年犯也是社会边缘人物！”
.......
“我会长成什么呢？”
.......
“.......嗯......很难想象你会长成一棵大树，你貌似没有那么强势可靠，也很难想象你会长成花，那都是形容女孩子的，我觉得你就长成芭蕉吧！”
“芭蕉？有什么好？”
“宽宽的，绿绿的，很有生气的，又很文艺的.....”
“那你喜欢芭蕉吗？”
.......
你家没钱他又花了钱，我家又丢了钱，我当然想是他偷的？这不是很正常吗？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能怎么挣钱？
好！怪我，怪我！怪我眼瞎看不见他长的好，不知道有人会无缘无故给他钱？怪我，怪我行了吧，我忘记了也许小男孩卖屁股也能挣！他妈能卖，他怎么不能卖？这我都想不到，我真是该死啊！
......
喜欢，芭蕉跟我最合拍，最适合我！
......
我向上长了，遇到了阳光，可你却是我的阴霾！怎么办呢？
一只手停在昏黄的光影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凸起，不知道何去何从！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也或许是一分，或者此时时间不算时间。
甄真抱着他的双手却以松开，身体的屈膝向下滑落，他顾不上想什么，急忙紧紧的托住他，就这样终于抱住了这具已经失去意识的躯体，他惊呼：“甄真！”
时光在回溯，太阳从西方落入东方，落叶飞起长于枝头，都市长街上的人车倒行，进门的足球回到孩子脚下，现实与虚幻虚幻交融，青年变回少年的模样倒退回到他的身边......
我是谁？
我是谁呢？
我是谁呢？
......
注定今夜是不眠之夜。
“医生，那我会是......白血病？”甄真迟迟疑疑问出的这个问题让贺一麟瞬间懵逼。
“现在说不好，像是白血病，但也有可能再障、紫癜等等这些，明天快去三甲医院血液科看吧！这里看不了！”
贺一麟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呢？又不是拍电视剧。中国也流行这一套了吗？”
医生：“看你说的，难道中国的血液科都是空的！”
贺一麟被噎的不轻，退而求其次：“这个什么再障、紫癜什么不严重吧，白血病很严重会死人，但是如果不是就不会，对吧！”
医生赶紧辩解：“不能这么说，哪种病严重了都会死人，划个小口还有可能破伤风死亡呢，对吧，我只是他的情况我们医院看不了，需要去看大医院看血液科。”
“那到底严重不严重？”贺一麟打破砂锅的寻根究底。
医生点头，“贫血挺严重的！你们尽快去看血液科确诊。”
“那能不能治好？”
“能不能治好要看个人情况！你们明天去看血液科吧！”
“就我们这种情况呢？”
.......
贺一麟跟医生夹缠不清沟通了很多，越沟通疑问越多，只知道要去血液科，心里像揣了一窝兔子跳来跳去，恍恍惚惚在做梦。
甄真知道贺一麟走在身后，低着头紧紧抱着书包，似乎书包是他的依靠一般，脆弱的说道：“我还很年轻，我还不想死！”说完支楞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等了一分钟仍无应答。
他只好又添一把火，无助的问道：“我该怎么办呢？我不会真的得白血病吧！”
等了半天，没想到还是没有听到应答。
他只好抱着书包转回身去，直接问道：“你说我该……”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贺一麟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惧忧虑。
甄真瞬间有些后悔，正在反思自己玩笑是不是开的太大，就听见贺一麟说：“要不然你住到我那里，方便我照顾你！”
甄真赶紧低下头去，狠狠咬住嘴唇，轻轻嗯了一声，疾走两步到贺一麟前面，生怕被贺一麟看到自己满脸得逞的笑意。
叮咚，叮咚的门铃响。
甄真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是美团来送餐，红枣粥、土豆炖牛肉，都是补铁补血的，可见花心思了。
刚关上门，又有京东快递来，打开快递盒，里面是睡衣牙刷毛巾一类的日常用品，甚至还有袜子和内裤，可见也花心思了。
双手叉腰扫了一下四周，分毫不差是贺一麟的家，或者说他已经碰瓷儿成功，借着晕倒在对方怀里的机会直捣黄龙，打入敌人内部核心。
想到这里就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家里很安静，其他人都已经去工作，只剩他一个人，甄真拍拍手，心说：“不错，可以放手大胆安全无虞的实施自己的间谍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