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前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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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痛中昏迷又在剧痛中惊醒的第五玉，无声无息地直愣愣盯着床顶。
守在床旁的侍女发现人一睁眼，立马欣喜若狂地惊呼：“少爷，少爷，这位公子醒了。”
刚喊完，外室便传来一道不悦的女声：“说了多少次，做人做事别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还有啊，叫我大小姐知不知道。”
千足起身，迈着婀娜的步伐往室内走去，随即记起身旁有他人，便缓下脚步，扭头看向神思恍惚的才清，对上她那双透着打量的眼眸，顿觉羞恼不已，却只娇嗔一句：“看我做甚，您家宝贝小师弟可经受着痛苦折磨。”
才清淡然一笑，收回视线，疾步越过千足进了内室。才清深知自己方才是退却了，她内心是焦灼而恐慌的，在见到被千足背回来的狼狈不成人形的第五玉，天知道她心中的痛楚以及滔天怒意，恨不得将一切罪魁祸首斩尽杀绝，为她乖巧懂事的小师弟报仇雪恨。
而今不敢面对亦是真的。
“灵山。”我可怜的小师弟啊。
才清强忍住酸涩的情绪，她走至卧榻旁，入眼便是第五玉清瘦得可怖的模样，因男女有别，她只检查过他的手腕脚踝和头部，其他部位有医修和那三名男子在照料时查看过，哪怕仅仅只是通过他们口诉，才清依旧能想象出第五玉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是如何的破败不堪、不忍落目。
才清边气歹人的狠心，边怜惜自己可怜的小师弟，她想着有朝一日，必要让师弟亲自手刃仇人。看到沉默的仿佛摒弃外界游离天外的第五玉，才清终是止不住满腔悲鸣，泪水夺眶而出，簌簌落下。
第五玉听到熟悉的声音，本是呆滞的神情添了僵硬，他缓慢地转动眼珠子，看到哭的一塌糊涂的师姐，紧紧抿着嘴唇，似乎在强忍着，倔强着，唯有无言凝望。
良久，第五玉扯着疼痛不已的嗓子慢吞吞开口：“莫哭，师姐。”
才清用手帕擦拭着脸庞，哽咽道：“是师姐的错，师姐不好，没有好好保护我们的乖乖。”
“这个世界复杂，人心难测罢了。”第五玉皱眉，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哭得撕心裂肺的二师姐，听着这悲戚的泣声，他心如刀绞。他没错，师姐也没错，错在恶人难防。
才清：“灵山，莫要那么懂事，你这样师姐更难受，有什么不甘记得宣泄出来，怎样的方式都好，千万别闷在心里。琉璃南风，自身不正，等你休整好了，我带你回去，势必要将他逐出师门，绝不包庇他半分，你要如何报仇，都随你。”
“多谢师姐。”艰难语毕，第五玉又在痛苦之中昏睡。
才清掖好被子，放下帘子，没发出一丝声响地离开内室，又贴心地为房间施加一个结界，方才赶忙伸手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哭声漏出来。她太难受了，心里根本无法平静，师门之中出现手足残杀，最疼爱的小师弟受尽屈辱，每一件事都化作锋利的匕首刺入她心脏。
她更恨自己，明明师尊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时时刻刻都提防着琉璃玉这个虚伪的人，可她呢，因为心中顾念仅有的一点师姐弟情谊，对琉璃玉有所松懈，更没有告诉过小师弟关于师尊对琉璃玉的一些看法与成见，没能让他早早生出警惕之心……才清越想越难受，又无处泄愤。
灵根被挖去，再无修行可能，这让一个修士如何忍受得了，从前的小师弟多么恣意风光，可如今……才清每每由此联想到不久的将来，灵山所要面对的一切，都觉得窒息难忍。
这时，千足行至她身侧，垂首看向倚靠门框而坐下的才清，不消思索便开了口：“先前你们与我隔着一层仇恨，便不曾多提半句废话。现今你都要当……咳，本小姐大发慈悲告诉你，我封印提前解除，倒不是因自己，而是你们师门的那位琉璃玉在封印法阵上动手脚，我才能轻易挣脱束缚，您可别拿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本小姐不怕。”
千足对上才清质疑的视线，不自在地避了去，继而又将未言完的道尽：“您莫要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他琉璃玉做事再是隐秘，法阵上依旧能捕捉到他的一抹灵力残余，再者，非是我要去你们宗山下的村子捣乱，而是琉璃玉引我前去，也是他五次三番挑衅于我，本小姐才没忍住暴力回击，鬼知道你们人类心眼究竟有多少绕，还真是把我利用透彻，说到底，我不也是被算计的一方……”
“怎么，被算计还有理了是吗？”身后串来传来一道深沉阴冷的声音，打断千足的话，更是让千足瞬间头皮发麻，心底跟着巨颤。
吓死个魔了，他家老爹什么时候飘到他身后的。
千足强颜欢笑地回身，眼前这位乍一看上去丰神俊朗、风度翩翩、风姿卓绝还故作矜持就差把“孔雀开屏”印在脸上的男人，正是他的便宜老爹。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爹老树开花竟看上他仇人的徒弟，也就是才清。
这真是打得他措手不及，没能继续实施的复仇计划算是彻底打散，再也不可能粘起来的那种，仇人又如何，将来指不定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他不乐意的，但没能力反抗实力强大的冥王）。
“不许狡辩，这事你没理，跑出来了还要到处惹是生非祸害人间百姓，还得老子给你收拾残局，你当善后工作很容易还是怎地，没个眼色，你母亲跌倒都不知道扶起来，要你何用。”
冥王嘴叨叨不停，还不忘将地上的才清扶起，动作轻柔得就像在碰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品，呵护有加，腻到让千足这个旁观者想要掉牙。
啧，看老父亲没出息的样，也罢，可怜爹他一把年纪还不曾有个女人相伴，本小姐仁慈一次就不顶撞他了。故而千足只嘟嘟嘴表示不满，没再出声，将戏台子递给他爹默默看戏。
才清这下顾不得悲伤了，她拉开冥王的手，扫一眼某人示意他注意分寸别得寸进尺，随后不自在又添着疏离道：“我还没答应，没承认的事你休要胡言乱语毁我名声。”
冥王清正非常：“莫气莫气，我没其他意思，咱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恶霸，我绝不会对你威逼利诱的。清儿你大可放心。”
千足：阿爹你看我信不信。
才清：手痒，好想呼一巴掌是怎么回事。不怒不气，人在屋檐下，还是顺势而为得好。
倏地想到至关重要的信息，才清惊疑不定地看向千足：“你适才所言，可是真话？”
其实不用追问，才清内心也信了七七八八，不管魇魔千足话里有没有为自己开脱而添油加醋，琉璃玉到底背后使计主导，事情走到今日地步，大家亦回不到从前。才清只惊心于琉璃玉的满腹阴谋诡计，更是为了对付小师弟，步步为营环环相扣，也不知他到底从何时开始算计。
才清已然深刻认知到师尊对琉璃玉那种讳莫如深的忌惮。琉璃玉到底有什么逆天依仗，使得他行事随心所欲、心狠手辣也不怕东窗事发。
千足就差指手对天发誓所言非虚了，他说得真诚：“千真万确，我为魔还是光明磊落的，可不是琉璃玉那种阴沟小人。”
“吾儿虽尽是不足之处，但胜在坦荡，既然他说出口，当确有其事，清儿你要好好提防你那位师弟。”冥王随之认同。
才清道：“多谢，我也不是真瞎子，琉璃玉的为人确实有瑕疵，本来也要走到对立面。”
冥王朝着不识趣的儿子眨眨眼，千足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恬适笑过，道：“我也下去了，还得处理狱牢里那对兄妹。”不是顺藤摸瓜，这对伪善的兄妹还真能瞒天过海，在鬼界里折腾禁术，真是肥了他们胆子。
才清蹙眉，话语却是狠厉：“不管怎么折腾，但那兄妹命先留着，灵山他……我想让他亲手一雪前耻，报折辱之仇。”
“这种小事自是可以。”千足笑呵呵应下。
他不是因为阿爹在一旁虎视眈眈而怂啊，不过是给未来娘亲一个面子罢。
随后先一步告辞，留下暗自窃喜的冥王以及略微尴尬不知作何反应的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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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室内，从修士跌成凡人的第五玉是听不到室外的谈话的，他反复受疼痛折磨时而昏睡时而醒觉。他没能对师姐坦白，自己对琉璃玉的恨意超过一切，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除掉琉璃玉。
颤颤巍巍地发力抬起胳膊，才端详不到一会，手便无力垂落，真是遍体鳞伤啊。
断他修道路，琉璃玉怎能做到心安理得，恶人有没有恶报他不知道，但他宁愿亲身化作恶人，以恶治恶。只有琉璃玉一死，才能抚慰他的空洞与冷寂。
也罢，待大仇得报，便回去陪着父皇母后和兄长他们，哪怕平平淡淡，但人在身侧相伴才是真。浮浮沉沉，怨与不怨意义不大，定局已成，执着那些虚无更不实际，第五玉不想大家今后围绕着他黯然神伤、殚精竭虑。
琉璃玉才是罪魁祸首，就是惹得师姐伤心难过，第五玉也不好受，且还有远方的师尊和师兄他们，不知再遇，是何种风景。
次日，第五玉面容憔悴，不见丝毫好转，才清才知那对兄妹有多么的狠辣恶毒，他们擅奇毒、霸毒，更是针对魂魄有所小成，本来第五玉灵根被毁在前，后更受各种毒素侵蚀数日，坏体毁魂，损伤根基，日后即便身体的伤痊愈，以凡人之躯寿数不长，更得承受不时的病痛折磨，人终归是垮了。
反倒是第五玉身为受害人，还宽慰自家师姐，露出泰然自若的神情。
才清压抑情绪：“修真界那么多丹药，我定能为你延长寿数，即便作为凡世人，我也会让你的寿数与你亲人们一样长。”
到底第五一族作为人间皇族，身负帝运，即便不在修真界，修为亦不低。人家好好的一个皇族小皇子，在修真界不能受到很好的照料甚至让其遇害，已是仙琼宗的不是，再者同门迫害，论起来要多难听便有多难听。
才清真切地为小师弟感到委屈和不值，心中不免祈祷师尊赶紧归来，她怕自己担不起重任，毕竟师弟是在她的看顾下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本来才清想要过个几日等师弟养好伤，再回宗门料理琉璃玉这个祸害，如今发现小师弟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根本无法进行长途跋涉，她不可能紧要关头抛下小师弟了，唯有陪在他身边，让他静养休养。
但琉璃玉一事，不宜拖拉，迟则生变，索性利用一番冥王对她那来得莫名其妙的心意，让其派人送与她同行的三名男子先离开回修真界后，吩咐他们悄悄上仙琼宗给青山长老他们送信物以及亲笔信件，至少先把琉璃玉牵制住或者直接把人关押起来，待他们回去大审。
安排妥当，信中也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若万无一失，琉璃玉就该被监管起来，但他们不知道也无从得知，一个拥有系统外挂的男人，一个拥有外挂且其心不正别有用心的卑鄙小人，能耐大到让人生畏。
变数，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但此时，尚在冥界的师姐弟还未得知外界状况，更不知因为两界消息不相通，琉璃玉后期持续发力的大动作，使得事态走向不可挽回的严重境地。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前世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