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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波(2) ...

  •   转眼五月初二,韩司正和王远之去大街集市采买端午节礼品用具时,就听到百姓议论纷纷,好像是吴越国钱王所住礼贤宅里今日哭声震天,不知何谓。
      说起这礼贤宅,却是很有渊源,本是开宝元年所建,当事南唐尚存,吴越虽称臣但仍自制,是以赵太祖特命有司敕造此屋舍,豪华巨大,当时曾对吴越来使说:“今赐名礼贤宅,以待李煜和汝主,先来朝者赐之。”后南唐被灭,开宝九年二月,吴越钱弘俶果然来朝,便赐此宅给他君臣居住。
      韩司和王远之一起回黄宅,就见赵四儿正在大门口张望,见到二人笑道:“两位公子,可回来了,四公子早来了,说有大喜事,今日要好好庆祝,快进去吧。”
      两人快步走进去,就见黄克正在那里舞棍,竟然也虎虎生威。韩司叫道:“四哥,今日好心情啊。”
      王远之也笑道:“是啊,从不知义兄竟会此术,当真厉害。”
      黄克满面红光,一旦停下不免气喘,摆手笑道:“不过是松松筋骨。不似韩司,才是此道奇才。”说着,把那棍朝平托,向韩司扔来,韩司轻轻一越,早高过那棍,却用脚尖儿轻轻一勾,拿到手中,方在落地,姿势美妙。
      黄克笑道:“你看,他倒存心卖弄了。”
      韩司笑道:“知道四哥今日心情甚好,小弟便舞棍相贺。”说完,便舞动此棍,竟如车轮一般,那王远之呆呆看着,连声叫好。
      韩司舞罢,转眼看时,只见黄克虽面露微笑,眼中却又一丝怅然,心中了然,也不由低头沉默。
      黄克见王远之诧异,便勉强笑道:“远之,这棍法是先父所创,适见韩司所舞,果然深得先父真传,所以为兄一来惭愧,二来思及先父,不免伤心。”又对韩司说道:“多时不见,又进益了。”

      韩司忙笑道:“四哥有何喜事?”
      黄克又笑道:“今日,吴越国君终于献国了。今日天子在乾元殿隆重接受钱弘俶朝拜纳土。吴越13州1军,86县,凡550608户,兵115036人,终入我大宋版图,为我大宋子民。”
      王远之也笑道:“这吴越国主不是一再推托,朝中上下打点,望能保全吴越,怎么这倒降了?”
      黄司微微笑道:“当日你我兄弟便曾议道,朝廷收复吴越之心久已。更何况朝中果然先从闽处下手,自闽王上月已献泉彰二州,大宋已对吴越呈两面夹击之势,吴越形势自是紧张,再者,上月生辰纲出事,国内军心震荡,钱王寝食难安;第三,又有人推波助澜。据说,吴越承相崔仁冀昨夜规劝钱王道‘朝廷之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纳土,祸且至。今已在人掌握中,去国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飞去尔’,钱王这才痛下决心。”
      韩司笑道:“怪不得人说礼贤宅里哭声一片。”
      黄克笑道:“的确要哭。那一千余人在退朝后方才知道此事。”

      三人不由大笑,当下摆宴,但费夫人推病,并不参加,黄克前去问安,竟不许进,只得怏怏而归。
      三人坐定,王远之突然叫道:“端午节转眼即到,义兄今日到了,便把礼物带去给小侄儿吧。”说着,转身回房去取。
      韩司见机悄声道:“那崔仁冀可是四哥点拨?四哥,费贵妃与石米刘几位大人定是想让天下大乱,好扶植你起兵取之,可四哥倒好,先劝闽王,又劝吴越,除了北汉,北辽,竟这样天下一统了,这天子越做越稳,四哥你这为人作嫁。难怪费贵妃要生气。”
      黄克微笑低声道:“国家一统推为首要。”
      两人抬头见王远之从外走进,手中用托盘端出一艘木船,不由站起,赞叹道:“义弟,真是精巧!”
      只见那船,不知何木雕成,约有两尺长,半尺宽,一尺高,竟是一座三层红色船楼,整个船舱雕梁画栋十分细致,透过窗门,隐隐可看到里面尚有桌椅板凳,而十数根筷子般粗细的佹杆高高耸起,那船帆竟也是木片拼成,薄可透光,那些缆绳竟也是木条削制,不知如何处理过,竟十分坚韧,十数跟船桨斜挂在船舷处,与船底一样都漆成白色,很是醒目。

      韩司也惊叫起来,跑过去说道:“倒像造了艘真船。王大哥,昨日见时,,还皆是木片,何时拼成的?”
      黄克仔细看时,惊道:“这船竟皆可摘卸,义弟,鲁班再世,亦不过尔尔。”
      王远之忙把小船放到长几上,摆摆手说道:“乃小技也。”但言语也甚是自得。
      韩司看他得意,便笑道:“王大哥,我记得你一直说要做木车,怎么倒拼成船了?难道另有乾坤?”
      王远之不禁脸色一红道:“不瞒韩司,哥哥并没有成功。”
      黄克早笑了,说道:“莫要搭腔,他是要赚你。这厮自小便是日此,每见人家奇巧之物,总是拿腔作调,哄骗讥讽,但要能得,用尽招数。”
      韩司见被说破,也不恼,只顾围着王远之打转。
      黄克又说笑道:“你看,这‘耍赖’二字,每做先锋。”
      王远之也笑了,说道:“韩司,以后便也送你一艘便罢了。”
      黄克叫道:“这可了不得。这膏药若不脱层皮,可再拿不下来。”
      三人说笑一通,黄克亲自捧了那船,便去了,只余两个人又谈笑一会儿,韩司自然百般讨好,王远之也全数笑纳,竟是闹到半夜才歇。

      到了端午节一大早,宅子里每个人都兰汤沐浴,又把各屋门上悬挂了艾蒿编的虎头,以示辟邪。
      费夫人也让绿蕉送每人一个香囊,里面装有稻子和李子,便称作“道理袋”,以示祝福仓廪富足的意思。
      黄克自不会来,韩司吃了一个豆沙长粽,又拿了几个菱角粽,便撺掇王远之外出登高,两人便出新宋门,到虹桥游玩一通才罢。
      端午节后,天气渐热,黄克便不再让韩司出门,且请王远之做学问之余,充作西席,教导韩司。
      那韩司佩服王远之多才,竟十分听话,一时倒安稳了多日。
      转眼到了七月,天气越发闷热。
      这一日的中午时分,人们正热难忍,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天降暴雨,一时便歇,天气一下十分凉爽,韩司早按捺不住,又撺掇王远之外出游玩。
      王远之喜韩司天资聪明,且这段时间又甚是用功,甚有进益吗,便点头同意。
      因道路泥泞,王远之又不会骑马,且见太阳又要出头,便也不让韩司骑马,两人便雇了牛车,缓缓向城外走去。

      刚出南熏门,远远就看到前面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车老板笑着说:“看来我们必定得让一让了,总得小心那马蹄子上的泥。”说完,便把牛车顺到路的东面。
      可那队人看来甚长,加上路途泥泞,竟然等了许久。
      韩司原本也学王远之养性功夫,闭目休息,可听外面似乎又有车陷到泥坑里,那里叫嚷,更是不耐起来,探出头来打量。
      这时,太阳正好直射过来,韩司不由得咪咪眼,又退回去。
      可一瞬之间,似乎看到一张小脸在那光里一闪,就是那张看着他喝鱼汤微笑的脸,韩司不由一愣,下意识的又探出头去向那车看去,竟然是一辆囚车。
      那囚车上坐着两个人,均着男装,其中一个笑着指着那南薰门说:“这开封城门还真是气派啊!”虽然只看到半张脸,可不是那阿梨是谁?
      韩司猛然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坐在车厢里,一下子磕到头,哎呦一声又跌了回去。
      王远之吓了一跳,说道:“你这是怎么啦?”
      韩司也不说话,愣了一楞就跳下车。
      那车正慢悠悠的过吊桥,后面又有车马跟过去,人头闪来动去,竟然再也看不见了。

      韩司不由喃喃的说道:“定是曾经救助红柳的事情败露了。”又慢慢转坐到车里,一时间倒不知该怎么办。
      王远之见他脸色都变了,不由暗道:自认识韩司以来,就从不敢小看他。只因为他年龄虽小自己三两岁,但心思缜密,行事果断,那可是从小被捧出来的自信,在这种富贵子眼中,确实也没有什么难事。现在如此踌躇,难道真是出了大事。不免想到黄克身上,一时也惴惴不安。
      韩司惶恐一番,也顾不得王远之脸色,叫那车老板道:“今日便不去了,且还回黄宅。”又转身道:“王大哥,这牛车太慢,小弟先行一步了。”说完,跳下马车匆匆跟着那一众人进了城。

      阿梨半靠在牢房的草堆上,望着那粗粗的木栅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姚琪儿幽幽的望了她一眼,就说道:“说罢,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一路相处,姚琪儿太了解,这阿梨平时十分乖巧可爱,但只要她一叹气,那便肯定要某人好看了,而目前最惨莫过于,她眼前只有自己。
      听到这句话,阿梨默默地望着姚琪儿,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只不过,在突然静下来的臭烘烘的大牢里,不由得去想过去的生活,在现代的生活。
      其实哪个人不是如此?只有在失意和痛苦中,才会回顾过去,因为在得意的时候,他(她)只想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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