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梦》山尖小树

44、外面的世界

　　来到他们租的小房间里，把包放下后堂哥便带我去饭馆里吃饭。上车前没有看到有吃的卖，我便什么也没吃又上了车，所以我又饿了一天。第一次只身出远门，就老是饿肚子，真是够惨的。此时才深刻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这句古训。
　　堂哥们并不知道我跟长顺分手了，很快告知了长顺我的消息。两天后，长顺就和他的一个朋友来找我。见家里人多，他叫我跟他出去走走，我犹豫着跟在他后面。我们都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最后在一个人少的路口处停下了。长顺没说什么就准备亲吻我，我本能地闪开了。长顺看了看站在远处正看着我们的那个朋友，便没再对我做什么肉麻的动作。“你真的那么恨我吗？你一下子叫我拿那么多钱，我哪里有啊！原谅我一次，我向你保证以后会对你好的。”
　　“我们那时已经说好了，我们早就分手了。”我平和而果决地说。
　　“看来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绝情。你可知道，为了你，在外面我从没正眼看过别的女人。”他说着，眼里闪着泪花，“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吗？”他近乎绝望地问。我埋着头，没有出声。他似乎已得到了答案，绝望地说：“好，分就分，但是我给你用的那些钱，你打算怎么办？”他的泪花在眼里打转。
　　“我以后有钱了会还给你的。”
　　“我不要。”他坚决地说，“从来都不曾想过你会是这么无情的人，你说分就分，说爱就爱，你的爱就那么不值钱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当初也许是太寂寞，也许是一个人太无助，才会接受你的爱，我对自己的轻率感到报歉。”
　　“呵呵”，他冷笑道，“你是说你从没爱过我吗，那你是在甩我吗？”他生气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过了吗？我会去找你爸妈，你相不相信，我会烧了你家的房子？”他仿佛在因爱生恨。
　　这时他的朋友叫他快点，不然就要迟到了。他便倒背地走着说：“我今天中午都是向老板请假过来看你的，我很忙，改天再来找你！”说着他伤心地快步离开了。而我则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他真的会去找我爸妈，烧掉我家那已不成样的房子吗？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会如此经不起考验！可你真的爱我吗，当你一口答复没钱的时候，你的爱在哪里？如果这也算爱情的话，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爱情！”曾经看到景老师难过时我很伤心，而如今看到长顺难过，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看来我对他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在堂哥家呆了几天后，堂哥一下班便带我去找工作。可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于是我们来到介绍所，我选择了一个前台收银的工作。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因为这份工作可以让我学习一直最向往的电脑，还可锻炼交际能力，学会做生意，更重要的是我这个高中生终于“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不必跟别人一样去做苦力。
　　来到宾馆里，老板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他一脸严肃，让我写一下自己的老家名称，我按他的要求写了一排字，他看了还是那样严肃地说“有一周的适用期，一周后再确定你是否继续做下去。”一旁的妇女瞄了一眼我写的字，“哇，这字写得真好啊！”老板依然不作声，一本正经的样子，“您是在骂我吗？”我一向有过分谦虚的毛病，这样的谦虚有时也是不被人所接受的。
　　“什么骂你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那人说着傲慢地离开了，仿佛要收回刚刚对我的称赞。不过我还是为得到别人的赞扬而心里暗自高兴，这还得托六年级时两位老师的福，没有他们的影响，我也不会写出这么好的字。想到他们，我便有一丝难受，他们曾对我抱有多大的期望，可如今的我却辜负了他们。
　　接下来，我每天认认真真地跟着老板学习怎么工作。老板是一个满头花发的老人，他不再那么严肃，对我很好，就像爷爷一样的亲切。两天过去了，他握着我的手说：“你在这儿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觉得老板出奇的热情，心里庆幸着有一个像爷爷一样好的老板，我下决心要好好学，赶紧学会所有东西，争取顺利通过适用期。
　　几天后我下班回到自己房里，没想到老板也跟进来了，他从包里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给我，并把手搭在了我肩上。
　　“我不要，我不要。”我没有伸手接他的钱，于是他又掏出包里所有的钱，少说也有几千元，一股脑地塞给我，并把我向他怀里搂。
　　“对不起，我不做这种事的。”我推开他，因为我不接，钱掉了一地。他听后慢慢把钱捡起来装回包里，有些失望和尴尬地说：“不做算，不做算，啊。”等他走后，我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原来他不是和蔼可亲的爷爷，而是一个老色鬼。
　　从那以后，跟他一起上班或是吃饭时我总感觉不自在，总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也感觉到了这点，对我的态度也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整天阴沉着脸。
　　一天我们一个开票，一个收钱，竟然有一间客房没有收到钱，我以为他收了，他以为我收了，结果我们都没收，第二天我还退了押金给别人。于是不但少收了一个房间的钱，还把自己的钱给了别人。没想到老板就以这个理由把我叫去打扫房间，可是那不是我一人的失误，我不甘心，感觉自己就像无故被皇上贬了官一般。
　　帮这样一个老色鬼，还做这种活，特别是看到那些“小姐” 和那些色鬼勾勾搭搭出入房间，我就觉得恶心，认为这里简直就是禽兽之地。“小姐”这个词曾是我多么羡慕的称呼，可是在这里，“小姐”却专指以出卖□□为生的女人，我开始讨厌人家这样叫自己。那天，一个男的对我说：“小姐，请给我一包沐浴露。”我不高兴地扔给他道：“我不是‘小姐’。”
　　那人笑了笑说：“你不是‘小姐’，那你是帅哥吗？”
　　“我，我是服务员。”那人听了，微笑着走了，我却嘀咕着：“大色鬼，全是大色鬼，来这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时李龙打电话来了，他从家人那里得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他责备道：“你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害我去找你你却不在了，到底我在你心里有点地位没有？”
　　“你好好读书吧，我是不想打扰你，所以没告诉你。”
　　“我以为你会复读的，然后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也好有个照应。可是现在……”
　　“我们有各自的路，希望一年后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看可能的话放假后来找你？”听着李龙的话语，我觉得自己身处烟花之地，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处境，不想他担心，便着急着挂了电话。
　　过了几天，我辞职带着三四百元的工资离开了那个宾馆，主要原因是我不愿当清洁工，而且面对“老色鬼”时也会觉得不自在。
　　我不好再打搅堂哥他们，便回到了那个介绍所。介绍所里不再有类似的工作了，于是介绍所老板叫我去一家小饭管当服务员。我是不喜欢的，可是为了生活，我别无选择。这个小饭管很简陋，可我也还算习惯，老板也有些色，但有老板娘在，他便不敢对我怎么样。我每天就是洗洗菜，洗洗碗，扫扫地等。有一天一个客人拿着开瓶器调戏地叫我给他打开酒瓶，我不高兴地说：“你自己开吧，我正忙呢！”没想到她竟向老板娘告状，老板娘便叫我给他开，说只是开开酒瓶又没关系，可是我没有顺从。“酒店里的那些服务员不都是给客人开瓶的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开？”那个客人生气地说。
　　“这里又不是酒店，你想要那种服务就去酒店啊？”我说。初出牛犊不怕虎，一个人只身在外却还那么牛，竟不怕惹毛了那个人没好果子吃。
　　那人听后火冒三丈，不吃就走了。我得罪了客人，老板反倒很欣赏我这种个性，对我赞许地笑了笑。倒是老板娘很生气，让她少收到一个客人的钱，接下来的日子都对我没有好脸色。于是我又决定要走，心想：我是靠劳动赚钱，凭什么要看别人脸色生活，就算现在没了工作意味着又要流离失所，可是我又怎么能为五斗米折腰呢？
　　老板娘不高兴地付了我工钱，算起来还少一天的工钱，可钱在人家包里，人家不给也没办法。提着包，在三十多度的气温和烈日的照射下，我又走上了另找工作的路。从小到大，只要被烈日晒久了，我就会头痛。此时即便头痛了，眼花了，我又能怎样呢？只要不晕倒就要撑着走下去，浙江这种地方，走到哪都热，除非有空调，不像我们贵州，很热的天气，跑到屋檐下或树下就不热了。
　　经过一个“洗头店”时，“洗头店”的老板娘叫住了我：“喂，过来！”我看了看她，她化着浓妆，肩膀和大腿都露着，穿着一双□□公分高的高根鞋，看起来很妖艳。“过来呀！”她笑着用手招呼着我，我走了过去，她问：“你是不是在找工作呀？”
　　“是的。”我有些疲倦地说。
　　“我这里正缺人，到我这儿上班如何？”她笑着说。
　　“你这里要招什么人呢？”无知的我想着可能会是给人家洗头的，心里有些不情愿。
　　老板娘把我拉进屋，再叫过一个打扮跟她差不多的姑娘说，“跟小林一样，就是给客人捶捶背了，洗洗头的。”我环视了屋子，不像那些理发店一样有镜子，有理发用品，倒是一间屋子被隔成了几小间，就剩门口一小点儿可以坐上几个人的位置。“如果你在我这儿上班，我会把你变得像小林一样漂亮，工资还会很高。”老板娘说着，一个男人进了来，那个叫小林的姑娘两手一伸搭在了那男人的肩上说：“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想死人家了。”说着往里走去。老板娘的话自然很吸引我，可看到这一情景我便知道是做什么了。我拒绝了老板娘出了门来，老板娘一下变了脸说：“你继续饿着肚子去找工作吧！”她的眼睛真厉害，连我肚子饿，也看得出来。身上是有点钱的，可是我现在没工作，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到饿得不行是舍不得花一分钱的。“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我心里想着，断然不做，心里满是傲气，可一回神，肚子饿得咕噜叫，唉，饿成这样还傲气得起来，真不是人。留心一看，这种“洗头店”还真不少，每隔几个店就有这样一个店。更让我吃惊的是，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也打扮得很妖艳的小姐竟勾搭着一个担着粪桶的五六十岁的老头不放，老头半推半就地放下肩上的担子被小姐拉进了“洗头店”。我看着，甚是恶心，一个花样的女孩竟也能对这样一个人献媚，当真是看钱不看人的。当我从那店门口走过没多远，听见后面有老头的声音：“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你拉我进来的，现在钱少又把我赶出来，真是的。”我回头看，他正担起自己的桶，嘴里唠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