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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寂寞的心 ...

  •   等秧栽完后,小龙就和母亲一起出了远门。为了挣点儿钱,也为了避开这个清冷的家,我让在城里的舅妈帮我找了个饭馆打工。一天,一对来吃饭的外省夫妇问我:“你在这儿工资是多少?”
      “三百。”我说。
      “这么少!”女的对着男的说,“要是在我们湖南,最少也是一千,是不是?”
      “是啊,贵州的工资水平怎么还这么低。”男的说。
      我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想:“要是不读书的话,我就去外省,既能多挣些钱,又能离这个家远远的。”
      我每天把饭馆里的活干完后,就看书,准备争取在第二年能进入二中。老板们看我事做得好,学习又上进,对我很好,连长期在这儿吃饭的几个年轻人对我也分外的好。其中一个年轻人,很像景老师,长相不像,但一样英俊,一样有高挑的身材,只是皮肤没那么白。吃饭时,当我把饭递到他手里时,他总是会笑着说声“谢谢!”一般来吃饭的人,都很少有说谢谢的。我们说过几次话后,他把自己的明片给我看,原来他还是个经理,遵义的,名叫张勇,是安装霓虹灯的,这一段时间正在给饭馆旁边的一个大酒店安装。夏天烈日暴晒,他跟大伙一起做这做那,有时稍作指点,他说话时而严肃,时而面带微笑。我想若不是每天这样晒太阳,皮肤也会像景老师一样白吧,当时的我感觉他跟景老师一样的帅气,一样的有魅力。
      那一天,我抬灰出去倒,倒的时候听到头顶上有焊接的声音,倒好后抬头看了看,是张勇正在工作。他竟停止焊接向下盯着我,虽然他戴着墨镜,我也看到了他那会说话的眼睛。这眼神多像几年前景老师的眼神啊,我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跟当初景老师看我时一样,我的心灵再次升腾起来,砰砰地跳过不停,像是要把所谓爱情这个东西给跳出来似的。“你小心一点,感觉好危险。”我道,只是为了结束这场眼睛的对话。
      “没事的,你放心吧。”他微笑着说。
      我的心还在砰砰地跳过不停,转身回到店里,好半天不能平静。想着张勇刚才的表情和他的话,“没事的,你放心吧。”,“没事的,你放心吧。”这样的话语,就像一家人一样亲密,我感到好久没有过的温暖。
      后来有好几天都没见到张勇一伙人,我以为他们不再回来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却是无从找起,做什么事都没精打采的,打开书看。满目的文字,可我却像是在看一篇篇白纸,没有一个字能映入脑海。
      一个下午我一样的没心思看书,便蹲在门口想着张勇一举一动,这时只见几个人走来。个头最高的一个正对着我微笑,凝神一看,是他,是张勇, “好帅啊!”我的心突然活跃起来。他戴着一副墨镜,身穿一套黑西装,那西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有折痕,像新的一样,脚穿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左肩上还是挂着那个黑色的皮包。
      “吃饭了没?”他走近我微笑着问道,那微笑那样甜那样纯,像个天真活泼的孩子。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吃过了,你们回来了?”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欣喜。
      “是啊,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我像一朵久旱而枯委的小花突然得到甘霖的浇灌,从头到尾重新变得新鲜而精神了。宁神一看,他们之中还多了一个女的,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她是?”
      “她是他的女朋友,叫小翠。”张勇指了指另一个年轻人,他们都微笑着。“以后每天有人陪你玩了。”
      “真的吗?太好了!”
      每天小翠就在店里玩,我就做自己的事,有时小翠也帮着我做,和我一起去买菜。到了晚上,我就跟他们一起去上街,去网吧。我只在上学的时候,上过一两次电脑课,对电脑什么都不懂,只好坐在一旁看。他的朋友喜欢玩游戏,而张勇则是在查看有关霓虹灯的资料。我对眼前这个经理十分敬佩,“你是工作狂吗?”我小声而乖僻地问。
      “不是啊,我不喜欢玩别的,所以就看看这个了。”
      贵州的夏天并不是很炎热,到了晚上还会感觉有些凉意。张勇见我穿得单薄,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我披上,我感到很幸福。这让我想到了几年前景老师和自己相处的一幕幕,只是现在已如过眼云烟,物是人非了。而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会跟我只是擦肩而过,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此时此刻,有他,我感到幸福和温暖。
      他们将要走的前一晚,因为玩得太晚,老板家已经全睡了,我只好跟着他们了。来到一个宾馆里,因为多了我就多开了一个房间。我跟着小翠进了房间,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不过床是一米五的,足够两个人睡了。正准备休息,可小翠的男朋友来敲门。我打开门后,他进了房间,并叫我去另一个房间。小翠拉着我调倪道:“我就要小艳跟我一起睡,你去跟他们睡!”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同房,尴尬着挣开小翠的手跑到另一个房间,把门一下子关上了。张勇他们还在洗澡,他的皮包却放在这个房间里。管它的,让他跟他朋友一个房间吧。另一个房间是几张床呢,这个房间比较大,有两张床,我一个人住感觉浪费而奢侈,空旷而寂寞。正在我为小翠他们还没结婚就同居的事而思索时,门又被敲响了。“谁啊?”
      “是我,”张勇的声音,“那边只有一张床,只有这个房间有两张床,你让我进来。”
      “不行,你跟你朋友睡一张床好了。”
      “他不要我跟他睡,你快开门吧。”
      “我不管,我已经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门外没有了声音,张勇离开了。可过了几分钟,张勇又来了,“你把我的包给我,我现需要里面的东西。”我看了一下他的包,依然没说什么。“你快开门啊,你不开我就在门外等到你开为止。”张勇依然在外面喊着,我不再理会他,心里有些许不安,我不知道他再这样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棵即将破土而出的胚芽,既渴望泥土外的光和热,又害怕我所未曾亲历过的狂风和暴雨。过了好半天,没有了张勇的声音,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去睡了吗?会不会真在外面守着,这么久了,应该已去睡了。”带着一种近乎期盼的感觉,我悄悄打开门朝外看,哪知才开了一个小缝,他就使劲推开门进了房间。我有些慌张地坐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好,那你拿了包就走。”我又似羞涩又似惶恐道。
      “那边门已关了,那头猪从来都是倒头就睡的,我就不去吵他了。”
      “那怎么办?”很明显,我的语气里已带了妥协的意味。
      “我就睡那张,你放心地睡吧。”
      我睡下后,张勇也在另一张床上睡下了。可我们都睡不着,过了一两个小时,还是睡不着。于是张勇睡到了我这张床上,“你走开,”我边用手使劲推着张勇边说,“你走开,你走开呀。”张勇被推下了床,又站起来说:“我实在睡不着,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真的,骗你小狗,难道你不希望我离你近一点吗?”
      “真的吗?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说着,睡在了我的身边。而我跟他保持着几寸的距离,既不想太远,也不敢再近一寸,他也只是一动不动,不再说什么。
      也许我们都没有睡意,“你知道男人的肩膀为什么比女人的要宽吗?”他问我。
      “为什么啊?”
      “因为男人的肩膀有担负重任的使命啊。”
      “那女人不也一样要担负重任嘛。”
      “但男人的肩膀生来就要多担一些,还要给心爱的女人靠呀,自然得宽一些了。”
      “是吗?那你的肩膀曾被多少女人靠过啊?”
      “说来惭愧,从来没有谁靠过。有时是人家不想靠,有时是我不想让别人靠。你想靠吗?我希望你愿意靠。”
      我听了,半天没说话。其实我何尝不想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呢,只是现在有一个肩膀能让我靠了,我却是犹豫了。跟当年一样,我只是一个学生,当年我是一棵还有待泥土哺育的胚芽,如今我却还是一棵未长成的小树。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还是睡不着。张勇的手伸到我的大腿上,“你要说话算话啊,不然我可能会杀了你,你信不信。”我突然害怕这即将来临的不是光和热,而是狂风暴雨,而还经不起考验的我,要是真遇到的是狂风暴雨,最后的结果是不是只有结束自己的生命?
      张勇把手伸开说:“你舍得吗?”
      “只要你敢对我怎么样,我说到做到,我还要上学呢。”
      张勇没再说什么,一会儿后便睡着了。可我却睡不着,抚摸着张勇那俊俏的脸蛋,想着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小声在张勇耳边说:“你带我走吧,我不读书了,我想离开那个讨厌的家。求求你,带我走吧。”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鸡已经叫了好几遍,外面已有了车辆的气流声。我催自己赶紧入睡,不然天就要亮了。不知不觉地,我睡着了,当我一觉醒来时,发现张勇已不在身边了。“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我连忙坐起来,张勇的包也不在房间了。我赶紧跑出房间去,再跑到楼下,张勇和他的朋友们坐在大厅里,只等给我说声再见。
      “我们走了,你好好读书。”
      “叫我好好读书?他难道听到我昨晚说的话了?他真的没对我做过什么,他真是个正人君子。”我眼泪流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流泪,而且毫无掩饰。我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送给张勇,“这是我考第一名时老师奖给我的笔记本,我一直都舍不得用,现在把它送给你,留作纪念吧。”这笔记本是初一时得到的奖品,上面还带有锁,锁上挂着三把精致的小钥匙。封面是硬壳的,印着湛蓝的天,湛蓝的水,两只海鸥在水天之间自由飞翔。这是我在几本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本,自然有我的深意。他打开笔记本,第一面就有老师写的字“奖给英语科第一名的王小艳同学,以资鼓励!”然后是学校的红红的印章。下面一排黑字是我留给张勇的一句话:“相遇便是缘,有缘再相遇。”那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我多少情愫和期盼,可我们还会再相遇吗,希望是如此渺茫。
      张勇收下我的笔记本,脸上失去了笑容,眼里流露着温情,“谢谢你,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打电话给我。”
      “上次你给我看的名片还在。”
      一旁的朋友们看到我们这样,都在笑。张勇不好意思而略带不舍地说:“那我们走了,再见!”
      他们走了不远,回头向我招手。我依然流着泪,心想:“也许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了,一切对我而言似乎都只是一场梦。他多么像景老师呀,那么高那么英俊,难道我真忘了景老师,爱上了别人?”
      这一天,我便去向老板请假回家,老板知道我的心思,便故意说:“以前给我打工的一个小工,她喜欢上一个我们四川老乡,当她找到他家去时才知道他是有老婆孩子的。我们那老乡舍不得自己的老婆孩子,只好叫她走了。”我没有理会老板的话,但心里还是感激他的,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回到家里,父亲和小旺穿得一身脏,家里到处乱七八糟的,锅瓢碗筷都黑黜黜的,小旺还被蜜蜂蛰得皮疱脸肿的。看到这种现象,我心里甚是难过,我给爸爸和弟弟把衣服洗好,再收拾一下家里就准备走了。“明天再去吧,天都快黑了。”父亲对我说。“不了,怕明天去迟了老板会不高兴。”其实我哪有这么忙呢,可是在这个家里有的只是冷清和凄凉,何尝有一点家的温暖呢?
      “那我拿一点钱给你吧,现在老板还没给你钱,有时需要用。”
      我想了想,自己身上的确只有几块钱了,便答应要爸爸的钱。父亲拿来衣服摸衣袋里的钱,“唉,钱怎么没了,小艳,你洗衣服时看到包里的几十元钱没有?”
      “没有啊,我洗的那些衣服都是你收给我的,我也摸过,没有啊。”
      “我记得我的钱是放在这件衣袋里的,可是现在没有了。”
      “多不多啊?是不是你放在别的地方了?”
      “有三十多块钱,我没放在别的地方啊。”
      “没有算了,我还有几块的。”
      “唉,真是人穷事多啊,家里就那么点儿钱都不见了。”父亲难过地说,“小旺,是不是你拿去了?”
      “我哪里拿了,我都不知道你的钱在哪里。”
      “没事的,你去吧,明天我拿点儿糠去卖就可以了。”
      看着家里变成这样,我难过地走了,“希望这次妈妈的离开能改变爸爸乱浪费钱的习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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