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梦》山尖小树

10、爱的萌芽

　　1997年，我上了四年级，以前的一个班分成了两个班，老师也换了，不过两个班的数学是同一位老师教。开学的第一天，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还没来，一位年轻的男老师从我们四（2）班的教室门口经过去四（1）班。
　　“我们的数学老师就是他。”“好年轻啊！”“好帅啊！”“他的皮肤好白啊！”……顿时同学们议论纷纷，听到这些，我也好奇地朝窗外望去。刚好看到老师的头，他正从我们的窗户边走过，只看到他的侧脸的确很白，人很年轻。也许是因为第一眼没看清楚，到了上数学课的时候我才会更关注这位让整个教室沸腾的老师。在老师还没进教室之前，几个调皮的同学准备了一盆水放在门顶上，准备戏弄一下他，这就更让人觉得有趣了。我跟别的同学一样，想象整盆水洒在老师身上的情形，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碧空，若是水真洒在老师身上，还蛮凉爽的。一会儿，老师来了，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偶尔有人发出一点儿笑声。也许是太安静了，让老师感觉奇怪，所以老师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不知是风吹动了门，还是老师动到了门，盆一下子翻倒下来，水洒了一地，但老师却没中招。他并没有走进教室，而是双手拿着书背在后面，眼睛瞅着大家，严肃地说：“是谁干的，赶紧收拾干净。”几个同学赶紧跑上去把盆放好，把水扫干净。在这过程中，老师一直站在门外，坐在较后面位置的我只听到老师的声音，没有看到他愤怒的样子。教室里还是很安静，大概看到老师一脸的严厉样，都不敢动声色了。我心想：“原来是个很凶的老师。”等去收拾的那几个同学带着忐忑不安的微笑回到位置，老师才一本正经地走进教室。没想到走到讲桌前他竟微笑起来，而且那微笑也越发显得亲切了，原来这位老师还是个变色龙，才一秒钟的时间他的表情从严厉到严肃再到微笑和亲切，他这一阴一晴的变化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米八上的身材，瘦而不单，白皙的脸蛋嫩而光泽，乌黑的头发干净得发亮，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雪亮的眼睛，加上一个高高的鼻子和一张润红的嘴巴。整个人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充满了少年的朝气，跟同学们比起来，那种稚气变成了成年人的英气。“太帅了！”我跟别的同学一样认为，这么帅的人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而且不多，小时候苏有朋就是我唯一的偶像，曾听姐姐说过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此时我不禁有了疑问，他与徐公谁更美呢？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帅的人，更没这样认真观察过一个人，心在砰砰砰地跳过不停，有点望梅止渴的感觉，看着他就仿佛阳光洒满全身，看着他你就会无缘无故联想到很多美好的东西，看着他，你会觉得他是造物主的宠儿，世上的一切东西都变成了他的陪衬。我几乎看傻了眼，也许不只是我，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从老师进门到他做了一连串的自我介绍的这一段时间教室里的一切都像被冻结了似的，没有一动静、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所有人的呼吸声都没有了。直到老师说翻开教科书的第一页时，教室里才响起了翻书声和同学们的低语声。
　　“景老师？风景的‘景’，他就像一幅美丽的风景挂在我们教室前。”我不禁这么想。
　　以后的每节课我都希望是数学课，只要景老师一走进教室，一股兴奋的感觉就会流遍全身。也许不只是因为他上课趣味横生或仅仅因为他长得帅的原因，我喜欢看到他的一言一行，喜欢看他阳光般的微笑，还喜欢他不经意间停留在我身上的眼神。以后的每一天，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尽量在各方面完美自己。在我眼里，景老师简直完美无缺，我也要尽量做到完美才配得上做他的学生或者是别的原因。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爱做家务，把床单被套洗得干干净净，把被子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我还学刺绣，因为古代的女子擅长刺绣，因为电视情节的影响，我认为那是优秀的女孩应该会做的，不只是古代的女子。我曾在妈妈给我缝的枕套上绣了“2000年祖国更新”这几个字，这一年电视里每天都在播放香港回归祖国的盛况，并准备着迎接两千年的到来，大概受到了感染，我也期盼着新世纪的到来，所以就绣了这几个字。我还想学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可是怎么学，四书五经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些都是有才的人应该做的。一个小学生，心里装了那么多东西却从来没有谁知道。我变得爱讲究，每天出门前要先照照镜子，镜子里的我一头乌黑整齐的妹妹发型，圆圆的脸蛋上透着稚气，一双桃花眼纯真而清明。那时，不好看或不合身的衣服就不再穿去学校了，但也没有要求母亲给我买新衣服，只是我不再穿“解放鞋”，以往我们姐弟三个跟很多小朋友一样大多数时候都穿这种鞋。这时我觉得这种鞋特丑，死活也不肯再穿，让母亲给我买其它鞋子。
　　时间久了，母亲发现了我的变化，总会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最后用我已经长大了变得懂事了的理由来解释我所有的变化。之前她都认为只有姐姐懂事最早，也最乖巧，而我和弟弟则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是现在她甚至觉得在各方面跟姐姐相比，除了个头还矮一些外，在各方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一次母亲带我进城买鞋，很多便宜的鞋子我都看不上，觉得土得很，可贵的又舍不得买，最后在地摊上花了十元钱买了一双黄色的皮鞋，那是处理商品，新的时候最少也是三四十一双，这时只需十元。只可惜那并不适合我这个年龄穿，鞋底前后都厚厚的，有四五厘米那么厚，穿上后人都高了一大截，三十四码的，我穿着还长半截。因为便宜，母亲便问我要不要，我犹豫着答应要了。
　　我穿着它去上学，总显得自己比别人高出了很多，很多时候不太好意思站着。但是有一天，堂姐把她男朋友送给她的漂亮的裙子送给了我，裙子是粉色的，下下两件套，我非常喜欢，便想穿着它出现在景老师的面前，我相信这个样子会让景老师觉得我已不是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含苞欲放的美少女。这一天放学后，我就穿着这套裙子跟那双鞋子，快速地来到操场上，站在一个景老师回家必须经过的地方微微靠着墙等候景老师。我时不时地观察着办公室，看他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会儿后他就出来了，他似乎很注重着装的整洁，出了办公室门口就拉拉自己的衣领，再前后地扯扯衣服的边角，再两只□□换着重重地点着地，试图把因为坐凳子而变得稍有褶皱的裤子抖平展。一切都整理完毕后，他才向操场走来。每次发现他将要看到我时，我便故意做着别的事，或是遥看远方，或是注视身边的东西，反正就是把放在他身上的眼光立刻移开来。当他走到操场上看到我时，留在我身上的眼光不再像以往那样一晃而过，当我相信他已经不会再看到我的眼神时，我抬头朝他看去，没想到他正上下打量着我，我慌了神，毫无目的地游移着自己的眼神，一会儿功夫就把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扫视完了，那眼神像是除了他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当它再次落到他身上时，他微笑着离开了，他那微笑仿佛显示着他内心的想法，他似乎在想：“怎么穿得如此成熟，都不像往天那个小学生了。”我不由自主地把两只脚上的鞋子相互摩擦着，比之前更觉得这双鞋与自己身分的不相称了。不过不管怎么样，看着他的背影我满足地露出了笑脸，只因为他留在我身上的眼神比任何一次都更久了。
　　慢慢的他习惯了我的存在，每次从操场上经过时总会看在另一个位置上等候着的我一眼，仿佛他也在寻找我的影子似的，当找到我后总是会意似的笑着离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自言自语道：“老师，你可知道，我天天都在想你，哪怕离你很近，天天都看得到你，我还是很想你！每次看到你离去的背影，我总是莫名地失落，却还天天像上了瘾似的，见不到你就会难过。‘心悦君兮君不知’，你要如何才知道我的心意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怎么办，景老师如何才会知道我的心意，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他？不行，怎么可以呢，我只是一个小学生，而且我也没有那个勇气，可是不告诉他，他不知道我喜欢他的话，他定会爱上别人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不早出生几年，跟景老师一般大，那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他了，就算女生应该矜持些等着男生的主动，我也不管那么好多，就是要向他表白。可是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为什么才十二岁，为什么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小学生？”我着急得流着眼泪，始终是个孩子吧，如果是长成的少女会不会因此而落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