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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玉魄珠光剑在匣 ...

  •   清晨的曙光缓缓自地平线升起,鲜亮明净,穿过薄薄的雾气,化作霓虹霞彩。烟色变幻着笼罩鳞次栉比的房顶,鳞鳞青瓦渐次明亮起来,釉色泛起青白的反光。日轮倏然跃上天际,耀目的白光撒下,汴梁城在晨光中苏醒过来。
      千门万户敞开了紧闭一夜的门窗,从里面探出头来的人或尚睡眼惺忪,或已梳洗整齐;淘米洗菜,套车架辕,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忙碌。只一眨眼的工夫,沉睡的城市便容光焕发,在此起彼伏的说笑声,吆喝声,器物吱吱轧轧的鸣响声中抖擞起精神,利利落落地显露出天子脚下的繁华。
      晨雾散尽,树叶间尤残留些许湿意。沿着枝桠蹦蹦跳跳觅食的鸟儿被树下的车水马龙惊起,扑楞楞振起翅膀,投向犹自幽静的院墙内,落在大梨树帘幕也似的绿冠中。
      那庭院朴素整洁,灰砖黑瓦素净宁和,青石铺就的甬路一尘不染。梨树亭亭如盖,堪堪覆住半座院落。浓荫下还有些阴冷,已有人仅着中衣演练拳法,闪转腾挪,身姿矫健。
      只见他行动迅疾如电,一道白色人影有如行云流水;拳脚间呼呼有风,劈空挂掌,来去踪迹无寻,自有一派浑然天成气度,不落雕凿痕迹。一趟拳法还未使完,忽听门口有人高声呼唤:“展大人,热水送来了。”
      树下的人收式站定,道一声“进来”。只听吱呀门响,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衙役,手里提一只黄铜大水壶。
      “展大人,又一早练武哪?前厅早饭已备下了,小人伺候您洗漱吧。”
      “辛苦小兄弟。伺候就不必了,展某自己来便好。”
      小衙役一听摸着脑袋乐了:“说了不怕您见怪,小人还真没见过您这样当官的。堂堂四品,生活起居却不用下人伺候,喜欢自己动手。”
      展昭浅浅地笑,打发那小衙役出去,便提了壶进屋,自去洗漱。用温水浸湿手巾,先洗了脸,再擦净身上汗迹,最后用青盐刷牙。梳洗完毕整理衣裳。穿起那件枣红的官袍,将襟领袖口都掖得平平整整,再束上黑色革带,戴起乌帽。上下打量一番无甚差漏,这才携上佩剑大步出门去。
      到前厅时包拯和公孙策已经就坐。展昭进门立刻施礼:“属下见过大人,见过先生。”
      包拯笑眯眯地招手:“展护卫不必多礼。此处不是公堂,我们随便些就好。”
      公孙策帮他拉过圆凳,笑道:“你不要太拘束了,私下里大家还是跟过去一样的。”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一笑,走过去坐在公孙策身边说道:“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一穿上这身衣服,不知怎么人就僵板起来了。”
      包拯和公孙策都笑,一面安慰说“过一阵习惯了就好了”,一面令下人端了早点上来,一起说说笑笑着用餐。
      早饭十分简单,不过清粥小菜,一两味点心,饶是三人皆吃相斯文,不一会儿工夫也碗碟干净。展昭颇觉有些不足,不过看大人和先生都吃饱了,也就隐下不表,寻思着等会往后门外的包子铺再去垫补垫补。
      碗碟还未撤下桌,门外突然传来击鼓声。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肃起了面容,匆忙起身赶往大堂。
      三声堂威喊过,诸人各就各位。包拯一声令下,衙役带着两名妇人上来,肩并肩跪在案前。
      这还是展昭正式入驻开封府的头一天,首次碰上击鼓鸣冤,好奇之余不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细听。原来堂下跪的是一对婆媳。老太太哭天抹泪大骂儿媳忤逆不孝;小媳妇则眼泪婆娑小声分辩,埋怨婆婆无故打骂。展昭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所得者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争执,混在两个女人缠夹不清的哭诉中,渐渐不耐烦起来。
      为什么这种案子也会告到府尹大堂来?大宋的朗朗青天,难道连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也要过问?
      偷眼去看包拯,依然端方严肃,双眉微蹙,似在深思。
      展昭暗暗吸气,按奈下渐渐升高的烦躁,神思却越飘越远。
      这时节,江南已是三秋桂子,十里飘香,红菱嫩藕,鱼蟹肥美。昔日故交好友,怕也快得知我在御前献艺,赐封官职的事了吧。却不知他们做何感想?
      洛阳城的神拳李老爷子下月寿诞,半个南武林都要去给他拜寿。风闻归隐已久的灵泉剑客邱道源老先生亦将亲临,此番怕是无缘得见了。都说李老爷子这次特意大办寿宴,乃是为了向武林同道介绍他新入江湖的儿子,却不知这位李公子身手如何。
      说到初入江湖的人物,近两个月大露锋芒的锦毛鼠白玉堂倒算得其中的佼佼者。都说他行事乖僻嚣张,凌厉狠辣却不失侠义之道,若有机会还真想见识见识。。。

      与此同时,京城以南二十里的羊肠山道上,一匹雪白骏马信步游缰迤逦而来。马颈下挂的纯银鸾铃一摇一晃间发出悦耳的撞击声,随风飘远,散入幽幽密林万叶千声,与野鸟啼唱遥遥呼应。马上懒洋洋坐着一个白衣人,满头乌发只在脑后挽一个髻,用白色丝带系住,其余皆洋洋然洒在背后,随着马儿的步伐左右摆荡。他双眼微阖,嘴角向上弯起,似在享受这空山幽谧舒适惬意,又似谋划着什么有趣的事。直到山路将尽,山脚下出现一座人烟颇稠密的村镇,才抖擞精神轻叱一声。□□的马儿得了号令,四蹄轻盈踏步如飞,带着一路急促的银铃声向山下小村疾驰而去。
      白衣白马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村中唯一的一条大路,路旁三五行人,无一不伸颈观望,面露惊讶羡慕的神色。不多时停在一带黄竹篱前,白衣人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往竹篱上一套,便大步流星走进院去。
      小院中遍植草木,仅一条小径曲曲折折,通向小小的三间房舍。白衣人顺着小径一直走到草堂前,见堂上坐着两人,顿时笑逐颜开,向上首的那人扬声唤道:“师兄!”
      中间坐的中年人一早已看见了他,笑容满面迎出屋外,拉住他手臂亲热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来看我,可叫师兄想的慌!小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可还安好?”
      “师父健朗得很,只是时常有些想念几位师兄。”白衣人一面回答,一面由师兄引着进了屋。见客座上还有一位不认得的黑衫武者,不由微一停步,脸上的笑容顿时凉了下来。
      主人连忙介绍:“小师弟,这位是愚兄的朋友,在京城扬威镖局任镖师,姓封名仲,人称出江龙。”
      黑衫武者站起来抱拳道:“在下封仲,与文清泉文兄知交多年。小兄弟,你与文兄既是师兄弟,想必也是夏侯老剑客的高足了?”
      白衣人依样还礼:“在下白玉堂,乃是家师的关门弟子。”
      “白贤弟仪表非凡,来日必是人中龙凤!”封仲爽朗大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却没留意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快。
      文清泉自是熟知这位小师弟的脾性,生怕他一时不痛快又说话得罪人,忙岔开话题道:“师弟,你出师这几个月,可着实领了几回风头。师兄听闻你的事迹,也是欣慰不已。这次往北来,是专为看我这师兄呢,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来看望师兄本也是目的之一。”白玉堂自寻了张椅子坐下,摆一摆手中雪白长剑说道,“再则,早听说汴梁花花世界,风物非比别处,也琢磨着去长点见识,在这京畿之地,首善之都闯个名头出来。”
      文清泉听了点头沉吟,颇有赞许之色,转头向封仲道:“封贤弟,你自京中来,对汴梁的人文掌故定是熟悉的。但不知近些时日可有什么新闻轶事?”
      “新闻嘛,两日前正有则大的。要说起来,就中人物还是个鼎鼎大名的侠客。”封仲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闲闲地呷了一口,卖个关子。
      白玉堂冷眼瞅着他,神色不动,也不催促。倒是文清泉按奈不住追问道:“是什么新闻,什么人物?封贤弟快说来听听!”
      封仲放下茶碗,眯起眼睛打横扫了扫座上两人,先不急着说新闻,神神秘秘道:“文兄,白贤弟,这个人物,其实你我都听闻过。他就是——展昭。”
      “展昭?”文清泉惊讶道,“南侠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两年在江南一带行侠仗义,颇是个英雄。怎么,汴梁城中也有山贼惯匪,江洋大盗需南侠出手整饬吗?”
      “非也,非也!”封仲摇头摆手不迭,皱眉叹道,“汴梁京畿重地,哪来的那一干毛贼?你们还不知道,那南侠客不知在哪里喝了迷魂汤,竟弃了江湖上的鼎鼎大名,侠义也不管了,逍遥也不要了,自缚羽翼跑去官府听差了!他一身的功夫本来了得,却自甘玩物献媚于御前,还给金口玉牙封了个什么御猫!你们说说,这不是给我们江湖人丢脸抹黑吗?”
      “这,这是从何说起!”文清泉听了也是满面痛惜大叹,“好好的南侠,江湖上人人景仰,怎么就。。。唉,可惜,可惜啊!”
      两人相对痛惜不已,白玉堂在旁却不以为意,挑一挑眉毛道:“南侠展昭,我也曾风闻过他的事迹,着实想会上一会。他既然投身官府,想来是个追名逐利的市侩之徒,这般人离了江湖也无甚可惜。只是封兄,你说他在御前被封什么?御猫?”
      “正是啊!你想想,名动南武林的人物,到宫中却成了只任人狎玩的小猫,这不是丢人嘛!”封仲顿足。
      白玉堂哼一声冷了脸色,身子向后往椅背上一靠,便望着房梁不说话。
      文清泉忽地想起这小师弟在江湖上的名号来,原怕他一时不愤去找展昭的麻烦。毕竟南侠成名已有些时日,不是个银样蜡枪头;又一转念,小师弟虽还是那个孤傲的性子,但如今二十已出了头,早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淘小子,应当不至于做出这等幼稚行径吧。因此几番规劝的话在嘴里滚了三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三人谈至天黑,尽是讲些趣闻轶事,品评当时人物,倒也尽兴。当晚便宿在文家,少不得师兄弟秉烛夜话,一夜未眠。
      第二天日头一出来,白玉堂便辞了师兄,骑马往汴梁而去。文清泉一直将他送出村外很远,直到白衣白马在长长的官道上走得影子也不见了,才怅然而返。

      白玉堂并未纵马疾驰,只让那马儿小步跑着,蹄声踏踏,银铃呖呖。晨风清凉,鼓起雪白的衣袖猎猎作响,几若乘风;乌发如丝锦飘散在脑后,逶迤小道上单骑独行,白马银鞍,人如玉雕。
      展昭,御猫。哼!
      爷我是锦毛鼠,你却称御猫,岂不是摆明了压我一头?若是个仁人侠客,名号上占那么一点便宜也不必计较;但这么个贪图功名富贵的俗物,爷怎能让他得意半分!
      也罢,左右闲来无事,便和这秃尾巴猫耍弄一番,消遣消遣也好!
      “驾!”一声清叱,白玉堂唰地抖起缰绳。白马咴咴嘶鸣两声,撒开四蹄便狂奔出去。官道上扬起滚滚黄尘,一骑雪白如电光般绝尘而去,直奔东都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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