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秒速5厘米靠近你》叶辰霜

22、第18章 乱藏玄机

　　后来，明菁问王霞，是不是真的爱了。
　　“什么是爱呢？”王霞把看到一半的《简•爱》扔到一边，端起速溶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这样反问。
　　明菁说，不刻意的好奇，不刻意的接近，不刻意的倾诉，不刻意的相知。最后，不刻意的向过去道别。
　　“那就是不爱。”
　　“但……”
　　王霞把另一杯咖啡递给明菁，笑着说不烫了，把她的话头打断。走到窗前，左手扶在窗台，用瞭望的眼神穿透一栋栋比邻的楼群，眯着眼睛想了一杯咖啡的时间，然后告诉明菁，决定一段感情发生的是感觉而非感动。洪泰没有感觉更没有感动，“他是孽障。”
　　明菁挑了挑嘴巴，切了一声，说，“你就是妖孽。苍桑到妖，蹉跎到孽。”
　　从那天开始，王霞嘴里就时不时谈起离开的话题。因此明菁一度曾认为她有了自杀的倾向。她的生命已变作黑色而压抑的云彩，她躺在那些云彩上面，在某个倾盆的瞬间，就会随着云彩化成雨滴，坠落地面。
　　这是一个心理学问题。
　　从她的性格上看，她是活腻味了。这是性格心理学。换个角度，她现在活得并不开心，所以有了抛却尘俗的思想。这就是情绪心理学和动机心理学。
　　如果她的身体上有哪儿哪儿欠缺了，了无生趣了，就会演变成生理心理学。而如果她有一个糟糕的童年，铺垫成目下的错误思想导向，那么就可以用发展心理学来解释。
　　王霞听到这些分析后大翻白眼，说你有劲儿要按在刀刃上，“割死你！”

　　8月8日，末伏。天气酷热难耐，夏天也行将就木。
　　明菁除了时事新闻又被委派了一个新活儿，是报纸新开的一个栏目，叫“生活百态”。听到这个名字时，明菁还以为是记录市井的鸡毛王八事，栏目策划捧在手里才欲哭无泪的知道是个类似知心姐姐的东西。
　　她说这东西不靠谱，而且是态度十分坚定的不靠谱。没人给你讲故事怎么办？
　　社里一个老人告诉她，讲故事的人是可有可无的，写故事和编故事的人是必不可少的，“读过小说吗？读过琼瑶吗？对，就照着那个来。”
　　明菁抽出两根白塔，一支扔给老王，一根自己叼上，吐出一口烟来说，“没经验啊我。”
　　老王吧嗒吧嗒嘴，乐着说，“有大周罩你呢，那娃鬼精鬼精的……”话说了一半明菁就没什么心思听他为自己勾画美好蓝图了，拿出手机赶紧开机，立马三条短信，全都是周大化的。
　　明菁把刚抽了两口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捻，拎包就往外头闯。赶到解放桥头，周大化正在桥上踢石头子儿。
　　立正稍息深鞠躬，然后抬头挺胸呲牙一乐，“我来晚了！”明菁说，“我早晨忘记开机了，忘记和你捉奸逮滑了。最主要的根本原因是我忘记时间了！”
　　一连串的自剖很顺利的就把周大化愤怒的抬起的手指给说了下去。他扶了扶墨镜，又耸耸肩膀，最后面目严整一丝不苟，放出一句叫“FOLLOW ME”的洋屁。
　　太阳已经小了。也就是说，一天最热的时间段开始了。
　　街上有很多走路的人——他们都是皱着眉赶路，嘴巴微张，鼻尖轻挤。
　　如果是春天就不会这样。
　　春天和夏天的不同除了温度和湿度，还有赶路人的表情。
　　春天的人们是近似被放逐的，流离失所。又是近似安逸的，如同张扬而清高的盆火，风吹不熄。

　　王霞回来的第二天，明菁曾在王霞家的楼下看到过周大化。那天也是这样燥热的天气。
　　她提着午饭去找王霞，转过楼层的转角，就看到他穿着灰色条纹休闲长裤和灰色条纹衬衣，两只手里都提着一大袋东西，愣愣地站在楼道口，抬头望着王霞家的窗户。
　　向下扁着唇角，眼睛半张半合，两手沉甸甸的东西把他的背压得有点驼。
　　他是在一个叫作“离开”的转身的姿势里看到明菁，嘴巴比了一个“啊”的口型，笑着把两手的东西都递给明菁。
　　明菁问他去哪里。他说现在要回家。
　　明菁没有带这些东西上楼，而是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在善男信女眼里，礼物是慈悲。是野蛮不能领受的智慧。

　　他们已经步行到金街了，这算是沧州最繁华的地段。昨天周大化跟明菁说今天要去一个赌场进行暗访报道，集合地点在解放桥头，时间就是比现在的时间早一小时。
　　也就是说，明菁迟到了一小时。
　　她落在周大化后面，用力吸了一口湿热的空气，然后加快点步伐，赶上他的脚步。
　　目的地就在金街最里面的胡同里。
　　残壁断桓。
　　破败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他们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不停咳嗽，也不停挥手。说你们找谁，这儿就我一个人。
　　周大化的左手放在右手上轻拍两下，老太太就把他们放进去。
　　是普通民居的四合院，开门的老太太把门反锁上，带着他们走进一所坐北朝南的正屋。开门之后就是一团乌烟瘴气扑脸。
　　有打麻将的，有玩老虎机的，还有打扑克和顶牛的。
　　穿梭的和人影和叫嚣的声音让灯光也仿佛在摇晃。
　　这里很乱，也藏着玄机。
　　暗藏假玄机，乱藏真玄机。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就是以这个理论为基本原点发生。
　　明菁有点紧张，走路也走得不自在。周大化拍拍包里的摄影机，笑了两声，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让她去柜台那边买砝码。
　　刚刚走到中途，明菁的眼角就扫过一个正在一个牌桌前晃悠的男人。
　　她被他盯上了，就定在了地上。
　　那个男人先发出一声惊讶的“咦”声，又大声说，“哟，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