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秒速5厘米靠近你》叶辰霜

15、第11章 怀孕了

　　和张强分别后，明菁在心里斟酌良久，还是找到王霞。
　　毕业后，她就住在邮电局宿舍那边，只有一趟四路车通过。人烟渺渺，基本上等同于与世隔绝。
　　按响门铃，她穿着软白色睡衣开的门。头发凌乱，容颜微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刚点上的白塔，看到明菁时仰天打了个哈欠，打完哈欠又眯着眼睛笑。她说妈的净挑老娘不愿见人的时候见我，“你还是不是人呐你？”
　　明菁笑着说，“里屋有男人没？”
　　“巧了，今天没有。”
　　“那成，那我进去。”她关门，换上拖鞋，随着王霞走进卧室。
　　卧室右角的CD机里放着爱尔兰轻音乐，旁边的木色桌上有一支半满的咖啡杯，还有一本《简•爱》。
　　一张特大号的床摆在屋子正中央，乳黄色被子整齐地铺开，还没来得及叠好。
　　明菁帮她把被子叠了，码在床角，顺便坐下来。王霞递给她一杯刚冲好的咖啡，往后退了两步，斜靠在电脑椅背上，一只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从外面交叉过去。她把烟掐灭了，笑着说，“什么事这么火烧火燎的，来前也不给我个电话通知我一声。”
　　“哟呵，谱儿大了，现在见你还得提前通报啊？”
　　“我天天日程排得那么紧，我不是怕你来了以后找不着人，扫兴而归嘛！”
　　明菁啐了她一口，一边喝咖啡一边发愣。咖啡喝光了，心里也把事情起末的腹稿打好，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蹲，抿了抿嘴唇，说王霞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王霞乐着说，“别那么严肃，怪不好的。”
　　明菁也笑了，然后把洪泰是张强他爸的司机这件事简明扼要的说了，王霞的反应倒是出乎她意料。没有惊讶、鄙夷，或者不屑。只是安静一会儿，点点头。
　　“就这反应？”
　　“啊？”
　　“丢你老母。”明菁白眼一翻，比出两根中指。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配合你？”
　　“没有震怒，起码情绪也该有个小小的波动啊。你丫淡定自若也该挑人挑事吧？”明菁说完，四仰八叉倒在床上。她觉得她把王霞的潇洒看得太轻了，这本来就是件鸡毛王八事。
　　王霞“噗嗤”一笑，“我也老觉得洪泰这人有问题，吃饭不怎么掏钱，老赶别人的场。衣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件，牌子吧，有。贵吧，可能。但你问他做什么的吧，就死活不说。”她走到明菁身旁，把她拉了起来，“不说他了，我倒也有件事跟你说。”
　　明菁摆摆手，“别，你说你的，我躺我的。我现在是被你伤害到了……”
　　王霞拉了她几把都没拉动，最后一把使足了劲儿，半道就绥了，只好把手松开。淡着一张脸，手捂在肚子上，微微焦黄的脸蛋也有了笑意。她说，“我怀孕了。”
　　当时明菁的反应是这样的，先是一片讶异在脸上散开，接着一个旱地拔葱挺起身子，“嗷嗷”叫。
　　惊讶过后，她才醒起一个比较技术性的问题，“孩子是谁的？”
　　“啊？”
　　王霞一脸茫然，明菁心说牛逼，小心翼翼的问，“你……知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她转着眼珠，沉吟一会儿，很干脆的说不知道，“大概是周大化的。”
　　“……”
　　她叹了口气，王霞也陪她叹气。两个人的叹气声你来我往，随着爱尔兰风笛的声音灌在这个小房间里。
　　最后明菁长吸一口气，憋了半天，才一点一点吐出来。她问王霞打算怎么办。王霞先把眉头皱起，又铺展开。
　　那一瞬间，明菁仿佛从她脸上看到某种光辉一闪即逝。她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光辉——是单纯的，是夺人心魄的。
　　她说，“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明菁竭力阻止，但王霞惨淡笑过之后，给了她一个理由。
　　“我已经打过两次胎了，如果这个孩子再打下去，可能永远都没有孩子。”
　　“可这孩子他爸都不知道是谁！”
　　“我刚才已经说了啊，是周大化。”
　　“你还说了大概，别在这儿四舍五入。”
　　“暂定是他可以了吧？总得去医院那边好好检查，确定受精时期才能知道到底是谁。我说大概只是因为这事不能马虎，但应该是他没错。”
　　明菁问她打算怎么跟周大化说。
　　“直说呗！”王霞哈哈大笑。

　　从王霞那里离开已经是下午四点，沧州的天空又开始乌云压顶。她顺着道路，走出一千多米，直到东外环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坐上车后，天空中一道闪电“喀刺刺”闪过，雷声就从东方滚了过来，一场瓢泼转瞬即至。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明菁掏出烟来，叼在嘴里，瞥眼间就看到车上的车载电台处在关闭状态，便说，“师傅，把电台打开吧。”
　　司机随口问了一句开电台干吗，明菁点烟的姿势就突然停下来，火机一灭。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点燃。然后说没事，您不爱听就别开了。
　　出租车穿过东外环行到北环，又从北环转到南北大街。十多分钟的路程，明菁连着吸了两支烟。
　　她一直在想王霞的事。
　　这事不靠谱。而且是立场十分坚定的不靠谱。
　　但每个人的人生观与价值观都有他的个性，既然王霞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人生短短几十年，有对也有错，忘记痛苦就是快乐。对对错错不到最后谁也分不清。
　　佛经有云：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
　　但只要是人就达不到这个境界。单单是一句无生无死就能让人望而却步或者啼笑皆非。
　　参天道不如老老实实修人道。
　　不过世间诸般事，浮华奢靡行到极处，波浪浮沉起灭，百花斗艳争奇；人情冷暖看到尽时，浪起浪伏浪死滩，花开花落花无果。
　　也着实没有修头。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明菁坐车拐到自己家所在的红卫街时，这场雨就只剩苟延残喘。明菁下车走进胡同，弹了弹衣服刚刚沾上还没来得及渗进去的雨水，周大化打来的电话就响起。告诉她今晚在天硕园摆一桌宴席，让她陪王霞过来。
　　明菁刚想答应，又醒起王霞的身子估计吃不住酒，便替她推脱了。
　　“我过去吧，别叫王霞了，她身子不舒服。”
　　“怎么了？”
　　“见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