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拉面王子》角落冰咖啡

5、猪肉拉面

　　很多话想说但欲言又止，我站得笔直，不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飞快的过去，一转眼又到了春天，我们成长的季节也是樱花纷飞的季节，生命的一个轮回从此刻开始，花朵里那颗弱小的花蕊不知道会飘向何方，也许会落到另一方土里为下个春天养精蓄里，也会从此便埋没在水里、火里，不再舞蹈。曾经相邻的两朵相邻的樱花也许天各一方，不再有关系，运气好的，扎根在不远的地方相互对望，有风吹过的时候，打个招呼，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任由人们攀爬，鸟儿歌唱，再次吸收阳光、雨水，各自成长。

　　樱花是命短的生物，开放到凋落不过间隔两个星期。映入眼帘的明显是第二种，他们在粗糙的岩石地板砖上躺成一片，或许他们曾经有在风中挣扎过却无人听懂他们的眼泪，此时此刻悄然无息。

　　我不知道我是哪一种，所以我站在这里，小心翼翼避开角落的光。我尽量保持安静，放轻自己的呼吸声，我对自己说，别让他发现你，小泉。

　　他一如既往，吐得一塌糊涂，我看得难受，索性不再投以目光。

　　宫城的春天靠在我旁边，询问我他晚上的衣服是否好看，我无暇欣赏。他很生气，挥手一阵风卷起地上的早樱，樱花被他扶起，靠近握住我的手。

　　樱花对我说，走吧，他有热闹。

　　我点头同意，转身离开。

　　^

　　开学之后我得到两个重大的消息，一开始听说的时候难以置信，上课的时候一直发呆，中午的巡逻都是拜托别人代的班。

　　第一个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花卷贵大他在高二重新洗牌分班的时候，下去了。

　　青叶城西是一所实力至上的县里名校，录取分数线虽说没有白鸟泽高中恐怖，但说成绩不重要是不可能的。高二的分班纯属按照高一三个学期期中和期末的偏差值加在一起拉表格排名，前几十名画一条，摇号分两个班，就是重点班。剩下的学生分层抽样，按中上、中和下分成若干层，按设定好的比例从不同层中随机抽取学生组成新的班级。

　　在我的印象中，花卷贵大的入学成绩拔尖，也是被我盯上过成绩排名的人，没有道理会跌下普通班。我左思右想，挠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干脆找个时间堵住花卷，和他聊聊人生。

　　我严肃地盯着花卷的眼睛，双手交叉抱胸，问他：“花卷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分班你竟然下去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花卷头疼地看着小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成为风纪委员长的小泉真理气场越来越强势了。

　　“没啥事啊，你看我成绩也还是那样。就是及川彻闹得沸沸扬扬，说花卷你在楼上找你太麻烦了。”

　　“所以你主动申请下去的？”我眯起眼睛。

　　“那不然呢，我有分寸。社团活动和成绩只能选一个，这道理我懂，我又不是神仙，左右开弓。”

　　我点头，知道就好。刚想开口，后面传来及川彻的声音。

　　"小卷你快点，我们还要下楼去操场。"

　　他走过来把肩膀搭在我胳膊上，一百四十多斤的重量全部压在我这个不到一百斤的人身上，质量不守恒，搞得我肩膀痛。

　　我被他弄烦，挣扎逃开，不得已后退几步。

　　后面就是楼梯口，及川彻伸手拉住我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我们三个人站在扶手旁边聊天。

　　他说：“小泉你找小卷都不来找我，明明就在一个课室，及川先生我很伤心啊。”还装模作样地大声叹气，一副被渣男辜负的绿茶表情。

　　幼稚，我不买他帐，问他：“及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花卷要下去。或者说，你们所有人都知道。”

　　及川彻耸肩："小泉你想太多了，这样下去脸上会涨皱纹，没老就不好看了。"

　　我站上台阶，及川和花卷没有动作，看着我站上去。

　　现在我和他们一样高，眼睛能做到在一个水平线上直视两个一米八的男生。

　　大力抿住嘴巴，我正要开口，又冒出来两只拦路虎。

　　岩泉和松川穿着体育服走出来，看样子花卷和及川两个人是在等他们。

　　“要上课了，都堵在这里做什么。”岩泉出来一看，小泉也在这。

　　“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你们接下来是体育课吗？"我看到他们所有人都穿上了体育服。

　　"对啊，接下来是渡口的课。”

　　“都选了排球啊你们，一起上的？”我靠在扶手上问。

　　“对啊，超lucky。”及川回答，“想不到今年教导主任把一个楼层的课都排一起上了，以前还要和高年级一起上，今年就不用了。"

　　“毕竟高二了，挺好的，还能组队打对抗赛。"

　　"松川你上次输了给我们，咱们胜负13比12，我赢了。"花卷趁机敲诈，“等一下我要吃冰淇淋。”

　　花卷和及川一个班，松川和岩泉在他们隔壁，也就隔了十几厘米的砖头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下课跑饭堂，有没有追求，打赌也打猪排饭好不好，谁输了谁穿着体育服整个学校狂奔。”岩泉吐槽说。

　　及川彻插嘴："小岩我想看你狂奔，上次你不也吃不上猪排饭。"

　　岩泉威胁举起拳头，要挥上去打及川，铃声响起，再不走大家都要迟到。 "快走啊愣着干嘛，再见了小泉，等会见。"

　　几个男生一一和我道别，匆匆忙忙跑下楼去。我没动，保持刚刚的位置，挥手和他们告别。人很快就没影子了，下楼梯转角不带走一片衣裳。

　　我还是没动，看着楼梯窗外的樱花，一时忘了时间。小花园的樱花长得那么高了，粉白色的樱花含羞待放，像害羞的小姑娘。

　　我沉迷在自己的固有结界，要不是同桌拿水壶敲醒我，我堂堂风纪委员长开学第一天就要迟到了。

　　她看我发呆傻看向窗外，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抬头看她，她站在上一个楼梯，隔着栅栏问我。

　　"你在看什么？"

　　我回答不出来，转身跑上楼梯，半推半就把她拉回课室。

　　“没什么。"我听到自己的说话声有点意料之外的哽咽，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走吧，樱花快开了。”

　　我乞求她假装不知道，乞求她视而不见，同桌人好，她做到了。

　　走回座位的路上，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有一股巨大的背叛感爬上我的背部，我被他压得透不过气，他的头搭在我的肩膀上，侧头对我说话。我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停下来，打开双手把我圈在一起。一整个白天，他陪着我走遍青叶城西的每一寸角落，我和他在一起，形影不离。我不甘心，却又甩不开他的手，毕竟是我先对他伸出手的，他不想放过我。

　　我留下来整理风纪委员的活动室，让同桌先回去，她今年也很忙，我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

　　“又不是连体婴儿。”她吐槽。

　　看完以往几年的活动记录，我对检查的尺度有了大致了解，心里有个底。周围都是灰尘，一个假期过去，没有人打理的房间散发着一种纸张的霉臭味，和窗外吹进来的花粉混在一起。我鼻子痒，过敏，途中打了好几个喷嚏，后悔没带口罩，还是撸起袖子，迎难而上。

　　抹布脏了，我出去洗抹布，他跟着我走，我当看不见。

　　出门转左，我走入中庭，洗水池在中庭，专门摆在那里给大家装水桶。

　　走近看中庭的樱花，比中午站在楼梯上往窗户外面看更好看了。水桶里的水位逐渐上升，我站在一旁，一边等着水，一边抬头看樱花。

　　现实中的樱花果然比不上白纸黑字写在书上的，书上的樱花有种朦胧的美感，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文邹邹地有感而发后，我低头看到旁边树下的角落站着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看样子是女生在告白，场景唯美且动人。

　　樱花被风吹散，飘到水面上，带出一圈一圈的波纹。我蹲下身子，鬼鬼祟祟地想要一探究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人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地告白，想必气量不会小到哪里去。

　　“及川同学，”我听到女生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声，我挪挪脚步靠近，谁知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青叶城西种在中庭的樱花树很大，此时此刻我很感谢他们长得健康，粗壮的树完美挡住我的躯干。我蹲在地上，凭住呼吸，想要听听及川彻怎么回答。

　　还有十分钟队活室就要关门，冷酷无情的岩泉不会等及川，特别是因为他的桃花迟到。

　　及川训练出了一身汗，快赶不及去洗澡了，他打算速战速决。

　　可是眼下不是什么开口的好时机，眼前的女生站在对面，不到自己肩膀，握着一封信，扭扭捏捏地把自己叫出来，走到樱花树下。

　　春天万物复苏，动物从冬眠中苏醒，生机盎然。粉嫩嫩的春天还是适合告白的季节，青叶城西不愧对他校名中的植物，整个校园种满了植物，一到春天，姹紫嫣红，芬芳扑鼻。少年少女的荷尔蒙激素分泌过剩，纷纷搭上春天的快车向心上人表白。

　　所以激素水平变化越来越明显，甚至到了失衡的地步，及川漫不经心地想。

　　“及川同学，我曾有幸在一个班和你一起学习。可是高二分班的时候我不小心考得太好，”女生开口打断及川的思绪，“这个学期很遗憾不能和你坐在一个屋檐之下。”

　　女生是及川彻高一的同班同学，平时坐在角落文文静静，小心苦恋锋芒四射的排球部二传手。及川的每一场比赛她都有看，只要排球部的铁门打开，看台栏杆上必定有她的身影。

　　"及川同学，"女生的脸憋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小小声说道，"我喜欢你，希望你能和我交往。"说罢，递出手中的情书。

　　及川彻熟练地扶起女生，她整个人弯腰都快弯到地板上了。

　　他说；“不好意思，同学。”及川接过信件，重新放回女生的手上。

　　“我想专注排球，暂时没有时间谈恋爱。你这样可爱的女生，肯定不会喜欢一心扑在排球上的蠢小子吧？你应该被捧在手心，被人悉心照顾。”

　　及川彻残忍地说出温柔的话，笑容一成不变，嘴角的弧度连一厘米也没有偏移。

　　他专注地看着女生，像是看着排球。

　　对不起，你现在没有排球重要。对于我来说，浪费时间。

　　我听出来及川彻的潜在意思，女生又何不是。

　　我不知道女生的名字，没有见过她的脸，但是我可以想象她的表情。我想，或许某一天站在那边的就是我了，你说，我有没有她那么坚强，可以锁住眼泪，不让他们从眼眶中流下，至少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不露出丑态。

　　身上的重量又重了，他坠在我身上。

　　所以我讨厌说话委婉的人，我站起身子，蹲得有点久，脚腕麻了。双手用力把水桶从水槽上拽下来，我努力保持平衡，争取走成一条直线，小心翼翼地往教学楼走。

　　我对他说，起来吧，别睡在水桶里，你比之前更重了。

　　我没有回头，这样的场景已经在我的脑海里上演过无数遍，有些事情不可以细想，细想你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及川彻看着拼命忍着泪水的女生，摸摸口袋，摸出一包粉红色的纸巾，是上次吃拉面的时候小泉拿去共享的，被及川随手塞在外套里的。

　　及川把纸巾递给女生，女生看到粉红色的包装纸巾，终于还是哭出了声。她保持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挥手打落纸巾，干脆利落地跑走了。

　　目送女生离开校门，及川弯下腰捡起纸巾，还有刚才女生丢在地上的情书，随手塞进衣服的口袋。

　　他抬头，看见小泉真理捧着水桶走过长廊，走进教学楼。她走得稳稳当当，看不出一丝吃力的表情。

　　及川彻面无表情地看着风中的樱花飘落下来盖在小泉走过的路上，他们落下之后纹丝不动，就像刚刚小泉独自带着几斤重的水走在路上一样，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能打败比他们强大百倍的风。

　　他们躺在地上，轻轻松松，怡然自得。

　　及川看了一会樱花，把口袋的信扔进垃圾桶。他跑回排球部的活动室，乒乒乓乓跨步走上台阶，他不应该停下脚步，岩泉他们还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