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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噩梦 古风 许墨(八)-(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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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你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已近中午,阳光更加毒辣,蝉鸣蛙叫此起彼伏,盛夏的气息越来越浓,草长莺飞,生机勃勃。
当你踏下马车那一刻,看到门口那株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时,恍惚间有种未曾离开过的错觉,可于此同时你又明白,不知不觉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曾几何时,你和安安已经在时间的岔路口走向不同的旅程,各自欢喜,各自悲伤。
现今,你回到最初你们相遇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幸还有小橘陪你,亦不至于太过孤苦无依。没有让自己过度沉溺于感伤之中,你动作麻利地寻出扫帚,清理屋梁上的蛛网,而淘气的猫儿则懒懒地窝在阴凉处,有一搭无一搭摇着尾巴。
待到暮色降临,日头西沉之时,你才把旧屋收拾整洁。你汗流浃背,又饿又困,随便对付了点吃的,给猫儿也喂好后,脑袋刚沾到枕头,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没多久沉沉入眠。
瑰丽旖旎的梦境里,你见到了爹爹和娘,还见到了安安,他们依旧是往昔平静安宁的模样,有说有笑。你还见到了许墨,他着负手而立,背影挺拔颀长,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你小心翼翼上前,他听见你细碎的足音,缓缓转过身,举步徐徐走向你,眼低满溢着万种柔情。广袤无垠的穹苍之下,只有你和他屹立于天地之间。银白色月光自他身后倾泻而下,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犹如从画中跃然而下的谪仙,虚幻缥缈,不可触及。
他还是那般动作轻柔地执起你小手,一笔一划,珍之重之,将那两个字从手心刻进你血液,刻进你骨髓,刻进你怦然跳动的心脏-----“等我”。
你仰起头对上他脉脉含情的眉眼,于那双明澈灿眸中读出了他隐忍深藏的温情及宠爱。他在等你,等你的答案。你微微颔首,他唇边浮现一抹温情,纳你入怀,所有情感温柔成额间的浅吻。
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你还恁的奇怪,要放在以前,小橘这淘气包早就嗷呜着对你又舔又咬,骚扰你给它做早饭了,今天却极为安静,不吵不闹更不见叫唤,自己个在桌上蜷成一团儿。
你试探着唤它,它连耳朵都懒得抖一下,没心思搭理你。你上前去摸它,一入手的冰凉僵硬,让你瞬间大惊失色。你又不可置信的试试它鼻息,完全感受不到呼吸。始料未及的意外使得你心一下子沉入万仞湖底,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生命,今天就离你而去。
你又难过又自责,本想着离开他们你也能过得逍遥自在,却未料想你竟然连一只猫咪都照顾不好。假如这件事被许墨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你的失职呢。
你抱着小橘偷偷抹泪,毕竟你和它相处时间不短,也逐渐有了感情,每天看它淘气可爱如精灵般,所有不快悲伤被一一治愈。现在它也离你而去,你真的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
难过了好一会,情绪渐渐缓和,重新鼓舞士气去面对眼下困境。
于后院中你为它立了个小小坟冢,将它安置其中。
你又去集市上买了些花枝,在它周围一一种下,不想它和你一样孤苦无依。
忙活了大半天,你好似也放松了不少,虽然悲伤犹在,却也不至轻易掉泪。
夜色悄悄降临,你换洗好衣服,沐浴后,就着流萤般昏暗的烛火挑灯夜读,这个习惯也是从和许墨同进同出时被他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形成的。
你埋首于书海中专心致志,浑然不觉外面的情况。突然,清脆的异响让你微怔,旋即人影倏地从窗前一闪而过。
你暗暗叫糟,家里这是进了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蹭地起身,提高嗓门大喊,企图喝退对方:“是哪个小贼敢进我家里?我告诉你,我家相公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打得你落花流水,然后抓去见官!!!奉劝你一句,现在想溜还可以放你一马,否则,坐大牢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你佯装凶狠霸道,豪情万丈的语气听上去震慑力十足,实际捧书的小手微微颤抖。
约莫对方被你奶凶奶凶的气势给唬住了,所有声音倏地消失了,仿佛沉入了深深海底,有那么一瞬,都安静得有些可怕。就在你庆幸转危为安时,门外不经意传来许墨止不住的轻笑声,隔着门板你甚至都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又是促狭揶揄的笑容:“原来你要抓我去见官么?那不知道我是犯了何罪?你真的是很有魄力,在下佩服。”
正说着,白衣胜雪的许墨,慢悠悠地移步到窗前,左手扣住下巴,含笑晏晏地注视你,欢谑调笑的语调宠溺满溢,似乎拿你毫无办法。
再熟悉不过的温暖双眸倒映出你稍显无措的小脸,嘴角弯出月牙儿。
你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男人,又揉揉眼睛确认没错后,登时心中百转千回,那个横亘在你心间的翩翩君子,那个带走你所有爱与恋的白衣公子,如今他近在迟尺,触手可及。你此时此刻才猛然惊觉,纵然世间繁花盛锦,弱水三千,却也敌不过他望向你时含笑欲诉的眉眼。
勉强为之的霸气与凶狠顷刻间化为泡沫,消弭无踪,你推开门,飞鸟投林般一猛子扎进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专属的青草香气,眼睛发涩,仅短短几日不见,于你而言却如同过了好几年那般漫长。一朝相思入了骨,竟让你愈加离不开他。
“乖,我在这儿,别怕!!嗯!!!”他宠爱不已地揉揉你发顶,像哄着讨不到糖吃的孩子,虽讶异于你难得的主动,心底还是泛起蜜糖般的清甜甘冽。
“你怎么来了?”腻歪了好半天,才从他怀里仰起头,娇嗔道,乌溜溜地眼睛疑问地眨巴眨巴,他看了又是温柔一笑。
“担心某个小傻瓜不好好吃饭,不按时睡觉,所以我一忙完就马不停蹄赶来了。”他敛下长睫,垂眸凝视你,灼灼闪光的深眸中涌起丝丝缱绻情深,极具耐心回答你的疑问。
“才不用担心,我可好着呢!” 你又在死鸭子嘴硬,决计不肯承认这几天的悲惨遭遇。
“我不好。”许墨褪下了往日的调侃促狭,换上一副认真之色。似月色朦胧的目光落在你脸上,一瞬未偏,沉静如水的面容浮现出思念之情:“你不在的这两天,我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可怕,所以我很想你,想陪着你。”
他情深似海的凝视你,氤氲于双眸中浓烈而又直接的情愫让你怦然心跳,你皱着鼻尖锤他一记,几朵红云飞上面颊:“才不信你,就知道逗我!”
你绯红羞怯的小脸倒映在他眼里变得极为秀色可餐,他喉结滑动,故作伤心的摇头叹气:“为什么我每次说真话,你都怀疑呢?嗯!”
“不如这样”他浅浅躬身,温凉如玉的鼻尖剐蹭你精致鼻头,湿热的气息喷覆在你面颊,眼瞧着你小脸又红透几分,直直蔓延至白皙的颈肩,像是在无声的邀请他。
他心情大好,饶有兴致地莞尔道:“我娶了你,你就不用怀疑了,这样如何?”
明晃晃的求亲被他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你心里要多不爽有多不爽,愤愤不平地甩给他一记白眼后,气鼓鼓地断然回绝:“哪有这样的?你说娶就娶?我又没说要嫁,前几天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唔..........住.......唔.....”
看你越说越离谱,许墨危险地眯弯眼睛,惩戒性地用吻封住你接下来将要脱口而出的浑话。较以往浅尝辄止不同,这次多了些霸道专横,你几乎喘不过气。就在你快要窒息的时候,炽吻才转回悱恻缠绵,宛如润物无声的细雨般清浅,又恰似静静流淌的涓涓溪流般温情,每一次都叩击着你心扉。
几度流连缱绻后,他才依依不舍松开了你,看着你被吻得七荤八素,懵懂失神的样子,不由勾唇轻笑,像极了千年的狐狸般狡诈慧黠。果然,对于某个不听话的小傻瓜,还是用吻来得效果更满意一些。
“那你刚刚说的相公又是何许人也?难道不是说我么?”许墨徐徐道来,看似平淡无奇的问句,却一语道破天机,直戳你内心,他不急不躁,好整以暇地听你解释。
你又羞又恼,不假思索地撇清关系:“这个,也不一定,大家都有机会的哈哈。”
“那这么说我也是有机会的?那我今晚可以把机会用了么?”许墨复又眯起眼睛,二话不说弯腰抱你满怀,大步流星进了屋子,往床榻走去。
双脚腾空的失重感,让你不由自主攀紧他脖颈,眼瞧着越来越近的闺床,你脑中警铃狂响,嗅到的危险气息更加浓郁。你偷瞄着他俊颜的表情,对方目不斜视,眼神冰凉,你生生被吓到大气都不敢出,感觉自己要完。
结果是他把你放到床上后,仅仅些微用力弹弹你额头,素来温和的眸色此刻充盈着顽皮狡黠:“小傻瓜,刚刚是逗你的。早点睡吧。”
“你不会趁我睡着了偷偷离开吧。”你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一脸的委屈无助,犹恐醒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会,放心,我不走。”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你掖好被角,在你额间落下轻吻,垂眸支起下巴看你,笑眼中有瀑光流萤,盈盈生辉,灼灼溢彩。
待你熟睡后,他无声无息踱步出了屋子,辗转行至后院,盯着那处小小坟冢凝神静思,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么?应不应该再赌一把呢?
(九)
许墨在你家中不多不少,整整呆了有两天。在这期间,他将小橘从坟茔中挖出,且柔声安慰你说小家伙并没有死。
你半信半疑,所有不解与疑惑凝结在颦起的眉间。转念又看他成竹在胸的平静俊秀容颜,也不愿细细探究,放心地将小橘交给他。
这天稍晚时分,暮色渐渐笼罩大地,你大汗淋漓地从屋外进门,只听见小橘喵呜一声,挣扎着跳出许墨臂弯直冲你飞扑而来,对你小脸进行口水大作战。
你大喜过望,眼睛直愣愣瞅着它,满脸不可思议。
等回过神来时,你一路小跑着来到许墨跟前,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将唇瓣印在他脸颊,怯怯地小声说道:“许墨你真的太厉害了,妙手回春,谢谢你。”
他长指抚过你亲吻的地方,扬扬眉,双唇间溢出细不可闻的笑声,眸光转浓。
抑或是你俩太过顽皮,手舞足蹈幅度太大,脚下没刹住车,一个踉跄,径直往身边的许墨怀里扑去。
许墨先是一愣,而后忙张开双手接住你,身体因势被抵得连连后退,最终你俩双双跌落在床榻。他长臂紧紧护住你,你才得以毫发无伤。
极度暧昧的姿势让气氛变得很微妙,一时间仿佛屋外的热气全都渗透了进来,你有些口干舌燥,脸颊发烫。
“小傻瓜,不是每次我都能及时出现接住你的,懂么?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摔着了怎么办?”身下之人闷笑出声,眉目含情的注视你。澄澈明亮的眼底静静流淌着一汪春水。如墨色沉黑的长发略微凌乱地肆意披散于床面,像极了一幅随意挥毫而成的写意山水画,唯美中流露诗情。
暮光洋洋洒洒穿过窗户倾泻而至,照在他半张半翕的睫羽毛之上,在俊美如俦的脸庞投下小片灰色阴影,将他肤色映衬的愈发如玉清隽。
你伏在他胸前,他静静凝视你,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眉目盈盈含笑,薄唇微微勾起的许墨让你不由得心跳漏拍。你又羞又躁地爬起来,他也随你坐直,轻手轻脚将你扶正坐稳。一脸宠溺的瞧着你,像是看着做错事的小孩子,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你垂下脑袋,感觉有点糗,他丝毫不介意地将你几缕淘气散掉的额发拢至耳后,你小脸又红了红,不太自然。
感受到他落在身上灼热的目光,你尴尬地清清嗓子,开口请教:“小橘已经死掉三天了,许墨你是怎么救活它的呢?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全身冰凉,呼吸都没了。”
他淡淡笑了,抱过小橘,修如梅骨的长指拨开它后颈毛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色印记,你眨眼的功夫,印记已经消失。小橘象征性挣扎了几下,许墨放开了它,它迅速跃至地面,冲到屋外捕蛾嬉戏去了。
“它不是死了,是误食鸳鸯泪,从而进入了假死状态。这期间,它后颈会出现一个朱砂印,随着印记逐渐消失,它就会从假死状态慢慢苏醒,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死而复生。”他一点点向你耐心解释着,尽量把话说得浅显易懂,你越听下去越觉得玄乎其玄,双眼放光。
眼前的许墨形象瞬间又高大了不少,简直和神仙无异,不由地对他更加崇拜钦佩。
可能是你好奇的模样过于可爱,他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稍稍正色后,又将其不足之处娓娓道来,低低柔柔的嗓音伴着温热鼻息擦过你耳边,痒痒的,一下下撩拨你心弦:“万幸的是,小家伙误食的分量很小,因而得以无恙。倘若再多吃一点,就算是神仙恐怕也难以救活了。毕竟是药三分毒,而这鸳鸯泪的毒性则更胜一筹。”
你听得意犹未尽,适时提出心中的假设:“那人吃了也会假死么?既然是毒药,那有没有解药呢?”
许墨微微怔愣,没想到你会提出这种问题。他顿了顿,幽深似海的眸中翻涌起夜空下黑色暗潮,声音轻的像是晨曦中一缕随风逝去的轻烟,思绪渐渐飘远,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没有。世间奇毒,唯此毒无解。时至今日,尚没有人有胆量轻易尝试。上一次有人吃它已经过去了十九年,据说是活了下来,不过也无从考究。”
许墨神色愈加凝重,剑眉深蹙,视线停留在不知名的远处,语气也随之一点点降温冰冷。隐而不发的怒气让你胆战心惊,急忙忙岔开话题,把他推至桌前:“等了这么久,我肚子都饿坏了,我们快点吃饭吧。”
他回过神,乖乖坐在你旁边,时不时夹菜给你,依旧温如月华,淡定谦和之态。俊秀的侧脸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色光芒,柔和了他的轮廓,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仅仅是你一时的错觉。
这一日,他特意将你接回医馆,着下人将你装扮成学徒的模样,带你进了宫。
路上,他再三叮嘱与你,神情严肃认真,口吻也较平时慎之又慎:“进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说话,我自会有办法解决,你乖乖听我的,好么。”
你点点头,不经意触到他眼中流水一瞬的森冷,感觉事情绝非想象中简单。
他大掌牵起你小手掩于袖中,亦步亦趋跟在匆匆而来的宫女之后。
穿过奢华的庭院,来到一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前,牌匾上篆刻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永华宫。
许墨停了下来,驻足抬首,看着上面的字,眉峰锁紧,眼中出现了转瞬即逝的裂痕。似乎被这几个字刺痛了神经,身体绷得笔直。你轻轻扯扯他衣袖,他回眸,见你担心地瞅着他,微微笑了,无声地用口型安慰你:“没事”
你和许墨继续前行。越往宫殿深处走去,你就感觉到他抓得你越紧,力度大的有点疼,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阴冷狠厉气场,好似要把空气都凝结成冰,令人不寒而栗。
“娘娘,许太医到了。”宫女在一扇面目崭新的朱红色门前停下,低声禀告。这时,里面传来娇媚入骨的女声,听着她夜莺般婉转的嗓音,你只觉得阵阵电流窜过身体,酥酥麻麻的。
“让他进来吧。”女子淡淡发话。
他握了握你小手,复又松开,转头看向你,你默契十足地颔首,紧紧跟在他后面,一同走了进去。
但见女子珠光宝气,锦绣华服,端坐在大厅中央,漫不经心拨弄着琴弦,听到你们的声音,缓缓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视线又转回琴面,懒洋洋地开口询问,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来得更为贴切:“不知太医可将药带来了?”
许墨躬身浅浅施礼,不疾不徐地自怀中掏出一个紫色小瓷瓶,平静的俊颜亦清亦宁,没有任何感情波动:“那不知在下想要的东西,丽妃可有准备?”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清清浅浅的和善微笑,可那笑意一丝一毫都没有融进眼睛里,平静无波的眸底晦涩难辨,薄唇紧抿着泛起青色。
“不急,传闻说,这鸳鸯泪实属罕有,不知许太医带来的是真是假?”丽妃边说走到许墨跟前,两指捏过瓶身,置于手中百无聊赖把玩起来,欢谑调侃的语气流露出不屑鄙夷。
“哦?丽妃如此怀疑,在下无话可说,请您将药物奉还,就当一切从未发生便是。”
许墨话音刚落,便伸手想拿回,丽妃灵巧地一个转身,让他扑了空。
她三两步走到你面前,端详你好半天,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言语间满是诧异:“哎呀呀,你都已经危险到这般境地了,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许太医,不应该说....”丽妃毫不留情戳穿许墨所处的困境,犀利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你,唇角浮现一丝邪佞。
你被丽妃盯得心里直发毛,下意识抬头向许墨求助,许墨眉峰骤然拧紧,眼底簇起熊熊暗火,寒着脸,沉声如水:“说吧,什么条件?”
“也绝非什么难事,就是证明一下这鸳鸯泪的真实性,倘若真的能让人假死,其后死而复生,那么你要的东西,一件不落。”丽妃慢慢悠悠地在你周围徘徊,眼神如同看着到手的猎物阴沉狠厉。
“好,药给我,我来试毒。”他向丽妃摊开手,依旧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低沉的嗓音森寒阴冷,貌似不愿与之多费口舌。
“那怎么行,你常年以毒为生,早已百毒不侵,不妨让这个学徒来试毒吧。”正说着,丽妃故意失手滑了一下,药瓶稳稳落在你掌心。
她巧笑倩兮,歪着头看着你。
你垂眸看向手里泛着诡谲紫光的瓶子,又仰头望向几步之遥的许墨,他想上前,却被侍卫举剑拦住,只得待在原地,一脸紧张。
他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眼底覆上一层浓浓雾气,你看不真切。
许墨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业已超出他所能掌控的局面,为今之计,他只希望你不要被丽妃所迷惑,不要以身涉险。
你看着许墨凝重的表情,安慰似的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宛若雨后初霁的绚烂虹光,满映于他眼底,让他恍惚生起一种生离死别的错觉。他瞳孔骤缩,抬脚就要冲过来阻止你。
你未等他再靠近半分,在他惊异的目光中将瓶中的汁液一饮而尽。
一股清冽甘甜滑喉入腹,转瞬间行云流水般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喝下了浓郁香甜的佳酿,你有种微醺的感觉,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模糊迷蒙,仿佛置身于浓雾中。
再回过神时,你已经被许墨紧紧揽在怀中。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眼底翻涌着各种复杂情绪,有慌张,有震惊,更多的是极度心疼和害怕。
他大掌微微颤抖地轻抚你面颊,极力压抑住内心滔天怒火,强装冷静道:“既如此,在下告辞,假使丽妃还是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三天后我们自见分晓。”
“好,许太医请回。”丽妃施施然笑着,在你看来那笑容却像是被淬了毒的花蕊,美则美矣,却足以致命。
许墨二话不说,抱你满怀就往回赶。
一路上他把你抱得很紧,像是要融进肌骨里那般用力,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他胸膛流进你身体,你听着他如鼓的心跳,毫无困意。悄悄看向许墨俊秀的容颜,他眉宇间的慌乱神色,让你心湖泛起一丝丝蜜甜的涟漪。
原来这个你倾慕多时的白衣公子,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早已倾心于你了,你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两情相悦,情意绵绵。
当许墨抱你奔回医馆时,你已经遁入昏沉,呼吸也趋近停滞。
他小心翼翼把你放平于床榻,仔细检查你后颈,当那一个朱砂印记出现在眼中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指尖轻颤地握住你小手,心突然一阵阵剧烈绞痛,和曾经见你的心悸不同,这次的感觉尤为强烈,几乎让他无法喘息。
犹如万箭穿心的痛楚让他不能遏制地颤抖,俊颜遽然间血色尽失,变得煞白如纸,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捂着狂跳的胸口俯下身,呼吸急促不稳,心痛到窒息。然而纵使如此,他牵住你的小手仍一刻没有松懈。
“小傻瓜,快点醒过来,等你醒了,我就娶你,好么?这次我绝对不会骗你。”他喃喃自语着,听上去有些调笑的词句,每一字每一句却无不表露出他的真心。被你取笑也好,被你闹腾也好,只要你最后能安然无恙,他可以和全世界为敌。
“丽妃娘娘,我们要派人盯着许太医么?”宫墙之内,黑衣人向丽妃请示下一步行动。
“多派几个,有情况随时汇报....”丽妃不耐烦地挥挥手,黑衣人隐匿于暗影之中,消失不见。
(十)
是夜,你身着鲜红似血的艳丽喜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坐在房中,怀里宛若揣了一只砰砰乱跳的兔子,既紧张又兴奋地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过去几天经历的种种,时至今日仍记忆犹新,不期而至的幸福感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你笼罩其中,让你有种不真实感,深怕这一切是再美好不过的梦境,一碰就碎。
打从你三天前清醒后,许墨就信誓旦旦承诺要娶你。你还没思索好怎么答复,他就擅自做主差人准备婚礼事宜,布置喜堂,安排喜宴,广发喜帖。不仅如此,下聘礼,雇花轿皆一应俱全。医馆上下全员出动,忙里忙外,热火朝天,随时准备迎接你进门。
你看着进进出出,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头皮直发麻,总感觉有些过于匆忙,却又不好意思推却。
“怎么,不想嫁给我么?”许墨见你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以为你对这桩婚事并不愿意。
“不,不是,就是觉得不像真的。”可能之前受过太多苦楚,当幸福突然降临的时候,你却不知所措起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拥有幸福,害怕纵使你能抓住它,也会从指缝中溜走。
“嗯?那你看看现在的我,我是真的,活生生在你面前,想娶你也是真的。小傻瓜。”他握住你小手覆于自己双颊,将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你眼底,温柔含笑的眉眼间胧胧月色铺满其中,视线驻足在你娇媚羞涩的绯色面庞,一瞬不瞬。
他眼中的情深似海让你柔软的一塌糊涂,不由得不相信,原本不安的心思被他落在发顶的浅吻一点点抚平:“许墨,你是真的,而我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小傻瓜”他纳你入怀,眉欢眼笑。
思绪慢慢拉回到现在。
鲜红喜帕遮挡你绝大部分视线,你目光所及之处只余下自己双脚和所在的地面,因喜宴距离许墨房间太远,所以你根本也听不见外面嘈杂鼎沸的人声,偌大房间仅剩你自己。
夜色越来越浓,你等了好久,还是不见许墨的影子,你捶捶僵硬的肩膀和后腰,又揉揉快要被你绞碎的裙角,嘟着嘴生闷气:“许墨这个家伙,哪有这样的呀,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过分!!哼哼!”
这厢你还在兴致勃勃数落,那头新郎官悄悄推开门,无声无气地走了进来,移步到你身前,看见你小脑袋顶着喜帕晃来晃去甚是有趣,就没打断你,默不作声听你继续滔滔未绝发泄不满:“外面有那么好玩吗?不就是你一杯,我一杯,吨吨吨喝酒吗?真是的,他今天要是喝醉了进来,我绝不让他进门,气死他,哼!!!哎哎哎??”
你越说越起劲儿,眼波四下流转间,猛然惊觉一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你顿时慌了神,急忙忙闭上嘴,动作过快直接咬破下唇,疼的直皱眉。
现在你顾不得这些,暗自祈祷他没听见多少,否则有你好看的。
你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战战兢兢向对方确认身份:“许,许墨?”
对方没有回应,你更觉恐怖,抬手就要扯下喜帕辩解。许墨见你着急,侧身抽出秤杆,微微上挑,笑眯眯地替你解了围。
早就适应喜帕内光线昏暗的你,乍一被掀起盖头,对瞬间刺进眼睛的光亮极其不适应,小手下意识挡住光源。
“别害羞,让我好好看看我家娘子。”你身侧被褥微微塌陷,他坐于旁边,大掌摘下你小手,目光灼灼地凝视你。
你略施粉黛,柳眉樱唇,善睐明眸尽数落在他眼中。素来古井无波的深眸漾起无限深情,恰似冬日里温暖和煦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云彩,直直照进你心底。你小脸刷一下子红透大半,赶紧低下头。
面红耳赤地想抽回手,却被他坏心眼地抓得更紧,无力挣脱。
你扁扁嘴,想对他发火,他却先一步发现你的伤口,长指勾起你下颌,仔仔细细地观察:“这是怎么了?”
“刚刚说你坏话,不小心咬到的。”你实话实说,眼神乱飘。
“那我得惩罚一下某个小傻瓜了。竟敢背着我说我的坏话,真的不乖。”他笑的眯起眼睛,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凭什么!!唔.....”你还想为自己辩驳一下,就被双唇传来的柔软触感夺去了所有思绪,脑中一片空白。
淡淡青草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酒香在你鼻尖萦绕徘徊,口腔里还残存一丝丝腥甜。他一手穿过你三千青丝扣住你后颈,一手搭在你腰际微微收拢,细细摩挲。他的吻如水般细柔,又如阳光般温暖,偶尔也会像月色般缱绻,他用极致的温存倾吐着万千爱恋,将自己心意通过缠绵悱恻的亲吻向你传达。
从他掌心汩汩而至的热度蔓延扩散,你情不自禁阖上眼睫,与他一同沉溺在无数甜吻中,沦陷迷醉。你们相拥着倒向床榻。
夜色凉,人相依.....
“小懒猫,再不起床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了。”许墨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如沐春风般温柔提醒。你费尽力气睁开一只眼睛,向声音来源望去,正对上他新月般弯弯的眉眼,复又闭上眼,往他怀里拱了拱,小手扯过他长臂放在后腰,娇滴滴地嗔道:“不起,不起,再睡一会,你陪我再睡一会儿。”
许墨淡淡笑了,也任由你耍赖,“好,累了就继续睡,我陪你。”纳你入怀,沉沉睡去。
这一睡不打紧,你俩竟然睡到日落西山才肯起。赖床的结果就是,别人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眼光。
这一幕尤其是当丫头端进来洗脸水的时候更为明显。
她不停地偷瞄你,想笑又极力憋住的样子让你一脸黑线,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你瞟了眼在那头坐的光风霁月的许大官人,对方却好似全然不知,仍旧云淡风轻地悠闲看书。你恨得牙根痒痒,明知道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任凭你如何解释,都快磨破嘴皮,他们还是不信,只知道你这个女主人很厉害,万万不可得罪。
你气鼓鼓,丝毫没发现许墨已经打发走丫鬟,亲自给你梳洗。
他坐在妆镜前,自怀中取出一柄金钗,和一盒胭脂。
你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手腕微微用力,将金钗从中间掰断一分为二,一支插在自己发髻中,一支轻轻插在你的发丝间。
他站到你身后,打量着你铜镜中倒映的脸庞,清浅笑道:“金钗为凭,此生不负,惟你一人。”
“好。我亦不负你。”你细细抚摸那只摇曳生辉的发钗,感受到上面残留着他的体温,心宛若被裹上一层复一层的蜜糖,浓的化不开抹不掉,不由地笑出声,颔首应允。
见你对礼物很满意,他又打开了胭脂,用小指指腹轻轻蘸取几抹绯红,缓缓抬高你的下颌,于唇瓣一点点印上颜色。
你羞臊不已,推搡着要离开,却被他落在鼻尖的轻吻给制止了:“乖,娘子,听话。”他温如月华的面容缀满笑意,唇角上扬出月牙儿弧度,好看的紧,直晃眼睛。
你终执拗不过,也只好放弃抵抗,小脸越来越红,视线低垂。
他每一点每一下都格外轻柔,也极其认真,像是在仔细雕琢一块璞玉。终于,你苦捱大半天,他才松了手,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他又积极主动地帮你画了眉。
你看着镜子里眉目含情,娇艳欲滴的女子,竟有些不敢相认。
不知怎地你脑中突然灵光闪过,恶作剧似的扯过他衣领,在他削薄唇畔上用力一亲,果然,许墨嘴角也红了,配上他俊秀的容颜,竟竟有种妖冶邪魅之感。
你瞅着他嘿嘿嘿奸笑,心里暗自腹诽,再让他不帮你说话,让他今天出去也百口莫辩。
不过,狐狸终归是狐狸,就在你洋洋得意,几乎要仰头大笑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被抱到了床上,再想跑为时已晚。
许墨笑眯眯地注视你,语调轻柔温和,尾音上扬,在你听来却一个字比一个字吓人:“看来,娘子对我化的胭脂不够满意是么,那我们讨论一下应该怎么做能让你开心呢?”
“不不不,很满意,非常满意,特别满意。许,不对,相公,我,我饿了,先吃饭好不好?”你小手推着他愈加靠近的身体,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无法撼动,迫不得已只好开口求饶。
“不着急,离用膳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探讨如何让娘子满意。”许墨大掌扣紧你两手,高举至头顶,俯下身吻住你。
某个小傻瓜实在太过淘气,今天还是不要让她出门了。
(十一)
和许墨在一起,时光总是珠流璧转,睒眼即逝,不知不觉,挥别了凉爽的秋季,迈进冬天的门槛。
某天,午后阳光晴好,你心情不错,闲来无事地想去书房寻摸几幅画卷装点屋子。甫推开门,便撞见许墨和一女子相拥而立,你双眼瞪得像铜铃,生生傻掉了。身体本能地想逃,可双脚像是被牢牢钉在地面,停滞于原地动弹不得,直愣愣地瞅他俩。
对方显然也被你忽然闯入搞得措手不及,两个人影火速分开,齐刷刷转向你。只见女子容貌姣好,神情憔悴,脸上还残存未干的泪痕,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你脑袋发懵,看看许墨,又看看女子,气得狂飚眼泪,回过神后,拔脚就逃。
许墨倏地欺身上前,一把捞回你,桎梏于胸前,但凭你大发雷霆地一通乱捶:“负心汉,花心大萝卜,你放开我!!”他眉眼俱弯眯眯笑着,不气不恼。
“不是你想的那样,娘子,乖。”他似乎早有准备,不管你如何无理取闹,任性撒泼,他都像哄着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子般,极具耐心。
和你朝夕相处这么久,你全部小心思早就被他摸得底儿透。
既然凡事都逃不过他眼睛,因而这次也没表现出多紧张。神色坦然,光明磊落得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娘子?我不做你娘子了,你另请高明吧,等会儿我就休了你.....”很好,某位许大官人又被你胡说八道给惹毛了。
他好整以暇挑挑眉,眼睛凛眯起,俯身把你小嘴用吻封印,剩余的气话如数被吞进肚子里。
你恼羞成怒地狂拍他肩膀,他却纹丝未动,落下的巴掌就好似你在情趣十足的给他挠痒。他越吻越深,直至你无力瘫软在他胸前,才稍稍松口,让你呼吸。
“你误会了,她不是外人,是我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十几年前我们走散了,今天是来和我相认的。”鉴于你这个小傻瓜喜欢胡思乱想,偶尔犯迷糊的小性子,他索性把一切都开诚布公的告诉你,免得你又猜来猜去,还每次都猜错。
他大掌圈在你腰际又收拢几分,低头对你柔声耳语,温暖潮湿的气息恰如春风拂面,心痒痒的。
你将信将疑地怒瞪他,对方摊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甚至还无辜地眨眨眼。
黛眉浅折,审视探究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游走,观察良久发现,两个人眉宇间属实有几分相似。可你又不敢断然确信,毕竟你家许神医没事以逗你为乐趣,难保这次又不是恶作剧。
你挣扎着还是想溜之大吉,许墨却半刻未松手。你气急败坏张口对着他手背吭哧吭哧咬得带劲儿,他仅闷哼一声,眉头蹙起,固执地不准你离开。
看戏看了大半天,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解救自家亲人,要是再依着你咬下去,估计大哥手就要见血了:“嫂嫂,你真的是误会了,我和大哥多年未见,今天第一次重逢,难免激动。”女子顾盼生情,笑靥如花,被你俩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乐不可支。
你偷瞄着她笑成弦月的眉眼,霎时看到了许墨的影子。
你小脸蹭一下红透了,回忆起方才的种种恶行,简直羞到没脸见人。扭头把脑袋往许墨怀里埋得更深了一些,拽起他胸前衣服挡住面庞,小手发颤。
许墨漫不经心扫了眼被你咬出牙印的手背,苦笑着摇头叹息,垂向你的眼神里满是宠溺。他淡淡地和女子解释,语气温和:“你家这位小嫂嫂而今有孕在身,难免情绪不稳,你以后要多担待才是。 ”
聪颖如她,同样身为许家人,又岂会听不出他明晃晃的护妻之意。“无妨,嫂嫂开心就成。”
“那好,你这几天安心住在这里,待我处理好以后,自会给你结果。”不等你开口提问,你就被他打横抱起,快步回了屋子。
他轻手轻脚把你放上床榻,较之以往更加谨慎,弯腰替你褪去鞋袜,大掌裹住你小脚捂了好半天。待你小脚暖和后,放进被窝,扯过被子替你盖在身上,微凉的长指刮了刮你鼻尖,声音又软了几分,柔得掐出水:“你这都要当娘的人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让我可怎么放心?冻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小傻瓜。”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你,笑眼中静静流淌一泓清泉,波光粼粼,绚灿生辉。
你不屑地抽抽鼻子,小脸气成河豚,鼓鼓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了宝宝的,我还想瞒着你,过几天给你惊喜的。”
“傻瓜,你以为我有事没事抓着你手腕,仅仅是教你画画么?以后这种事情不许瞒着我了,知道么?”他边说边脱下靴子,掀起被角顺势钻进来,自背后纳你入怀。
你不依不饶用手肘怼他,显然余火未消。
他双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扳过你肩膀,用一个又一个落在额头的浅啄安抚你。像雨滴般落下的亲吻让你的心也变得一片潮湿,所有埋怨生气,都被他一一抚平,消弭无影。
“睡一会儿吧,往常这时候你都应该午睡了半个时辰了。”他大掌细细摩挲你后背,和风细雨地哄你入眠。
你在他怀里窝了个舒适的位置,抓紧他衣襟,甜甜入梦。
翌日,天色尚未全亮,许墨就被丽妃宣进宫。有了上次惨痛教训之后需,许墨此次决意孤身一人前往。尤其是现在你有了身孕,更不可再出任何差池。况且妹妹也在,所以他还能稍稍放心些。
但终归谨慎如他,在进宫前,他将信鸽放飞,匆匆离开。
没多久,你就发现不远处房顶出现几个陌生的身影,冬日严寒,他们于风雪中岿然不动,面色严肃地观察医馆内所有人言行举止。
当许墨施施然出现在医馆正门时,几个人转瞬消失,好似从来没出现过。
你百思不解地和许墨说起这个事情,他也只是淡淡一笑,未作解答。
当晚,你看许墨连夜将妹妹送走,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个金发青年,由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各个神色凝重,严肃认真。
回到房间,许墨颓然地坐于躺椅中,指尖声声扣着桌面,一语不发,若有所思。
你抱着被子站到他面前,他才回神,举眸望向你,情绪不高。
目光交汇之际,他眼中隐隐滑过一丝悲伤。
平素那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总是带着笑容的许墨,此时此刻犹如一只流离失所的迷途小兽,孤寂忧悒地暗自舔舐伤口。
你心尖一颤,搬开他大手,整个人蜷进他怀里,用被子将你俩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你小手紧紧抱住他,想用自己体温焐热他的心。
“我还在这里,陪着你,所以,不要伤心,不要害怕。”你嗫嚅着低语,声音如黄莺轻歌婉转动听。
他换了个姿势,让你靠起来更舒服,大掌轻拍着你后背:“我知道,让你担心了,娘子。”
“你不仅有我,以后还会有更多人陪你,所以你一点也不会孤单的。”你甜甜一笑,吻在他泛起胡茬的下巴。
“嗯?为什么?”他眉尖轻拧,没太明白你话里的含义。
“因为我们可以生好多好多孩子,让他们和我一起陪你,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叽叽喳喳吵到你。”对于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充满了无限憧憬,余生很长,你想和他携手一直走下去。
“好,一言为定,小傻瓜可不许赖皮。”他剑眉舒缓,终于展颜而笑。胸口激荡着的汩汩暖流,皆温柔成驱散所有寒冷的拥抱。
他已经获得了最想要的幸福,此生足矣。
好景不长,此后第二天,丽妃忽然暴毙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因为许墨曾经为其诊治,且丽妃是吃了他开具的药物后才身亡,因此具有重大嫌疑。消息一出龙颜震怒,下令立刻缉拿许墨,积极彻查此事。
许墨似乎对这一幕早就极往知来,全然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依旧那般云淡风轻,平静无波。他临行前深深凝视你,将承诺写在你掌心,吮去你眼角的泪花后,淡淡笑着离开。你泪眼婆娑,看着他在模糊视线中渐行渐远,消失不见。小手紧握成拳,将手心掐出丝丝血痕,饶是如此,仍比不得你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是夜,城南一隅偶发熊熊烈火,火势蔓延迅速熯天炽地,城南的天空都烧红了大半,朝廷急匆匆派遣兵力扑救大火,连御林军都出动了。大火整整烧到天亮才被众人合力扑灭,万幸的是并无人员伤亡。
许墨不在的日子,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想要去牢里探望,屡屡被拒之门外,即使安安给你出主意说用银两打点,也毫无效果,仍无功而返。
你于医馆中从天色微亮等到日簿西山,整整等了两天两夜,越等越绝望,无精打采,以泪洗面,直至收到意想不到之人的那封信和物品后,才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深夜,安安神神秘秘地送过来一封信和一个锦盒而后就匆匆离开。
你拆开信,上面落款是丽妃,大致内容是,她一切安全,已经逃离了皇宫。重点是许墨也已经被秘密救出,现在情势紧急,如果你想和许墨团聚,就吃下她给你准备的鸳鸯泪,届时会有人护送你的棺材出城,等你醒来的时候就能和许墨重享天伦之乐。
起初,你也不置可否,质疑过事情的真假,但当你打开锦盒的一瞬,映入眼帘的金钗让你深信不疑。上面沾满了血迹,可你偷偷刻上的字迹却清晰如初。你指尖轻抚着上面斑驳的血痕,每一滴都像一根根尖锐的银针狠狠刺进你心脏,顷刻间泪水夺眶而出,你哽咽着,根本无法想象他经历了多少磨难。
你取出那闪耀着光泽的紫色药瓶,小手覆于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和腹中胎儿对话道:“不怕,我们睡醒后就能和你爹爹重逢了。”
或许是泪水太过咸涩,抑或是你心里太多痛苦,再次饮下时,味道竟不如当初甜美。你浅浅画了眉,又用他送你的胭脂抹在唇瓣,耳边依稀响起他啧啧赞叹声:“果然,谁都不如我家娘子倾城绝色。”
你笑出泪花,将两只金钗攥紧,强撑着气力躺到床上。
长睫一张一阖,朦朦胧胧间你看见了许墨,那个繁花摇落,被花瓣落了满头满身盈盈含笑的许墨,那个清宁浅淡,眼神温软的许墨,还有那个缠绵缱绻时,深情不渝的许墨。一帧帧一幕幕在眼前不断浮现,重演,你沿着一路风景不断向前。
路途的终焉,许墨长身玉立,向你伸出手,你浅笑应允,搭上他的掌心,将自己放心地交给他。
最后,无止境的黑暗吞噬你所有意识,你缓缓垂下眼眸,陷入永恒的沉睡。
在月色下策马奔驰的许墨,这时突然胸口一阵狂乱的心悸,接踵而来的便是万箭穿心之痛,他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马背之上,险些坠落。
同行之人吓得不行,急忙忙扶住他,神色紧张:“没事吧。”
许墨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强忍剧痛摇摇头:“没事,我们快点走。”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升腾起一丝不安,他抬手扬鞭,加快速度往回赶。
“说,她在哪里?”白衣似雪的许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脚底奄奄一息的男子,出尘绝世的容颜满是杀气。
他莫测难辨的双眸深不见底,更不可窥探,如同看着随时可以踩死的蝼蚁般,唇角勾抿出一抹嗜血。
“紫玉阁...”男子说完便昏了过去,许墨冷冷瞥了一眼后,敛下眸中阴冷的森寒,任其自生自灭,扭头就走。
到了紫玉阁,一推门看到里面的灵堂,他刹地面如死灰,心咯噔一下堕入万仞深渊。灵堂当中硕大的奠字让他恍了一瞬,呆滞的目光向下垂落,看到牌位上的人名后,幽深眸底略过错愕,肩膀抖了抖,不敢面对发生的一切。
他竭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颤颤巍巍地拖着步子挪到棺椁前,鼓起勇气垂下眉目看向里面。
你身着素衣长衫,面容似雪,双眸轻翕,好似刚刚睡着了一般,唇角边隐隐梨涡,天真烂漫,那感觉就仿佛下一秒你就会睁开眼和他逗趣般。
他指尖发颤,小心地撩起你后颈的发丝,看到那一抹熟悉的朱砂印记后长舒口气,压在胸口的大石头方才落了地。
“我回来了,小傻瓜。”
一天,两天,他一如往常地帮你洗脸擦手,动作轻柔得好似在抚摸一片洁白无瑕的羽翼,深怕弄痛了你。每次他都把外面的事情和你细细念叨,望向你时,眼有温意,脉脉含情。
第三天,本应苏醒的时辰过去了大半天,你还是沉睡不醒,他才隐约觉察到不对劲。他开始仔仔细细检查你整个后背,朱砂印记虽然开始消失,但却在另一处极为隐蔽之地出现了黑色密密麻麻的小点。
你服下的不仅仅是鸳鸯泪,还有其他的剧毒,所以这一次你是真的离开,与他天人永隔。
突如其来的致命打击让他整个人彻底崩溃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须臾间将他吞没,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脸色煞白,紧紧攥住胸口,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攫住,恣意揉捏撕扯,随即无情地拽开一个大洞,痛苦延伸到每一寸血肉肌理,不能呼吸。
刻骨锥心之痛让他扑通跪倒在地,哇地吐出大片大片鲜红,宛如一朵朵凄美艳绝的血色花蕊,喷溅在地面令人触目惊心。
他用尽所有力气支撑起身体,一点点挪到你跟前,大掌轻抚你小脸,入骨的冰凉让他心中顿生苍老之感。他眼神渐渺,似乎穿透墙壁看到了你们的从前。
他和当初第一次见你时那般温润而泽,你也仍是往昔娇俏可人,让他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华彩,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而今,这份光彩也黯然陨落,他的心也随你的离开一起死掉了。
“小傻瓜,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多等我两天?”他低声责备你,近乎苛责的语气犹似天空中夜夜哀鸣的孤雁,盘旋徘徊于爱人丧生之处不舍离去,令人闻之伤心,听之落泪。
他视线缓缓扫过你全身,被你手中紧握的东西吸引了注意,沉腕轻轻掰开,里面两只并排的金钗再度让他溃不成军,喉中腥甜复又涌上,自唇边汩汩而出。
他毫不在意的胡乱揩去,双眸一瞬未偏地停留在你苍白小脸,嘴角不停品到的苦涩亦无法疏解心中的痛楚,“原来泪很苦很咸,可你的泪却还是那么甜。”
他默了默,睫羽翕下,敛去所有悲伤,复睁开眼时,眼神从容淡定。
“小傻瓜,路上太黑,你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许墨轻轻取来长剑,躺在你身边,对着心脏最痛之处一剑刺透,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浸染你俩的长袍。他把金钗插进你的青丝,另一支插入自己发髻。侧过身捧起你小脸落下一吻,同时坠落的还有他的泪。他微微笑着,一如往初哄你入睡般,紧紧抱住你,温柔地呓语:“此生不负,来生亦如是。”
陷入永寂的黑暗前,他于一片光影中依稀看到你在角落偷偷抹泪,他悄悄上前执起你小手,握紧,点头报以歉意:“对不起,又让你哭了,别怕,娘子,我来了,我陪你一起。”
他看见你甜甜的笑了,纳你入怀,一起向前走去。
凌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雪花,呼啸着吹进屋内,不一会儿,皑皑白雪簌簌然落满了房间一角,而床榻之上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却依旧沉睡,唇边的笑容渐渐凝固冻结.......
“相公,你说如果有孩子,我们给他起什么名字呢?”
“只要娘子喜欢,起什么名字都可以的。”
“小橘有了好几个宝宝,我都大毛,二毛,三毛的胡乱诹的,你也喜欢么?”
“嗯,喜欢。”
“为啥?”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世间惟一仅有的,所以只要和你有关的,都喜欢。”
“真的?”
“嗯,真的,此生不负,来生亦如是。”
“就知道骗我。”
“不是骗你,是真的,都是真的。对你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