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徐天一的一封信》荆棘海棠

21、第二十一章

　　十几分钟后徐航晨来到了小五发现的这个烂尾楼，但是周围并没有小五的踪迹。
　　这片地荒草丛生，初春新长出来的绿草和枯黄的杂草混在一起，楼下还堆砌着未施工完的沙砾堆，雨水将沙砾冲刷散开，走起路来不禁咯吱作响。
　　徐航晨弓着腰蹑手蹑脚的绕了房子一圈，跟豹子他们汇合后，他凑上前去，“这里太安静了，你确定小五说的是在这里么？”
　　豹子小声的说，“晨哥，我确定，小五还给我录了像，就是从这里进来的，他和老黑都没出去过。”
　　齐刚默默的说，“这下悬了······”
　　徐航晨还是觉得诡异，他对豹子说，“豹子，你回我店里看看有什么情况，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豹子有点不高兴的说道，“晨哥，小五是我兄弟，我走了不合适啊。”
　　徐航晨着急的压低嗓音，“我他妈让你回去就回去！”说着他狠狠的瞪了眼豹子。
　　豹子无奈听了徐航晨的话，他弯着腰蹲走过围墙，然后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
　　半路上的豹子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明白徐航晨是担心自己弟弟，但是心性偏执的豹子总觉得是他小题大做，大材小用。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跟了自己多年的小五，豹子渐渐放缓了返回的脚步，他思来想去，还是转身回了南巷村。
　　浓墨般的夜，暴雨依旧不见停歇的下着。
　　雨滴落地的声响掩盖住了豹子本就轻盈的脚步，“晨哥。”
　　徐航晨原本目不转睛的盯着烂尾楼的四层，这座楼只是个刚盖好的水泥框架，四处通风的结构使徐航晨好几次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着。
　　他吓的一哆嗦，转过头来，一脸戾气的皱着眉说，“怎么这就回来了？天一怎么样？”
　　豹子心想这晨哥怎么心里这么惦记那个刚来的小子，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兄弟放在心里。他心里不忿的说道，“我还是不放心小五，半道儿上又回来了。”
　　“胡闹！”徐航晨低吼着。
　　齐刚做着和事佬夹在两人中间，“唉唉，都他妈冷静点儿昂，这不是吵架的时候。”
　　他心里总觉得要出事，这才让豹子回去看一眼，结果没想到他半道儿上回来了，徐航晨火气不禁冲到了天灵盖，他恶狠狠的瞪了眼豹子，“你在这里盯着！”
　　微信消息停留在十分钟前，徐航晨让天一别睡觉，但是对方没有回应。
　　他开始给徐天一打电话。
　　正当徐航晨准备弯腰离开时，楼上不知什么时候按上了一个大灯，只听“啪”的一声，白炽刺眼的光线一下子照在了他们四个蹲着的矮墙上，四个被光线拉长的黑影明显的暴露了出来。
　　四人惊慌失措的蹲在原地，他们都没有想到老黑这次准备这么充裕。偏僻荒凉的地点，极端恶劣的天气，利于防守的高楼，老黑这次可以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但是他所做的这一切，不可能仅仅是冲着小五，更不可能是为了不值一提的蚊子来报仇。
　　徐航晨不再躲藏，他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仰起头来透过密密的雨丝看清了老黑那黝黑坑洼的脸，而在他旁边用粗糙的麻绳捆绑着的人，不禁让徐航晨呼吸一窒，他瞬间瞳孔紧缩，死死的盯着老黑。
　　齐刚抬眼一看，穿着一身黑色雨衣，头上还戴了个尖顶草帽的老黑身边，被绑着的不是小五，而是徐天一！！！
　　小孩本就白净的脸上被灯光照的更加没有血色，额头似乎因为挣扎撞上了什么，惨红的血留下来，干涸在了眼角处，原本干净的白衣也沾染上了泥灰。他眼睛死死的闭着，看样子是晕倒了，斜斜的靠在老黑身上。
　　老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变得嘶哑了几分，“徐航晨，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做长辈的准备了个大红包给他！”说着，老黑掀开长长的雨衣，从后腰处掏出一把手枪！
　　徐航晨根本没有时候考虑这把□□真伪，现在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心里反而没了顾虑。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老黑伤害到徐天一。
　　“真他妈操蛋，赶在这个时候···”齐刚愤恨的吐了口口水。
　　徐航晨正试探着走过围墙，齐刚他们三人也跟着站起身，想要一起上去救人。
　　老黑沧桑的声音又响在头顶，“徐航晨，你自己上来···其他人退到围墙后！”
　　齐刚听出了老黑的话里有回旋的余地，便立马停住脚步。
　　老二也自然乖乖的站在原地。
　　豹子一听，不禁皱起眉，心想这徐航晨再厉害也打不过拿枪的呀，四个人上去好歹能相互照应，声东击西什么的。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大喊道，“不行！谁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我们要一起上！”
　　徐航晨不禁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豹子，一脸不可思议看傻子的表情。
　　老黑笑了笑说，“好啊，你们一起上来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你们的腿快，还是我的枪快。”说着，他扣开板机，朝豹子的脚前开了一枪。
　　老黑的枪似乎装了消音器，在雨声的掩盖下竟比放炮的声音还小。看来老黑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准备，连消音枪都搞来了。
　　距离豹子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被打出了个小弹坑，豹子瞬间不敢再上前一步。
　　徐航晨阴着脸对他们三个说道，“老实在下面等我，老黑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天一带上去，他一定有别的逃离的办法。天亮之前我没下来，你们就报警吧。”
　　三人在雨里狼狈的点了点头，看着徐航晨进了楼。
　　当徐航晨不紧不慢的来到四层时，他先是看到了被绑在墙边一角的小五，因为是四面透风的平台，小五已经被雨淋的意识不清了，他可以隐约看出小五用口型告诉自己，“快走。”
　　徐航晨一上来，老黑就用枪抵着徐天一的头，得意洋洋的说道，“看来你这个弟弟，对你挺重要啊。”他一手紧紧的搂着徐天一不让他滑下去，徐航晨看着他那双黢黑泥泞的手放在小孩身上，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啧，不过说来也是，我要是有个这么白白嫩嫩的弟弟，也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没事亲两口。”
　　徐航晨怕老黑真的对徐天一做什么，他满脸暴戾，试图震慑的开口说道，“你可以试试！”
　　老黑一阵沉默······两人眼神相互打量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冰冷的风透过露台就形成了一个风口，夹杂着雨水，吹乱徐航晨的心。而一边的小五更是摇摇欲坠。

　　“要不要报警？”老二开口问道。
　　齐刚艰难的点上了颗烟，烟雾缭绕的说，“再等等。”
　　一旁的豹子沉不住气了，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老黑的背影，而徐航晨那边是什么情况，下面的三人都一概不知。
　　“等个屁啊！再等他们仨都要歇菜！”

　　“你截我的货，让蚊子进去蹲大牢，让我一分不挣还赔钱进去，还有之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你弟弟来还吧。”老黑将草帽掀到脑后，露出了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
　　“你我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身上！”徐航晨红着眼盯着老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一个深渊，很黑很深邃，仿佛下一秒徐航晨就会被那双眼睛给吸进去。
　　“哦？这他妈多什么时候只是你我的恩怨了？”老黑眯着眼说，“七年前我南下打工，就是因为你爸给我介绍的人！这么多年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活的不人不鬼，这些罪都应该是你们受的！！”
　　没错，七年前徐健林和老黑同时混进了当地的一个开发商酒会，从没接触过上流社会的两人被那纸醉金迷的酒店看昏了头脑。金碧辉煌的房间，袒胸露乳的女人，迷幻的灯光让以为是自己受邀而来的两人失去了理智，徐健林在女人怀里一杯一杯的喝着，而老黑则是左右逢源，低头哈腰的找人攀关系。
　　两人都醉醺醺的瘫倒在沙发上准备回家时，不知是谁给谁牵的头搭的线，当年的老黑就鬼迷心窍去了南方，现在一口咬定就是徐健林害了自己，而当时的徐健林直接喝的没有了这段记忆，更别提什么南下挣钱的事儿了。
　　“当年没人逼你去，是你想钱想疯了。”
　　“我也只想赚钱，谁知道被骗进深山老林，还招惹上了警察！他妈的从贵州跑到广东，一路都有人在追，回到了老家，还碰上个你这么个狗逼崽子。”老黑似乎神志有点不清，浑浑噩噩的回忆着当年的往事。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天刚朦朦亮，警笛声便由远及近的响着，徐航晨心想不好，正准备开口稳住老黑，情绪激动的老黑像是听不见警笛一般，先开了口。
　　“徐航晨！你和你爸真是一样的混蛋，你们一家人都跟我过不去！”老黑嘶吼着弯下了腰，他由于逃逸多年，身体早就禁不起折腾了。
　　徐航晨看的出来，他并没有逃的打算···那他是想干嘛···
　　同归于尽！！
　　徐航晨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老黑搂着徐天一的胳膊渐渐无力，人从他身上一点点的滑下，老黑粗暴的将徐天一扔到地上，他深深的喘了两口气，“徐航晨，我他妈当年驰骋南街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没说两句，老黑又抽搐般的咳嗽了起来。
　　徐航晨自然不会认为老黑这个阴险狡诈的老东西会在临死前夸自己几句，但是他要为警察的突击做准备，他开口拖住老□□，“我是什么样的人？”
　　“咳咳···你小子啊，我第一次见你你估计都不知道。是在一个夜里，那会儿你也就刚成年吧，你们一帮学生上去就和街上混的人干了起来，我就在对面坐着，你肯定没注意到我。”说着，老黑缓了缓，“最后有个孩子被捅伤倒在地上，你们那帮人都吓跑了，我就看见你上去试了试那人的鼻息，还叫救护车将那孩子拉走了。”
　　老黑说的，徐航晨自然记得。
　　“唉，我那个时候就想，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学习的料，要是跟着我混，以后一定大有出息。嘿，最后果然都是同行！你要是不他妈这么死脑筋，诶···”
　　徐航晨见老黑说的这么动情，道，“你不累么，把枪放下咱们坐着聊吧。”
　　“聊？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聊的，我现在是将死之人，我自己心里有数。临了临了还是载在了你小子手里。”老黑不禁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要绑架他们，老老实实的躲在你的南巷村或是离开，我都不会找到你。”徐航晨冷冷的问道。
　　老黑眼中闪过一瞬的忧伤，但立刻被阴郁所笼罩，“我为什么绑架他们你不知道么？我要让他们给我陪葬！”说着老黑情绪激动的拽起地上的徐天一，将枪再次抵上他的头，说道，“黄泉路上有你弟弟陪我，肯定寂寞不了，哈哈哈哈哈。”老黑莫名激动的大笑着说。
　　被大力拽起的徐天一感受到绳子在自己身上勒的生疼，他艰难的睁开眼，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
　　“徐航晨，跟你弟弟说再见吧。”老黑的声音在徐天一耳边响起，他渐渐集中视线，看清了徐航晨的脸。
　　“哥···”小孩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委屈。
　　“老黑！把枪放下！”说着，徐航晨向前迈了一大步。
　　老黑感受到了徐航晨身上带有的戾气正向自己逼近，他连忙将枪口指向徐航晨，想要阻止他再靠近自己。
　　就是这个动作！！！
　　徐航晨飞快的上前，双手握住老黑的枪，狠狠的拧过身，老黑吃痛松手丢掉了枪。徐航晨眼疾手快的将掉落在地上的枪踢到一边，正当他站稳准备转身抢回徐天一的时候，老黑忽然虚晃了一下动作，用力的将徐天一推下了露台。
　　“哥！”
　　“天一！！”徐航晨心里一紧，他无视着老黑得意的笑容，奋不顾身的紧跟着徐天一跳了下来。
　　徐航晨在空中奋力伸手想要抓住极速下降的徐天一，耳边呼啸的风和雨让他从没这么恐惧过，一瞬间徐航晨心脏紧缩，窒息感牢牢的包裹着他。
　　齐刚和豹子在楼下正焦急的等待警方下命令的时候，忽然看见两个黑色的身影，一个仰面朝天，四肢无力的因为惯性而向上托起，腰腹弯着飘落下来，一个将身体紧绷成箭，伸着双臂，笔直的冲了下来。
　　齐刚定睛一看，“是晨哥和天一！”
　　“嘭！”一声枪响。
　　······
　　楼上还剩下谁，三人心中自然有数。
　　“小五！！！”楼下的豹子嘶哑着嗓子喊着，他想冲过警方的警戒线上去，但是齐刚和老二用力的拉住他，他挣扎着甩着胳膊，“放开我！让我去救小五，操你大爷齐刚！放开我，操！！老子要跟他拼命！”
　　这时，警方的对讲机里传出一阵杂音，“报告队长，目标人物已确无生命体征，人质安全。”
　　急的面红耳赤的豹子听完瞬间瘫软在齐刚怀里，闭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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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一小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