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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坠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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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阙急于制服狞兽,所出招式狠厉绝决,直逼的狞兽仓皇逃串。
这些年,宋阙日日勤加修炼,修为日益精进,虽不敢说在天界数一数二,也是同辈中的翘楚,以他的修为,要制服一只狞兽本不用费力,这也是柏云霄一直袖手旁观的原因。
但此刻的宋阙却有些太过心急,只顾强攻狞兽,以为狞兽连连后退就是自己占了上风,却没想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落进了狞兽的陷阱里。
宋阙落地快速缓了一口气,眼见狞兽已经毫无招架之力,随即又提剑朝狞兽面门刺了过去,这一次狞兽没有再躲避,反而坚稳四足,突然从鼻中喷出了一团白雾。
“小心,此雾有毒!”
柏云霄出声提醒,宋阙急忙收剑后撤,落地之后立马挥出剑气击散了仰面而来的白雾。
白雾散开的瞬间,一只利爪突然迎面袭来,宋阙提剑抵挡,狞兽却突然弹跳而起,挥动着尾巴朝宋阙腰上扫了过去。
宋阙腰身被狞兽的尾巴击中,体内的真气被一击而散,没了真气护体,顿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不止,宋阙被狞兽生生击落在崖边,勉强提着剑支撑着。
宋阙注视着狞兽凶意迸发的眼神,却在暗中快速凝聚真气,那狞兽似乎已经看出了宋阙的目的,不等宋阙缓下气来,它突然凌空而起,张着利爪朝宋阙扑了过来。
柏云霄见情势不妙,瞬间提剑挡在宋阙面前,将狞兽的一双利爪挡了下来。
只交手了一次,狞兽就已经感觉到柏云霄比宋阙更加不好对付,它注视着宋阙,缓缓往后退了几步,突然抬起一双前足猛地踏了一下地面,随后仰天尖啸了一声。
柏云霄还以为狞兽正在用声音呼唤狰兽,立马提剑朝它挥出了一道剑气,那剑气凌厉异常,击中狞兽前胸之后瞬间留下了一道入骨的伤口。
狞兽哀嚎一声,随后再次用前足踏了一下地面,这一次它脚下的地面突然应声而裂,与此同时狞兽也后撤了几步。
柏云霄和宋阙都站在断崖边缘,一旦地面裂开,他们必定会随断崖一同掉进深谷之中。
柏云霄很快就察觉出了狞兽的意图,但为时已晚,他们脚下的断崖已经断裂,不得已之下,柏云霄只好抓住宋阙想要腾空而起,却没想到宋阙竟然一把甩开了他。
眼见宋阙与断石一同落进深谷,柏云霄骤然转身,纵身而下,在乱石之中一把抓住了宋阙的手臂,随后将另一只手上的长剑插进了峭壁之中。
乱石坠入深谷,片刻之后才传来落地的震动声,柏云霄和宋阙挂在峭壁上来回摇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柏云霄紧紧抓着剑柄和宋阙的手臂,沉声对下方的宋阙说道:“阿阙,抓紧!”
宋阙抬头朝柏云霄看了一眼,深邃的双眼里透着怨恨,他冷笑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拨开了柏云霄抓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往深谷里坠了下去!
“阿阙!”
柏云霄脸色一惊,看着宋阙急坠而下,没有片刻犹豫就拔出了长剑,随后纵身朝崖下落了下去。
崖下凝聚着浓重的毒障,柏云霄还未落到地面就已经吸收了太多的毒障,落地之后又受了内伤,伤毒并发之下,他也昏了过去。
哪怕在昏迷之中,柏云霄心里仍旧念着宋阙,脑海深处的回忆像往常一样化成了梦境,尽管那是一段痛苦黑暗的回忆,柏云霄却因为宋阙而无法将那段回忆割舍。
那时候,柏云霄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们在太灵山长大,师承太灵山清源洞的得道高人闻天至,上山时,柏云霄八岁,宋阙七岁,二人无亲无故,由师父闻天至将他们抚养长大,教他们道法。
在宋阙眼中,闻天至和柏云霄就是他的至亲,闻天至如同父亲一样,以关爱养育宋阙,以严厉教导宋阙,而柏云霄,则是宋阙生命的依靠,是他生活里的泉水和盔甲。
太灵山钟灵毓秀,柏云霄和宋阙经常背着竹篓去山里采山货,柏云霄登峰采药,宋阙在山坡树下采各种蘑菇,迎着朝霞进山,踏着晚霞下山。
“师兄,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下山的时候,宋阙常常坐在树根下向柏云霄撒娇,柏云霄总是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卸下背上的竹篓,然后在宋阙面前蹲下。
宋阙笑着跳到柏云霄背上,双手紧紧箍着柏云霄的脖子,背上背着装蘑菇的竹篓,然后开心地催促着柏云霄:“快走吧,我都饿了!”
柏云霄一手托着宋阙的屁股,另一只手拎着装草药的竹篓,就这样背着宋阙慢慢朝山下走去。
宋阙稚嫩的笑声和说话声在山林里传开,尽管天慢慢暗了下来,但伏在柏云霄背上的宋阙却一点也不害怕,柏云霄的声音和背上的体温就像一道屏障,保护着宋阙,让他时刻能感觉到安心。
很多次,他们还没有走到家,宋阙就已经伏在柏云霄身上睡着了,到家以后,柏云霄会将宋阙轻轻放下来,放在厨房里的一张宽凳子上,然后开始做饭。
有时候,饭还没有做好,宋阙就会醒过来,朦朦胧胧地吵着要吃饭,柏云霄会把蒸好的馒头拿一个给他,宋阙就坐在火炉边啃馒头,时不时往炉灶里加一块柴火。
如果饭做好了宋阙都还在睡,柏云霄就会拍拍他的脸庞,把他叫醒,然后把盛好饭菜的碗筷递给他。
师父闻天至经常不在家,大部分时间在外云游,就算在太灵山,他也几乎都待在后山闭关,所以他极少会和宋阙一起吃饭,但每次外出云游回来,他总会给宋阙带很多东西,有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
宋阙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有柏云霄的庇护和闻天至的关爱,在有求必应的柏云霄身边,他从来没有过烦恼,他的师兄,集万千温柔和沉稳于一身,像太阳一样照亮着宋阙的少年时期,即使后来那么多年,宋阙遇见过千万人,可是在那些人中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柏云霄最喜欢逗宋阙,他喜欢看宋阙笑,也喜欢对着宋阙笑,宋阙的笑容是世间最天真无邪东西,而柏云霄的笑容比起春日里的阳光还要温柔三分。
那十年,是宋阙最快乐的十年,哪怕此后他在孤独中痛苦了二十年,唯一能给他温暖的仍旧只有那些清晰的回忆。
除了师父和师兄,宋阙在这世间什么都没有,柏云霄和闻天至像两根柱子撑起了宋阙在这世间唯一的家,让无亲无故的宋阙在人间感受到了温暖。
宋阙可以接受师父和柏云霄因生老病死离开自己,从小就失去父母的他知道总有一天柏云霄和闻天至都会离开自己,他日夜祈求,只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到来,只可惜他的祈祷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所珍视的那份美好终究还是被人破坏。
是柏云霄亲手用剑斩断了那份美好!
宋阙永远也忘不了柏云霄将师父的头颅斩下来的情景,那是他一生中最恶的噩梦,最挥之不去的伤痛,也是他对柏云霄的怨恨的起点。
“师兄,不要!”
宋阙从噩梦中惊醒,四周包围着浓雾,他努力想从回忆中跳出来,却怎么也无法挥散脑海中的悲伤。
无论过去多少年,柏云霄砍下师父头颅的情形都那么清晰恐怖,那副画面像是钉在宋阙脑海里一般,不会随时光的流逝有任何改变,宋阙清楚地记着师父临死前的眼神,惊愕与痛苦,像是两把利剑时时扎在宋阙的心里。
宋阙坐在地上,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掉进了深谷之中。
宋阙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酸痛不已,身体里的内伤更让他无法凝聚真气,无奈之下,他只能席地打坐,开始调息疗伤。
四周虽然充满了浓重的毒障,但有柏云霄给的香囊,那些毒障根本就近不了宋阙周身,也幸亏如此,他才能顺利调息疗伤。
在山谷的另一边,柏云霄仍然沉浸在回忆之中,他和宋阙在太灵山一起生活了十年,有太多可以重温的回忆,那些回忆化作梦境,每一个画面都让柏云霄舍不得醒来。
柏云霄喜欢听宋阙叫自己师兄,哀求的语气、撒娇的语气、欣喜的语气、疲累的语气,只有听见宋阙叫自己师兄,他心里才会感觉到安稳,可惜他现在已经听不到宋阙叫他师兄了,他只能从梦里,从回忆里去回味那份美好。
柏云霄想永远沉浸在回忆里,但所有的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他总要面对现实,况且现实里的宋阙还需要他。
柏云霄被浓重的毒障熏醒,他猛地咳了几声,发现自己正身处毒障之中,立马盘腿坐了起来,用闭气之法暂时封住了鼻息,随后开始治疗内伤。
柏云霄在昏迷时吸入了不少毒障,这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法力,原本坠崖所受的内伤在片刻之间就能治愈,但此刻因为无法调动太多的法力,他连愈合内伤都做不到,只能用法力护住心脉,暂时压住内伤和体内的毒性。
压制住内伤和毒性之后,柏云霄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艰难,但一想到宋阙此刻还下落不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他。
山谷内毒障深重,完全挡住了柏云霄的视线,按照柏云霄的推测,天应该早就大亮了,章莪山的毒障在天亮以后就会散去,却不知为何此地仍旧还有如此浓重的毒障。
但此刻,柏云霄已无心去追究毒障从何而来,他只想快些找到宋阙,章莪山凶险丛生,除了狰兽,还有许多凶兽妖魔,他不能让宋阙一个人面对那些凶险,更何况还是在毒障重重的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