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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问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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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阙在广星城停留的第二日,天方蒙蒙亮,军中几位将领就一同上门来找宋阙,宋阙穿戴齐整出门见众人,一问才知原来他们竟是来请宋阙一同去校场看练兵的。
宋阙在众将的簇拥之下到了校场,那校场在广星城西侧,旁边就是城门,每日晨昏都有几万将士在此练兵,场面好不壮观。
宋阙到校场时,校场内已经集结了上万将士,正严阵以待等候军令。
“殿下这边请!”
众将士将宋阙请到东面的塔楼上,宋阙登高一望,见窦宪正带着一群将领站在北面一座塔楼上,宋阙等人就位以后,那边的窦宪便开始下令演练。
随着鼓声响起,校场里的将士立马动了起来,演武、练阵,随着鼓声变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这是宋阙第一次看到军中练兵,这种壮观与震撼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听见校场里阵阵鼓声传来,宋阙身体里的鲜血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殿下,我们的军队没让你失望吧?”身旁的将领突然向宋阙道。
宋阙看着下方训练有素的士兵回道:“没有,这支军队很好,应该说是整个越国最好的军队!”
宋阙的赞美立马让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众人围着宋阙又道:“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军队,这十几年来,我等不敢有一日懈怠,你母亲领兵奇才,无论是领兵打战,还是练兵校训,她的才能远在我等之上,甚至绝非凡人能比,这些年我们一直在遵循她留下来的治军之法练兵,也多亏她传授了一些治军之法给我们,这支军队才能有今日的战力。殿下,这支军队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自然也是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等将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后众将领突然在宋阙面前异口同声允诺道:“我等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阙听见众人其声允诺,心下一阵感动,他一向孤寂的内心此刻突然感受到了一团温暖,边境军给他的信任,让他瞬间有了依靠,就像漂泊在外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
宋阙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突然看见窦宪带着一群将领上了这边塔楼来到了自己面前。
“殿下!”
窦宪来到宋阙面前,对宋阙道:“众将士已演练完毕,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宋阙扶起窦宪回道:“我很满意,窦叔叔,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
“只要殿下满意,再辛苦都值得!”
宋阙看着窦宪身后那些将领,他们之中年长的已将近知命之年,年轻的也比自己年长十几岁,他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人曾是自己母亲的下属,或许每一个都是,无论是或不是,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他们对自己的爱护之心是世间绝无仅有的。
宋阙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对窦宪道:“窦叔叔,有几句话我想私下和你说……”
宋阙话音未落,窦宪身后的将领便立马开口道:“既如此,末将等先行告退!”
众将领主动从塔楼上退了下去,回到了各自的营中,校场上的士兵们已经化整为散,但却没有离开,而是各自为营在校场上继续操练。
“不知殿有何事要我说?”窦宪随后向宋阙问道。
宋阙与窦宪一同望着下方的校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道:“窦叔叔,其实这次我去苍国求亲只是一个幌子,我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是想借此机会查清楚我母亲当年的死因,我知道,在都城,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查清楚这件事的。”
窦宪一脸震惊地看着宋阙:“殿下……”
宋阙与窦宪对视着,神情极其严肃,又道:“窦叔叔,这件事以前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问你,我也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就算我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你也该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了,我只想知道我母亲当年究竟是为何而死?”
窦宪愣了一下,校场上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但他却愣了许久,他看着面前的宋阙,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眼前之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脸上仍有未褪去的稚嫩,当他的心已经成熟到足够去接受一切了,窦宪良久才回过神来时,回想起当年之事,他的目光中突然流露出了一丝哀伤。
“你母亲为何而死?”窦宪悲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军中也没有人知道!”
宋阙诧异地追问:“你当年是我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副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窦宪陷入回忆之中,努力想要回想起一点蛛丝马迹,可是那段回忆他已经回想过无数遍了,如果能回想起一点端倪来,他也不至于沉默了这么多年,窦宪看着宋阙缓缓回道:“没错,我当年的确是你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副将,她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会和我商量,唯独那件事没有!当年,你母亲生下你刚满月,军中突然收到了一封从都城送来的信件,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陛下得到了你出世的消息,所以给你母亲来了一封信,但从后来你母亲的举动上看,显然不是!你母亲收到那封信时什么也没说,但几日之后的一天夜里,她突然带着几百士兵悄悄出了城,然后苍国就传来了你母亲的死讯!”
“那封信不是父皇写给我母亲的?那又会是谁写的?信中都写了些什么?竟然会让母亲悄悄出城?”宋阙连忙追问。
窦宪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不知道,军中与朝廷的往来信件都是用朱红牛皮纸固封的,而你母亲收到的那封信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而当时那样的信件大多都是将士们的家书,还有就是你父皇写给你母亲的信,我曾听你父皇提起过,之所以用普通信封给你母亲写信,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你父皇也说过,他并没有在你母亲去世之前写过信给她,也根本不知道你母亲怀上了你,因为那段时间他正为和谈一事烦恼,至于信中内容,除了你母亲,没有人知道,后来我们也没有在你母亲屋中找到过那封信,想来是看完就销毁了。”
宋阙越听神情越凝重,从窦宪说的这番话中猜测,自己母亲的死因极有可能与那封信有关,可是现在连窦宪也不知道那封信的来历和内容,他又该从何处查起?
“窦叔叔,我母亲带兵出城之前,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话吗?”宋阙又问。
窦宪摇头回道:“没有,当夜,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出城了,第二日没有见到她才知道她率兵出去了,因当时军中时常有秘密任务,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在意,直到几日后苍国传来了她的死讯!当时消息传入军中时,我们根本不信,直到我和几位副将赶到苍国的杭巡城外,看到你母亲的遗体时,我们才知道那是真的!当时我们悲愤交加,差点和苍国的柏家军动起手来,但柏家军有意避战,一味地躲在城中不出,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带着你母亲和众士兵的遗体返回广星城。后来我们仔细调查过,才知道你母亲率兵出城当夜就直奔杭巡城而去,当时杭巡城虽是苍国的疆土,但城外之地都已被我们占领,附近的城池都是我们占领的疆土,当时两国和谈虽提到要将疆土奉还给苍国,却还没有正式交还,因此你母亲当时率兵在杭巡城附近出现并不算越界,但守城的柏家军却以为你母亲想率兵夜袭,这才出兵和你母亲交了手,当时敌众我寡,你母亲这才……”
窦宪说着突然哽咽了起来,之后的事情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宋阙紧握着双拳,心中无比悲愤,时至今日,他已经完全不信自己母亲之死是一场意外了。
“窦叔叔,这些年,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此事吗?”
窦宪连忙回道:“殿下,这些年,每时每刻我们都在怀疑这件事,可是我们什么也查不到,我们不知道你母亲为何会突然出城去杭巡城,也不知道柏家军当年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你以为我们不恨害死你母亲的人吗?我们每个人都恨柏家军,可是从越苍两国签下止战盟约开始,我们就只能把恨埋进心里了,为了大局着想,我们只能妥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把你母亲的死给遗忘了!”
宋阙看见窦宪眼中一片朦胧,心中突然泛出了一丝愧疚,连忙回道:“窦叔叔,我相信那绝不是一场意外,所以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都会一个一个找出来以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殿下,此事不易达成,甚至有可能凶险至极,你在都城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岑家已将你视为眼中钉多年,你若因此事再得罪了其他人,我怕于你不利!”窦宪满眼担忧地看着宋阙。
宋阙却极为坚定地回道:“我既然决定查此事,就不会畏惧任何艰险,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比查清楚我母亲之死更重要,哪怕要我失去现在的地位,我也在所不惜!”
窦宪看着宋阙长叹了一声,随后感慨道:“殿下。早知道你在都城处境会如此凶险,当年我就不该把你送去,你若在广星城长大,我虽不能保证你能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宋阙对着忧愁中的窦宪微微笑了笑,安慰他道:“窦叔叔,我知道无论我在什么地方长大,你对我的疼爱是不会变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当年拼死把我送回都城的事!”
窦宪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宋阙的肩头,又道:“当年,你父皇和我明知道那些阻拦我的人是岑家派出来的,却因没有证据而无法降罪于岑家,后来岑贵妃在宫里又百般为难你,如今想想,都城也不是什么安乐之所!”
岑贵妃苛待宋阙不止一日两日,宋阙早已习惯了,但窦宪却为此不忿多年,若不是宋阙阻拦,他早就发作了。
宋阙想起岑家这些年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局面,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突然又向窦宪问道:“窦叔叔,你说我母亲之死会不会和岑家有关?”
窦宪愣了一下,惊疑道:“岑家?可是当年岑家在军中并没有势力,他们为何要害你母亲?如果是为了岑贵妃在宫中的地位,你父皇和你母亲的关系也只有军中几位将领知道,他们都是你母亲的心腹,绝不可能将你母亲怀有龙胎一事外泄,至于你父皇就更不可能对外宣扬此事,岑家又如何知道你父皇和你母亲有关系呢?如果他们不知道,又有何种理由加害你母亲呢?还有,如果那封信是岑家写的,岑家在兵部并无权力,怎么可能凭着一封普通的信件就调动你母亲领兵出城呢?”
面对这一连串的疑问,宋阙顿时又陷入了沉思,窦宪的疑问合情合理,但宋阙心中总有一个疑影,既然自己母亲收到的那封信是从都城送来的,那么十有八九是朝中某人送来的,如此一想,宋阙突然有些不寒而栗,究竟是谁如此费尽心机要除去自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