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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军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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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云霄,他父亲正是当年在苍国皇宫外自刎谢罪的千乘将军,柏家先祖是苍国开国元老之一,开国时封归勇侯,袭五世,率十万军镇守边境,柏家自镇守边境以来战功卓著,十战九胜,到了柏云霄父亲这一代,侯爵之位正好袭到头,成了归勇伯,但因柏家仍是十万边境军的统帅,因此柏云霄父亲仍保留了千乘将军的称号。
苍国的边境军没有军号,只因他们世代由柏家统领,因此又被称为柏家军,柏家对柏家军有绝对的统治权,柏家鼎盛之时,苍国国内曾经一度有柏家军听军令不听皇命的说法,直到十五年前,柏云霄父亲为关若飞之死自刎谢罪,柏家在失去了柏家军的统领之权,因那时柏云霄尚在襁褓,苍帝便将柏家军的军权交给了当时的副将。
这些年,柏家军的统帅虽不姓柏,但柏家军众将士的心中却一直将柏云霄视为新的希望,期望他能早日回归边境,重掌柏家军,因此无论谁统领柏家军,军中将士心中一直都有共识,待到柏云霄成年,这柏家军的统帅还是得姓柏。
百年以来,柏家军鲜有败绩,这与越国重文轻武有关,但更多的原因还在于柏家治军有方,柏家军的战力,在崇武轻文苍国也数一数二,直到遇到关若飞,柏家军才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而且是一败涂地,甚至丢了苍国百里疆土,这件事被柏家军称为百年军耻,关若飞更被柏家军将士视为生平最恨,因此,便有传闻说当年关若飞在边境被柏家军误杀,就是千乘将军为雪耻而谋划的,但传闻也只是传闻,明面上,苍越两国已经达成了共识,承认关若飞之死只是一场意外。
关若飞是被柏家军误杀,而千乘将军也是为关若飞之死自刎谢罪,所以宋阙和柏云霄自幼就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二人虽然早就听过彼此的姓名,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宋阙这些年,一直单方面将柏云霄当成了一个仇恨的对象罢了。
宋阙心不在焉地坐在马背上,前方的窦宪许久没有听见他言语,立马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叫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殿下,你莫非是在想柏云霄来迎接一事?”
宋阙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窦宪问道:“窦叔叔,不是说柏云霄一直都住在苍国都城吗?为何这一次会是他来迎接?”
窦宪嗤笑了一声,回道:“苍帝把柏云霄留在都城,为的就是不想让他回到柏家军,如今柏云霄也不小了,柏家军的一些老将对他翘首以盼,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苍帝再不放他出来,只怕柏家军早晚军心不稳。殿下,这些是他们苍国朝廷的事,我们实在不用多管,不过殿下尽可放心,柏云霄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如今我们越国边境军的军力不比柏家军差,柏云霄若敢以当年之事为难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窦宪虽是武夫,这番话却充满了感情,就好像一个长辈极力想要庇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说这番话时,窦宪的眼神异常坚定。
宋阙看着窦宪回道:“窦叔叔,我并不是怕他为难我,我以求亲之名出使苍国,谅柏云霄也不敢为难我,我只是不想见他!”
窦宪明白宋阙的心情,提到柏家,他们都会想到关若飞之死,即使时过境迁,但心中的仇恨却不会消散,宋阙是这样,窦宪亦是。
自从宋阙和窦宪汇合之后,便再也没有刺客来行刺了,毕竟窦宪带了几百士兵前来,谁也不敢和训练有素的边境军对抗。
两日之后,宋阙等人终于到了越国边境,随后进入了边境军驻扎的广星城,那些在暗中尾随的刺客见宋阙等人进入了城中,便都停在了城外不敢靠近。
宋阙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就在军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是在边境军军营出世的孩子,又是关若飞的孩子,对军中的老将来说,宋阙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在边境军的将领中,宋阙最熟悉的就只有窦宪,窦宪自十几年前接下边境军统帅之位便时常以述职之由回都城看望宋阙,其实宋阙知道,他没有那么多事要跟自己父皇禀报,他时常进都城,不过是为了看自己过的好不好罢了,因此随着自己日渐长大,他进都城的次数也在逐年减少。
军中其他将领鲜少去都城,这些年来他们都只能从窦宪口中听到一点关于宋阙的消息,宋阙就这样在他们的想象中逐渐长大,直到这一次他亲临广星城,这是众将士第一次亲眼见到宋阙,不说别的,就当是宋阙身上那一点关若飞的影子,也足够众人激动万分。
宋阙虽不熟悉那些将领,那些老将却待他极为亲切,自见面开始便不停地围着他询问这些年的近况,当提到两国联姻一事时,有几位老将似乎对此事颇为不满,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殿下你去娶那苍国公主,殿下和苍国公主哪里相配了?”
这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引出了不少将领心里的不满。
窦宪听众人七嘴八舌地吵着,再看宋阙,此时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人群中,窦宪突然重哼了一声,开口呵斥道:“都别说了,联姻乃是皇上做的主,难不成皇上还会害殿下吗?咱们这些武夫懂什么?一味地胡乱揣测到头来连累的不还是殿下的名声吗?”
众人听见窦宪训斥便立马住了口,随后窦宪又对宋阙道:“殿下,天色尚早,不如我先带殿下去祭拜您母亲吧!”
宋阙一听连忙起身回道:“好!”
关若飞当年在边境过世时,越帝本想接她回都城安葬进皇陵,却招来众臣极力反对,因此,关若飞这些年一直都安葬在边境。
宋阙从小就想到关若飞坟前祭拜,只可惜都城与边境相隔甚远,越帝说他太小,因此一直都不同意他离开都城来边境,这不仅是越帝平生一憾,更是宋阙平生一憾,遗憾自己这十几年来竟没到关若飞坟前祭拜过一次。
因此这一次前往苍国求亲,途中祭拜母亲也是宋阙众多目的之一。
窦宪带着宋阙和几名将领离开广星城,往广星城旁边一座高山走了过去,那是广星城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从前没有名字,因军中有许多将领安葬在那山上,因此边境军民都称它为将军山。
关若飞被安葬在将军山的半山腰,墓地位于半山腰的地势开阔之地,正对着山下的广星城和军营。
宋阙跟着窦宪来到母亲坟前,那是一座极简陋的坟,坟上只堆着青石,连墓碑都是青石板刻的,但坟墓四周却极其洁净,看得出来时时有人来此清扫。
宋阙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磕到一半的时候,他眼眶里的眼泪突然止不住流了出来,磕完头时,宋阙早已泪流满面。
窦宪带着宋阙在墓前上了一炷香,随后窦宪又对着墓碑说道:“将军,殿下回来了,十五年了,殿下终于来见你了,是我们太无能了,没有早一点带殿下来看你!”
窦宪的一番话顿时让在场众人心中一阵伤感,众人又想起了关若飞战死的那一天。
宋阙对着墓碑默默流泪,良久才开口对着墓碑道:“母亲,我来了!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我和父皇都很想你,我知道,你在天有灵,一定看到了!”
宋阙说不出太煽情的话,纵使他能说出来,这世间也没有言词能够表明此刻他心中的情感,但宋阙明白,自己没有说出来的感情,母亲一定能够感受到。
在关若飞的墓旁还有许多座一样的坟墓,宋阙向窦宪问起那些坟墓是谁的,窦宪立马回道:“殿下,这些都是军中其他将领的坟墓,军中的将领如果在边境过世,而又不愿回乡安葬,我们就会将他安葬在此处。”
宋阙听了立马也给那些坟墓上了一炷香,一一祭拜过后,天色已将晚,宋阙便跟着窦宪等人返回了广星城。
众人刚回到广星城内的统帅府,便有将领前来禀告,说苍国的柏家军传来了消息,柏家军已经知晓宋阙到了边境,三日之后,宋阙就可以和求亲队一同进入苍国,届时柏家军将会迎宋阙等人进入奇江城,那是苍国边境最大的城池,也是柏家军驻扎之处。
众人听闻宋阙还能在营中停留三人皆欣喜不已,围着宋阙要带他去军营各处看看,窦宪却以天色已晚宋阙需要休息为由将那些将领都赶了出去,随后对宋阙说道:“殿下,求亲队已经安置好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宋阙点了点头,随后跟着窦宪走到统帅府后方的一座小院内。
窦宪推开院子里的一间房门,随后对宋阙说道:“这就是你母亲当年住的地方,想当年,你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出生的,我和军中几位将领在此处守了一夜才把你给守出来。”
宋阙缓缓走进屋内,虽然这间屋子在他眼里很陌生,但在宋阙心里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的视线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脑海中想象着自己母亲在这间屋子里走动的情形,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阵伤感。
“我让人将这间屋子打扫过了,不过屋里的东西都没动,你在城里这几天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吧!”窦宪又道。
宋阙对窦宪点了点头,回道:“窦叔叔,谢谢你!”
窦宪笑着拍了拍宋阙的肩膀,回道:“跟我还说什么谢谢,说句胆大的话,我一直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其实不止是我,这整个军营里的人又何尝不是将你当成亲人,他们都是看着你出世的,虽然这些年再没有见过你,但他们和我一样,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
宋阙看着窦宪,窦宪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柔和,丝毫不像是一个军人所有,正如他所说的,在他眼中,宋阙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对宋阙来说,窦宪在他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当年他还在襁褓中时,是窦宪排除万难将他护送回都城,若没有窦宪,也就没有宋阙今日。
窦宪与宋阙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此时天色尚早,宋阙并不打算休息,他见屋内放着许多兵书典籍便随手拿起来看了看,翻开才知道那些兵书竟然是自己母亲关若飞写的。
那些兵书里附着边境地图,几乎记录了越国和苍国边境的每一处关隘和险要地形,并且对那些地方都留下了详尽的攻守战术,所记之详前所未有。
宋阙越看越入迷,以前他只从他人的口中听说过自己的母亲打战多么厉害,如今看到她留下的兵书,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了自己母亲领兵打仗的才能。
看着关若飞写下的兵书,宋阙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了,他绝不相信自己母亲这样一个用兵如神的人会因一场意外而死,在她被苍国军队误杀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而宋阙想查出关若飞之死,第一件事便是要弄清楚自己母亲当年为何会孤身一人率兵深入苍国,这是一切事情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