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轻眠倚流光》董溪

2、初遇

　　十二岁那年，我贪玩偷偷溜下山，来到江南。烟雨蒙蒙中，我漫步于青石小路上，近处白墙黑瓦，雨水沿着屋脊点点滴滴，远处青山如黛，河道旁停泊密密的扁舟……沿着湖边走着，远看一棵柳树下一团黑气，近看是一群小妖将一位孩童团团围住，小童坐在树下，双手抱膝，头紧紧埋入怀中。我将小妖驱散，见小童仍然低着头，瑟瑟发抖，我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他抬头看着我，眼神冰冷而戒备，我僵硬地收回手，问他独自待在雨中，是否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皱着眉头，闷闷地说，与家人走散了。
　　我想送他回家，他却低下头，不再言语，这个孩子的衣服，脏是脏了些，却价值不菲，家境多半非富即贵，四五岁的样子，却着实早熟，戒备心颇重。我掏出手帕，想为他擦一擦脸，他躲开了。
　　我说我来自齐云山，是弘一道长的弟子，又为他展示了一些有几分华丽的小法术。
　　他才慢吞吞地说，他叫做白煜，是定远侯世子，同娘亲来寒山寺为征战在外的兄长祈福，路上他与别的孩童一起追逐卖糖人的老伯，回过神来，仆人都不在身边，自己也不记得回去的路。
　　我将他抱起，用手轻轻遮住他的眼睛，轻声对他说，闭上眼睛，没事，不要怕。
　　须臾之间来到寒山寺旁，寒山寺内一片混乱，门口一位妇人衣着不凡，十分貌美，只是一脸泪痕，焦急不堪，想必就是定远侯夫人，怀中小童睁开眼睛，见母亲就在不远处，挣扎着要离开，我把他放开，将几日前我在齐云山比武大赛，赢得的玉佩系在他腰间，告诉他，这玉佩可以祛除妖邪，戴在身边可以保护他长大。看着他飞奔投入母亲怀抱，我十分欣慰，笑着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八年后，听闻二师兄收了一位高徒，年仅十二岁，天赋异禀，聪明伶俐，家世显赫，是定远侯小世子，因为打碎幼时高人赠与的玉佩后，不断有精怪邪祟缠身，不得已送到山上。定远侯小世子，名字有些耳熟，故事也很耳熟，我眯着眼睛，细细回忆，眼前浮现出柳树下粉雕玉琢，浑身香软的小娃娃……
　　我纵身一跃，来到二师兄院落中一棵高大古树上，看见一位少年如一棵青葱的翠竹立在院中，双手背在身后，双眼微闭，唇红齿白，十分清秀，略带稚气，但依稀能辨认出小时候的轮廓，一袭朴素白衣，却显得雍容大气。我不禁感叹，模样虽不如小时候可爱，可这般身姿样貌长大后定能迷倒万千少女。
　　我轻轻跳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忍不住翘起的嘴角，笑着问：“师侄？”
　　他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我忙扶住他手肘。他倏地抽回手，微微颔首，“是。”
　　作为齐云山最小的长老，饶是如此尴尬，我亦是面不改色，挠了挠发麻的头皮，清了清嗓子，双手抱胸，摆出长辈的样子，正色道，“我是廖青眠，周青瑾的小师妹，你要唤我小师叔，还有……”
　　他疏离地开口，“师叔好。”说完要转身离开。
　　“等等，”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少年白皙的小脸升腾起一片薄红，我连忙放手，“小时候，我们在江南见过，记不记得，我还给你一块玉佩？”
　　他这才正视着我，若有所思，然后清清脆脆地开口说：“是你。”
　　我松了口气，亲切地将手搭在他肩膀，“师侄初来咋到，但凡有事，都不必见外，尽管来找小师叔。”
　　他躲开我的手，后退一步，微微侧身，弯腰施了一揖，“当日之事，今日之事，还有今后之事，子煜都多谢小师叔……”
　　小小年纪，做事滴水不漏，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歪着头，一双剑眉下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点点星辰，红唇漾起微笑，右边脸颊浮现浅浅的梨涡，“只是那块玉佩被摔碎了，日后再陪师叔一块可好？”
　　“好……”我沉溺于他双眸中闪烁着的星光，木讷地点点头。
　　“子煜还有事，先行一步，师叔自便。”他朝我点点，转身离开。
　　我恍然回过神，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和不规则跳动的胸口，真是见了鬼，刚刚说了玉佩，还有什么来的？
　　……

作者有话说

　　齐云山掌门清风道长
下一辈弟子 名字中带青
再往下的弟子 名字中带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