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统领与女法医》草莽皮囊

41、北冥

　　北冥国是宁朝北部的邻国，觊觎宁朝的物阜民丰已久。自宁朝立国起便不断骚扰两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了抵御北冥国的入侵，朝廷从太宗朝就开始持续地在北方边境上的牧州屯兵，派大将驻守，从被动防御的策略逐渐过渡到主动出击。光宗年间的大将王谦玄，也就是当朝皇后的父亲，舍身忘死深入敌境，以生命的代价焚毁了北冥国都，杀了北冥大汗，重创了北冥的精锐部队，方才换来后续十余年的太平。

　　光宗驾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冥。北冥当朝大汗唤作野帝，听闻消息，便又动了复仇之心，召集了军师赛吉图，前锋大将塔塔来商议举兵之事。

　　“先王被王谦玄所害，这是北冥国的国耻。如今宁朝改朝换代，表面太平无事，听说内部暗流汹涌，新皇帝自顾不暇，正是复仇的好时机。”塔塔奏道。

　　“臣同意大将军的说法，”赛吉图道，“宁朝皇帝暴毙，据密报朝廷内部已经出现了二心之人。此刻我们若举兵压境，不但能让宁朝首尾不能相顾，更有机会培养细作，能得细作的鼎力相助，各取所需。”

　　“那就按照二位的意思，由塔塔将军率领10万大军，先屯兵边境。可以派出小股骑兵去骚扰牧州，但是大军不要轻举妄动。虽然宁朝朝廷动荡，但是驻守边境的宁军的实力不弱于当年，需等待合适的时机，里应外合。”野帝部署道。

　　塔塔和赛吉图领命，自去准备。塔塔刚出野帝的寝宫，便遇上野帝唯一的女儿阿提亚。

　　“塔塔将军，”阿提亚把阿提亚拉到一边，悄悄问道，“我听说宁朝换了皇帝，我们可是要去复仇了？”

　　“公主消息灵通，大汗召集我等正是讨论此事。”

　　“那将军悄悄带上我如何？我要去为爷爷复仇。”

　　塔塔道：“公主玩笑了。您是万人瞩目的千金之躯，末将岂能‘悄悄’将您带上？况且此战艰险，战线极长，大汗定是不会让你随军的。”

　　阿提亚见塔塔否决了她的想法，便往前迈了两步，得意地说：“塔塔将军，你知道父皇就我一个孩儿，最疼我。等我去求了父皇的圣旨，让您给我当个副将，你可别不乐意哦！”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阿提亚疑惑地回头，原来塔塔已经趁刚才那会儿溜了。阿提亚其实心里知道野帝不可能许她随军，即使去说也注定是碰一鼻子灰，只能气得跺脚，自回宫中去了。

　　数日之后，北冥国在牧州边境屯兵骚扰的军报便送到兵部。早朝上，兵部尚书孔虎上奏了此事。

　　“陛下，朝廷虽在牧州屯了重兵，却并无常驻的统领。”孔虎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安排率军统领前往牧州痛击北冥。”

　　“区区北冥国，我朝的手下败将，竟死灰复燃了。此次必须得全歼了他们方能解恨。”皇帝咬牙切齿，“依孔大人看，何人堪当此任哪？”

　　“这……”孔虎略一犹豫，“我朝已经十数年没有对外的战争了，将士们虽日常有备战训练，但是对实战都难免生疏。权衡之下，兵部侍郎宋靖精通兵法，臣举荐他。”

　　宋靖也在朝会上，一听孔虎举荐，吓了一跳。自己擅长纸上谈兵，却几乎未带兵打过仗。若让自己为主帅，岂不是白白去送命。奈何孔虎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不敢驳斥。

　　“陛下，臣举荐一人选。”宰相汤炎奏道，“兵部侍郎宋靖虽熟读兵书，却无实战经验。太师的公子王谦龄，从小便随长兄生活在军营，如今也已得封前锋统领。王谦玄的名声威震北冥，如今有其胞弟领兵，定能让北冥国肝胆俱裂，退避三舍。”

　　宋靖偷偷舒了一口气。太师王道清表情肃穆，嘴唇微微颤抖。

　　“宰相的提议更合理，只是太师的大公子已经为国捐躯，朕实在不忍心再把二公子也送上前线。”皇帝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王道清。

　　王道清听到皇帝发话，也刚好抬头，四目相对，王道清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一颤，只能硬着头皮奏道：“陛下，犬子何德何能，能得皇上与宰相的器重。如兵部认为犬子堪当此大任，便请陛下下诏。臣子的身家性命都是陛下给的，国有危难，岂有自擅自利之理。”

　　“好！”皇帝赞道，“王太师果然是给百官做了个表率。那就请兵部代朕拟旨罢，同时准备好虎符，便召王谦龄进宫。”

　　“臣谢陛下隆恩。”王道清表情坚毅，却眼帘低垂，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担忧。

　　坤宁殿，皇后正在绣着帕子，习康胜来报，说皇帝来了。皇后忙出来迎接。

　　皇帝看起来心情极好，牵着皇后的手，一起进殿，边走边说：“皇后，你们王家又帮了朕的大忙啊。”

　　“妾虽不知祖父做了何事让陛下开心，但作为臣子，为陛下效忠本是本分，何须陛下夸赞。”

　　“你不知道，北冥国又不安分了。”皇帝道，“宰相举荐了你叔叔去前线抗敌。朕本以为太师会不舍，不料他竟全力支持。满门忠烈这四个字，非你们王家莫属！”

　　皇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不免又想起了自己战死在北冥的父亲。然而看着皇帝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便勉强笑道：“叔叔定能为陛下解忧的。”

　　“朕已让曾定台去太师府传王谦龄到坤宁殿了。你俩虽为叔侄，然年纪相仿，朕料你俩感情也好。他不日便要出征，朕特意安排你俩见见。”

　　“谢陛下关怀……”皇后不知怎的，觉得一阵酸楚。

　　帝后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习康胜引着王谦龄来见驾了。

　　王谦龄礼毕，皇帝从怀中掏出半个兵符，示意习康胜交给王谦龄：“将军，你愿抛下老父为国效忠，朕很欣慰。这是兵部准备的兵符，朕今日授予你，牧州将士见符如见君。”

　　王谦龄举起双手谦恭的接过兵符，谢了恩。

　　“朕今日特地召你来坤宁殿，只因这一别数月，让皇后再见见你。”皇帝笑着起身，“你们叔侄聊吧，朕在这里你们反倒不自在。皇后，你代表朕好好招待谦龄，留他用过晚膳再走吧。”

　　皇后和王谦龄送别了皇帝，皇后请王谦龄到榻上并排而坐，眼泪突然便涌了出来：“叔叔，我是今日才知你要去牧州。想当年我父亲就是命丧北冥，如今爷爷就你一个独子了，却依然不得不送你上战场。我心中虽万般不情愿，然君命不可违，我虽位居中宫，却有心无力……”说完不禁哽咽起来。

　　王谦龄心中本就不舍，见皇后这般，更是心疼，只能安慰道：“娘娘，王家历代忠良。能为国效忠，是臣的福分。娘娘不必伤心，臣定会万分小心，平安归来。”

　　“话虽如此，奈何我想到你我和祖父三人从小相依为命，如今祖父已经垂垂老矣，难免悲从中来。既然事情已无转圜，叔叔去了前线便安心作战，不可分神。我虽困在这深宫之中，也定会想法子全力照料祖父和府上的。”

　　“娘娘的嘱咐，臣记住了。祖父也让臣给娘娘带话，娘娘切莫忧虑，更不可将心中所虑挂在脸上。娘娘在紫微宫尽好中宫的本分，便是对府中最大帮助和支持了。”

　　叔侄二人正互相安慰着，霜华奉雪儿之命来给皇后送元宵，见有外臣在，不禁尴尬。虽晃了一眼便觉得王谦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却又不敢细看，只管低头奏道：“皇后娘娘，元宵节将近，主子宫中做了元宵，有冬瓜糖馅的，有麻心馅的，刚一出锅，便让奴送来给娘娘尝个鲜。”

　　皇后笑道：“雪儿就是手巧，用些普通食材都能做出这御膳房都比不了的美食来。恰好今日我叔叔也在，有口福了。霜华你代我谢谢雪儿。”

　　霜华留下食盒，便告退了。皇后留王谦龄在坤宁殿用了晚膳，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到了戌时二刻，宫门要落锁了，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王谦龄顺着宫道走到西边的丽泽门，正要上车回府，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一回头，原来是屠青。屠青和王谦龄都是习武之人，也算是旧相识。

　　“王兄，总算是把你等来了！”屠青上前作揖道。

　　“屠兄在此等了许久了？”王谦龄还礼。

　　“我可在此等王兄三个多时辰了。”屠青笑道，“听闻王兄即将出征北冥，今日陛下又召你进坤宁殿和皇后娘娘叙旧，臣不敢打扰。见王兄的车在丽泽门，想必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便在此守着为王兄饯行。”说着，屠青挥了挥手，自有兵士端了酒上来。

　　“愧不敢当！我只是尽了臣子本分罢了，不想竟闹得兴师动众，陛下皇后天恩浩荡，屠兄也关爱有加，我实在惭愧。”

　　“兄弟之间不说这些客套话。”屠青将酒盏满上，端了一杯递给王谦龄：“千言万语都在酒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