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魔》野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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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笑園」，原是位於天獄主城西方的一座荒蕪小山，那時他與百朝臣方至天獄不久，位卑職輕，恰好又正逢軍師選戰膠著之際，在一次早朝中，百朝臣公然挑釁聖主權威，聖主一氣之下，將他放逐至西方這座荒蕪小山，要求他在三個月內將此荒蕪小山重現生機，還需種下聖主指定的百種花卉植物，聖主更放下狠話，若不成功，那他就等著去坐第一殿軍師這個位置。

　　不用想也明白當時百朝臣的臉是如何之鐵青，打死百朝臣他也不願接下這第一殿軍師的位置，又不是吃飽太撐到嫌自己的日子太好過需找點工作來做，就算百般不願意，兩者相衡之下，他還寧願去當園丁致力於種植花草，與大自然培養感情。

　　說也好笑，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看見素有懶人之稱外加生平無大志的百朝臣，將所有心思全放在種植身上，日以繼夜焚膏繼晷從不間斷。原來，想要小百認真做事只要這樣威脅他就可以了，現在想想，當時的聖主還挺奸詐的。

　　後來他站在「笑園」入口，望著那再次充滿生氣的「笑園」時，心中所受到的抨擊是他人難以想像而自己也無法形容的。

　　無用之人必有有用之處，這句話用來形容百朝臣是再適合不過了。百朝臣此會除了跌破眾人眼鏡之外，也替自己贏得了尊重及往後悠閒的日子。

　　那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認為應該被眾人放在手心上好好保護的人，其實有著令人摸不透的高深莫測。想到這，他的心像被針刺著一般，微微的刺痛。

　　他……似乎並不是真的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了解百朝臣。

　　就在他遙想過去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笑園」的入口，負平生看著石碑上若大的『笑園』二字，還記得當初小百成功令「笑園」起死回生時，很興奮的拖著他來此地說要替它取個名字。名字是小百取的 ，說是希望每個有幸看見此景的人都能放下紅塵俗事，誠摯而笑。而石碑上的字，則是他刻上去的。

　　放眼望去，滿山遍野的珍奇花卉競相爭妍鬥豔，此時此刻，生意昂然。不可否認，百朝臣的園藝之術確實高超，就連掌管天獄主城花園鎖事的武咸尊也三不五時想要偷跑進來一窺那奇妙的園藝之術。

　　「小百……」他們來到當初負平生怕百朝臣在「天獄」、「笑園」二地奔波辛勞，貼心為他蓋了一個簡便小屋，讓他休息過夜使用。停在小屋前，負平生先開了口。

　　「小負，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負平生話未盡，便被百朝臣一陣搶白。

　　「嗯？當然是可以。」有點無法適應主導權的轉換以及小百眸中認真的神情。嗯…他想問什麼呢？

　　百朝臣烏溜溜的大眼轉個不停，明亮小臉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負平生不禁失笑，很少看見小百那種心事重想問又不敢問的神情。以往就算面對的是軍師也從沒看他退卻過。

　　負平生又靜等了片刻，只見百朝臣臉上表情不停轉換，似是很難抉擇，最後，他大眼一閉，再次睜開，看來是已下定決心。

　　「你是不是喜歡軍師？」

　　「啊？」負平生被他的問題嚇的當場傻眼。雖然大致猜到他想問什麼，但是在心理準備還未齊全之下，突然聽見還是會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若是由他人像是煙花客這些與他較接近且智慧不差之人知曉那還說的過去，可為何看透他心思的卻是看起來單純無害的百朝臣呢？

　　「是不是？」百朝臣向前跨一步，眼睛直盯著負平生彆扭的臉，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負平生退了一步，避開了百朝臣的眼神。「等等，你在胡說什麼？」

　　見他退了一步，百朝臣又向前邁進一步，兩人一來一往之間，交接的會目沒有離開過彼此，負平生背貼著門板，已是無路可退，可百朝臣未達目的是不會甘心放手的。

　　「說不說？」他賊賊的笑著。

　　「沒…沒的事。」說話有氣無力還愈說愈小聲，想也知道是謊言。

　　「小負。」百朝臣雙手搭上負平生的肩，眼瞳裝滿認真的神情。「我們是多年的好朋友，有什麼話不能說，你就老老實實的跟我說啊。」

　　「我…」該怎麼說？知道小百不會因這不容世俗的情感而動搖彼此堅深的友情，但他就是沒辦法那麼自然的開口。

　　如此透徹明淨的雙眸，此刻正閃耀著對他的關懷及無比的純真。再再的打擊著負平生的良知，無奈就是拿他沒法只好輕點了點頭。「嗯！」雙頰不由自主的透出暈紅，第一次覺得什麼叫緊張。

　　「啊！」百朝臣大叫一聲把負平生給嚇著了。「怎麼了？」刺激太大了嗎？

　　「啊啊！」大事不好了。小百受不了刺激開始混亂進而抓狂了。

　　「果然真如我所猜一般。」百朝臣瞬間轉為興奮的笑臉。

　　負平生又是一嚇，百朝臣變臉的速度比他大腦運轉的速度還快上一倍，令他有點反應不過來，終於將他所說的話吸收到腦子裡後，俊臉又是一熱，稍稍平拂情緒才道：「這事，說不得。」末了，還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是當然。」百朝臣再天真也知道這種事不能說。

　　既然已知負平生的心意，現下就是要探探會無君的口風，有許久沒正面與他接觸了，自己也沒幾分把握能套出多少，不過為了負平生的幸福，就算冒險又何妨？只是想到會無君那沒表情又沒感情的傢伙，明眸不由一暗。

　　「小百，你怎麼了？」負平生雙手撐著他的臉頰，額頭輕貼他額頭，如此親膩的動作，在他倆看來卻是那樣的稀鬆平常。

　　「沒什麼。」百朝臣回給他一如往常般的笑臉，後道：「小負，你應該還有事情要忙嗎？就別在這逗留太久的時間，怕擔誤你的行程。」

　　「啊？給你這一攪合，就忘了時辰。」負平生單手輕捏百朝臣小巧的秀鼻。「時候不早，我另有要事，先行離開了。」

　　「嗯，我想整理一下，晚點再離開，小負，你先離開吧！」說完在負平生左臉頰上印上一吻，一樣是那麼自然而然發自內心的動作，彷彿是多麼的天經地義。

　　目送負平生藍色身影離去後，百朝臣走向小屋旁的大樹下，抬頭向上望，毫無意外的對上一抹平靜無波的深潭，海藍眼瞳雖透著淡淡的冷冽寒意，仍然具有十足的吸引力，令人望之沉迷。

　　百朝臣挑起秀眉輕浮的望進那深如碧潭的雙瞳之中。「貴為一朝之軍師，卻未經主人同意就擅闖進來，不覺得是件很失禮的事嗎？」

　　「身為一朝軍師，整個天獄又何來吾無法踏入之地？」

　　那人驕傲的話語，令百朝臣微挑秀眉高高挑起，自傲的傢伙。

　　「喔？你可別忘記了？獄主已將整座『笑園』送給我，當初獄主說的很明白，沒有我本人的允許就連獄主也不能進入這座『笑園』，所以就算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軍師--您，私入『笑園也』算是非法入侵，我記得天獄法規第一章便開宗明義指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麼請問一下咱們擁有冥界最純正血統高貴驕傲的軍師，您現在私入『笑園』被主人當場抓包，應該要判什麼罪才好呢？」

　　「哼，平日早朝上怎麼不見你如此鞭癖如裡的見解，私底下倒是牙尖嘴利的很。」會無君輕瞥他一眼。

　　「那都要多虧軍師大人的調教啊，否則怎麼會有現在的百朝臣呢？」百朝臣勾起迷人的紅唇，靈慧大眼眨啊眨的，完全不將會無君的惡言相向放在眼裡。

　　「喔？」會無君眼裡透露出一絲玩味。

　　「不知道大忙人軍師百忙抽空前來『笑園』，不會只是來偷聽他人談話的吧？」百朝臣知道他想起什麼，俏臉不禁微紅，只好轉移話題。

　　其實會無只是單純因為心悶才拋開沉重的公事，暫時出來散心放鬆心情而已，卻不自覺的走進「笑園」更意外的聽見二人的對話。

　　見他不說話，百朝臣揚起惡意的笑容「唉呀呀，沒想到堂堂天獄首席軍師也會有辭窮的時候啊，是不是因為知道理虧，所以才不敢回話的呢？」

　　會無君微惱的瞪了他一眼。

　　藍影翻落，捲起飛葉片片，吹落在他的身上，更襯得他瀟灑俊逸，只見他大手一伸，將底下笑的天花亂墜的百朝臣攔腰抱起，一個旋身，借力使力躍回樹上，讓百朝臣坐於他大腿之上，大手未離開他的纖腰 。

　　「你！」百朝臣僵住俏臉不停的在他懷裡掙扎，雙眼微瞇看著眼前依舊面無表情的會無君。「你幹嘛把我拉上來？二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快點放開我。」

　　「喔？那你跟負平生平時摟摟抱親親我我就符合禮數嗎？只要我高興，有何不可？」十成十的自負。

　　「你…你…你…」一手扺住他胸膛，另一手也不得閒的直指會無鼻尖，雙眸微膛，一句完整的句子怎麼說也無法說完。深呼吸幾口，壓下滿腔怒氣咬牙切齒的說：「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他百朝臣可不是個傻子，平日難見身影的會無竟然會來「笑園」，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道理他至少還是懂，緒事纏身的他，應該是忙到天翻地覆、天旋地轉，照理說是沒有時間來此當小人偷聽別人說話的，而且還如此湊巧的聽見有關他自身之驚世骸俗的事。

　　會無君靜默，他不明白為何放鬆心情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來「笑園」。

　　百朝臣有點不耐，甘脆自己直接問道：「你剛剛都聽見了吧？」

　　會無君點了點頭，復深藍眼瞳直視著他意有所指的說道：「是仰慕還是愛戀還需待日子來證明。」

　　卻聽的百朝臣一頭霧水，他實在很討厭他老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起來真是陰險狡詐、小頭銳面的很。

　　「你在說什麼啊？」

　　「沒事。」他只是輕笑。右手隨意抓起一把百朝臣散落胸前的綠髮，纏繞把玩著。

　　「你來這不會只是想來跟我眼瞪眼的吧？」百朝臣沒好氣的拉開他的手，將自己的秀髮從他的魔手中拯救回來，他的頭髮豈是他能碰的？

　　「當然不是。」會無君的手又再次纏上他墨綠秀髮，撫摸把玩著。

　　再翻個白眼，懶的理他，他愛玩就讓他玩吧，問正事要緊。「那請問咱們偉大的軍師，紆尊降貴的來到鄙俗不堪的西園又是何事？」

　　「吾並沒有說這裡鄙俗不堪。」將視線從他墨綠秀髮上移回他秀麗臉龐，正聲道。

　　「你也沒說你喜歡這裡。」不怕死的頂了他一句。

　　會無又瞪他一眼，跟他說話真的是會被他氣死，索性如他願回答他的問題。

　　「吾是為了逍遙子之事而來。」隨口胡謅個理由打發他。

　　「逍遙子？」這麼巧？小負找他是為逍遙子，會無找他也是為逍遙子？

　　「嗯。」不提還好，一提便想起前日百朝臣異常的行為，以往提到任務溜的最快的一定是他，為何前日卻死命的將任務往自己身上攬，他怪異的行為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你為何要接下任務？」

　　百朝臣垂下眼廉，停在他把玩著他墨綠髮絲的手上，避開他懾懾逼人的視線，淡道：「我只是想幫小負做點事而已。」

　　「喔？」熾熱眼神依舊緊盯著他不放。「真是如此？」亦或是有著連你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

　　「要不然呢？」說坦白他也不太清楚前日會這麼堅定替負平生攬下麻煩。他也變的怪怪了嗎？

　　見百朝臣短暫的失魂，會無君思緒飛快地轉動著，想想前日之事，再想想今日之事，腦中有個結綸慢慢的浮現出來，末的他勾起嘴角笑道：「就讓我來替你開導開導，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去理解了。」

　　會無俊逸臉龐慢慢貼近百朝臣，在他額頭印上一吻「好好想想這一吻。」見他呆楞，又是一陣輕笑，接著覆上他紅潤的菱嘴，輾轉流連。放開已呈呆凝的他，帶著玩味的笑容說道：「再好好想想我這一吻的用意吧，哈哈哈。」將百朝臣帶至地面站穩，留下這句帶有深度涵意的話，大笑離去。

　　良久，百朝臣才回過神來。用力大吼：「好好想想？我怎麼想也只覺得你是在吃我豆腐。」原地跺了跺腳，雖然生氣，可是肇事者開溜的速度是他望塵莫及的，生氣也無濟於事，當下放棄回想此事，就當作 他今天不小心被瘋狗咬到。

　　「不管了，還是來跟可愛的小花們培養感情比較重要。」轉頭便進入屋內。

　　見綠影已進入屋內後，躲在一旁的藍影這才現身。

　　眼裡閃爍著迷惘、被欺騙以及怒意。

　　為何會是這樣？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