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太短》抱不动春寒

23、更好

　　夏行风请了几天的假，请假前跟丁旖念说，希望她能帮忙记一下课堂笔记，到时候请她吃饭。

　　丁旖念被请了太多次，很是满意夏行风这个喜欢请人吃饭的习惯，点头拍胸脯保证，“绝对一个重点都不落，放心吧。”

　　虽然夏行风没说，但丁旖念也清楚她请假是去做什么。

　　alpha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一上午的课结束，丁旖念正准备收好东西去食堂吃饭，桌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女生。

　　她鼻尖轻轻一动，嗅到了omega身上的植物系信息素味道，很清冽，丁旖念抬起眼来，“有什么事吗？”

　　女生长得很漂亮，身段窈窕，大概是为了给丁旖念留下个好印象，大冷天的还穿了条很仙气飘飘的裙子，整一个就像花朵成精的模样。

　　“丁，丁旖念……”女孩软乎乎地咬着字，出口的声音又甜又腻，“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照常理，这样的一幕，没有几个alpha能拒绝得了。

　　奈何丁旖念太为耿直，什么花裙子、甜声音，她都没注意到，只发现了一件事——她喜欢被人请吃饭的事情，已经传这么开了吗，一个不认识的人都知道了？

　　“我……”

　　丁旖念提着包站了起来，努力组织着措辞，想解释自己真的没那么缺饭吃。

　　“老丁！”

　　后门蹦出来一个人影，嗓门有些亮。

　　丁旖念和女生都转过脸去，看见了背着书包的方木铎。

　　方木铎愣了一秒，一眼就看破了眼前是个什么场景，脸上的笑依旧挂着，她走近一些，站到丁旖念身边时，不自觉挺直了腰来。

　　方木铎扭过脸，“去不去食堂？”

　　丁旖念点了下头，“去。”

　　她转头看向女生，“抱歉，我有约了。”

　　女生有点尴尬，两只手扣在一起，“有你这么现约的吗……”

　　丁旖念还是板着一张脸，“抱歉。”

　　她看着方木铎，“走吧，吃饭去。”

　　方木铎偷偷看了女生一眼，这么漂亮的女生垂着眼，都要哭了似的，蓦地感觉丁旖念真是不做人。

　　“老丁，照你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的第一次标记送出去啊？”走在路上，方木铎开着玩笑。

　　丁旖念也认真思考着，“我先攒着，总会有那一天的。”

　　方木铎抓住包带，被丁旖念逗笑了，“啊对了，怎么没看见夏行风，她先走了？”

　　“请假了。”丁旖念说。

　　“请假啊……”

　　方木铎记起来，季幻好像也请假了……脑子里有什么串在了一起，她忽的收敛了笑容，明白过来了什么。

　　丁旖念察觉到她忽如其来的失落，“怎么了你？”

　　“没怎么。”方木铎晃晃脑袋，转过身来倒退着走，看向丁旖念，“啊，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咱们住一起都快俩月了，怎么没见你……额，发热过？”

　　她问得太过实诚，那眼神也过于坦白，丁旖念猛的一噎，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质疑了到底行不行一样。

　　“我吃药了。”丁旖念放低声音，“周期快来的前几天我就会开始吃，所以没什么反应。”

　　“是吗……”方木铎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每个月都是吃药扛过去的。”

　　“吃药对身体不好，尤其是omega。”丁旖念表情认真，“你还是赶快找一个alpha吧。”

　　方木铎哪里不清楚，可她也是个执拗的，根本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有任何亲密接触，更别提一起度过发热期。

　　她心里这会儿还没放下季幻，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喜欢上别人。

　　“算了，管它呢。”方木铎洒脱地晃了晃脑袋，“真到了副作用发作的那一天再说吧，我扛得住的。”

　　丁旖念笑了笑，看向方木铎的眉眼也变得温柔了一些，“嗯。”

　　---

　　季幻做足了准备，人都提前到了夏行风家，结果倒好，发热期就是迟迟没来。

　　在夏行风家无所事事地过完一天之后，季幻闷得有些发慌，从床上翻了起来，冲到客厅里，对着正在写论文的夏行风喊道：“出去玩儿吗？”

　　夏行风放慢了打字的速度，分了些神给季幻，“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季幻走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开，外头的灯光倾泻进来，平和极了。

　　“夏行风。”季幻想到什么，坏笑着走到了夏行风面前站住，“停下来，看我！”

　　夏行风只好停住手，仰起脸看她。

　　季幻满脸的坏心思，“你去过酒吧吗？”

　　夏行风眉头一皱，“你上次……”

　　“不是abo酒吧！”季幻嚷了起来，“我再去那儿玩，我就是个傻子！”

　　夏行风不解，“那你想去哪儿？”

　　看季幻这一脸的想找刺激，夏行风觉得普通酒吧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可季幻还真就是想去个普通的酒吧，但不是去玩儿的。

　　“我记得学校后门就有一家，安全得很，都是大学生，可以放一百个心。”季幻眨眨眼，“爷带你见识见识，去不去？”

　　夏行风抿了下嘴，她想纠正一点，酒吧她也去过很多次了，不是没“见识”过。

　　可瞥到季幻满脸的想作弄自己的意思，她又不想说了，抬手盖上电脑，“你想去就去吧，我陪你。”

　　“哈哈，夏行风，还得是你！”

　　季幻满意得不行，抬手在夏行风肩上拍了拍，风一样回了卧室，刷刷换了件亮闪闪的外套，骚包地戴上墨镜，气势十足地拽着夏行风出门了。

　　酒吧离公寓不远，一路上碰见不少季幻认识的人，hello hello的招呼打个没完。夏行风熟人不多，沉默地走在季幻身边，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

　　没多少变化，从前也是这样，朋友一个球场都站不下，走到哪儿都有认识的人。

　　夏行风垂下头，悄悄看了眼自己和季幻之间的身体距离，忽然觉得这有点太过于社交礼仪了，偷偷地拉近了一些。

　　手臂蹭到了季幻的。

　　夏行风心里这才舒坦了。

　　季幻一路上硬是忍着没呼朋唤友，放往常早看见谁就逮谁一起来玩儿了。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她要往里迈的脚收了一下，“夏行风，确定这是你第一次来酒吧？”

　　夏行风面不改色地点头，“嗯。”

　　“那你跟紧我。”里头有些吵，音乐声轰得季幻说话声音都提高了许多，“人挺多的，你别走丢了，我可懒得找。”

　　夏行风朝里面看了一眼，害怕似的缩了一下，拉住了季幻的袖子，“人好多啊。”

　　季幻看她一脸虚，又哈哈笑了起来，手腕一翻，索性拉住了夏行风的手，“牵紧了啊。”

　　夏行风紧了紧手掌，握住季幻有些软的手，被她带着进了酒吧。毕竟是大学旁边的酒吧，乱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有些吵闹，一个个的疯起来就有些收不住。

　　季幻可记着自己来的目的呢，怕撞见熟人，赶紧领着夏行风穿过人流，去了一个稍微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坐下。

　　刚坐下，季幻扬手就点了几瓶好酒，她是熟客，很清楚哪几款酒的度数比较高。

　　大洋哗哗往外流。

　　夏行风依旧面不改色，哪怕她已经知道季幻准备干什么了。

　　座位就是两个单人沙发，中间一个圆桌，周围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夏行风朝季幻那边靠了靠。

　　这个小动作被季幻捕捉到，又被取笑了，“夏行风，你是不是怕了啊？”

　　夏行风抿着嘴，不想开口说话，她只是嫌弃周围吵闹。

　　季幻哥俩好地凑过来，抬手拢住夏行风的肩膀，贱兮兮地压低声音，“爷可给你点了几瓶贵死人的好酒，今天你要是不喝完，我会揍你的！”

　　夏行风装作为难，“我不会喝酒……”

　　季幻笑得更欢快了，“不会喝？那更要喝呀！夏行风，你别虚，我在呢！你就是醉了，我也能给你扛回去，别怕，知道吗！”

　　“季幻，你是不是想灌醉我，然后看我笑话？”

　　夏行风“害怕”地抬眼瞥向季幻。

　　季幻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说完之后，她眼神躲闪了两下，又笑了起来，“咱们俩现在是战略伙伴关系，我能看你的笑话吗？”

　　“就是带你来看看，顺便喝点酒呗，没别的意思。”季幻拿出自己最真诚的眼神，“真的。”

　　夏行风和她对视了几秒，“暂且信你吧。”

　　季幻奸计得逞，摩拳擦掌的等着酒上来，可等了好半天都没见着来，她站起身，“夏行风，别乱走啊，我去看看。”

　　桌上有水，夏行风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思考着等会儿该如何配合季幻演出。

　　放下杯子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看见远处似乎有一抹红色闪过，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乌泱泱的脑袋一片又一片，多亏了归舟比较高，没几下就露出了脸来。

　　夏行风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收回了目光。

　　往后就是陌路人了。

　　分手的人，怎么能做得了朋友呢，她以前的想法也是挺可笑的。

　　靠在沙发上等季幻的时候，夏行风琢磨着自己的这番变化，忽然发觉，她的想法会这样转变，不仅仅是因为，她发现归舟此人并不如何。

　　更多的，是因为她的生活里多了个季幻。

　　叽叽喳喳的，吵闹的，脾气大的，有趣的，一下子就填补了归舟的离去所留下的空白。

　　遇见了更好的，那么上一个自然就被遗弃了。

　　夏行风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一边感叹着人的本质竟如此自私，一边想着季幻怎么还没回来。

　　比起季幻不放心她，到底是她更不放心季幻。

　　夏行风站起来，起身去找季幻。

　　酒吧里也是有alpha和omega的，并不全是普通人，只不过不多，就那么几个。夏行风找了一路，闻到了几股信息素的味道。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

　　闻到季幻的味道了。

　　只是，还有另一个味道在。

　　几乎是刚辨别出那股薄荷味儿的信息素，夏行风便沉下了目光和表情，alpha本身的占有和侵略霎时爆发了出来。

　　她闻到过那股味道，在季幻迷迷糊糊的出现在abo酒吧门口的时候。

　　季幻全身都是那股味道，闻得夏行风很烦躁。

　　夏行风虽然没问，但是她知道，季幻会突然失控发热，是有原因的。

　　眼下这原因就自己撞上来了。

　　进卫生间要拐过一道弯，夏行风寻着信息素的味道走过去，在进去之前，听到了季幻的一声冷笑。

　　“朋友？”季幻都被这个字眼逗笑了，“宋佐，你把我搞成那样，还说我们是朋友？”

　　宋佐很难堪，季幻为了防她，故意用信息素勾着她、压着她，害得她身体发软，难以动弹，只能倚着墙壁撑住身体。

　　可她红着眼，目光仍旧倔强，“季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是个alpha，我也可以帮你，不是只有他妈的夏行风！”

　　“你怎么就是绕不过这个弯儿啊！”季幻真想一巴掌扇醒她，“我自己乐意，我就要找夏行风标记我！你他妈的强迫我，那是犯法的！你要我说几遍？”

　　骂着骂着，季幻火气也上来了，她抬起一脚踹在厕所门上，厕所里发出轰的一声响。

　　“我也搞不懂了，你为什么要标记我？”

　　季幻走到宋佐面前，表情狠戾着，估计是压着怒气没动手，“老子看着很好欺负吗？你觉得你标记了我能怎么样，我就顺着你了，成了你的，听你的话？宋佐你他妈的怎么这么会做梦啊！”

　　季幻要气昏了，看着眼圈都红了的宋佐，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你他妈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佐被戳中想法，并不觉得难堪，只是低低笑了两声，“季幻，你真是够迟钝的。”

　　季幻是真的惊呆了，“宋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跟我说你喜欢我？可是……我这个性格，要不是那该死的命运作怪，我多半就是个alpha了，你还喜欢我？”

　　“我管你是什么。”宋佐语气也狠，目光死死锁住季幻，“季幻，我就是喜欢你……你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呢？”

　　季幻说不上来是什么想法，但就是有点被震惊到了。

　　“我可不喜欢你！”季幻想也没想的，果断拒绝了。

　　拒绝完了，她还念着往日的情分，给宋佐指了条明路，“你赶紧上医院看看脑子吧，咱俩根本不合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还有，你要是真喜欢我，为什么会做出上次那种事？”

　　宋佐被她说得越发难受，“我……”

　　她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做。

　　季幻扯了扯衣领，抬手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臂弯里，“算了，懒得跟你说了。宋佐，咱俩朋友也别做了，下次看见我记得躲着走，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她说完就要走，宋佐却一下慌了神，猛的喊了一声，“季幻！”

　　边喊着，宋佐边踉跄着朝季幻抱了过去。

　　季幻的信息素开始有点收不住了，她清楚自己状态有点不对劲，急着去找夏行风，想也没想的就推开了宋佐。

　　宋佐没站住，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季幻也烦了，“你有病是不是？至于吗宋佐，我这种人没什么好的，你他妈的再这样，我真的动手了。”

　　她摸出手机来，给大白打了个电话，“大白……宋佐在学校旁边的酒吧里，有点不舒服，你来接一下她吧。”

　　“不是，是她自己抽风，关我什么事……你爱来不来吧，人我扔这儿了。”

　　夏行风站在外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再偷听下去，好像会被季幻揍。

　　可她又觉得很爽。

　　她什么都没做，可她赢了宋佐。

　　对于季幻，她的情绪很复杂，就算以前季幻如此欺负她、恶搞她，她终究没办法恨季幻。

　　那是因为，季幻笑话过她，吓过她，羞辱过她，可季幻也抱过她，为她擦过眼泪，照顾过她，还给她讲过笑话。

　　在她对季幻的感情里，喜欢和讨厌不是对立的，它们共存着。

　　但是对于宋佐，以及曾经所有出现在季幻身边过的那些人，夏行风都是恨的。恨她们无缘由的欺负自己，恨她们旁观时的冷漠眼神，恨她们嬉笑的嘴脸。

　　在其中最恨的，应该就是宋佐了。

　　季幻不坏，可宋佐坏到骨子里了。

　　初中的时候，宋佐去了别的学校，季幻却和夏行风升到了同一所学校，还分到了一个班，虽说依旧有打闹，可关系却比从前好了许多。

　　宋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直接打车到了夏行风的学校，偷偷翻墙进来，蹲了大半天，抓住了落单的夏行风。

　　那时候正是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夏行风刚吃完饭准备回教室，就这么被宋佐抓去了学校的树林里，不由分说的挨了一顿揍。

　　宋佐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打得夏行风摔倒在地，一时没能站起来。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夏行风，宋佐冷笑了一声，说了唯一的一句话，“你不配跟季幻玩儿，垃圾。”

　　就因为这个，好长一段时间，夏行风一个人走的时候，都会莫名的觉得不安。

　　这件事，成了夏行风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

　　宋佐若不出现就好了，她一出现，夏行风就忍不住想在一些地方找补回来，欺负回来，好消了当年的气。

　　原以为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可误打误撞的，那个怪圈又绕回到季幻这里了。

　　她拒绝了宋佐，狠狠地拒绝了，然后，选择了自己。

　　夏行风仰头靠在墙上，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够了，过去了。

　　她好像……真的可以释然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