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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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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酒楼的热闹已换了两波,二楼雅号被人轻轻敲了几下,听上去再普通不过,安命却推了推已然睡着的魏从曳,“公子,人回来了。”
“嗯,”青年眉头一动从躺椅上坐起,抚过衣袖,双眼带着稀疏睡意,“叫人进来。”
门开后,进来两人,若是鹤青在,必定会认出,这便是刚才馄饨摊那对男女。
男女同道:“大人。”
“说罢,可听到什么?”
而这两人,男人面有难色,女子欲笑不笑,“大人,有用的消息不多,不过听到的确实和您有关。”
魏从曳闻言,放到被勾起了兴趣,只叫他们说便是。
两人对视一眼,果真只言不漏地从两人与李鱼福相遇开始说起,待说到最后,那句“魏大人不仅是个短命鬼还十分风骚浪荡”,室内几人面色一变,尤其是花靖远,已然克制不住自己,下一刻便颤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除却短命一说,未见过一面,何姑娘那友人倒很是了解你,阿曳,这人可引为知己啊。”
两名探子面色尴尬,那女子生怕被当了出气筒,忙道:“兴许是鹤姑娘知晓了我等的存在,这才故意说了这些,大人莫要当真。”
魏从曳面色温和得很,瞧不出是怒是喜,只问:“你是何方人士?”
女子道:“属下不知,属下自小被苏司带回暗部,在上京呆了许多年。”
“那你说何姑娘,还是贺姑娘?”
女子愣住,道:“我确实听他们叫的贺姑娘。”
魏从曳轻道:“遥疆,贺姑娘,二当家。”
花靖远点了点头,“若是没错,这就很好查了。”
楼下说书人已休息完毕再次上场,醒木一敲,“各位朋友,今儿我要讲的是,魏县嫉恶如仇除山匪,齐司忠肝义胆献英魂!”
底下许多熟客未听先鼓掌,“好!”
魏从曳拿起斗篷,“行了,出来多时,咱们回吧。”
缓缓下楼,大堂里热闹着,唯有角落里有几人瞧见楼上下来个神仙人物,一时间看呆了去,安命给了赏钱,跟在魏从曳身后跨门而出。
正踏及路面,鼻尖一凉,有人惊呼,“下雪了!”
“豁,今年的雪来得晚哇!”
天本阴着,魏从曳抬头看了两眼,眼底逐渐漫上一层阴霾,正要顶风前行,身后小二殷勤喊道:“这位公子留步!”
安命回头道:“何事?”
小二手里拿了三把伞,抬下巴指了指柜台后一红衣女子,“我们掌柜的说了,今年初雪,不妨执伞一观,再往后可就冷了。”
魏从曳顿了顿,接过伞道:“替我谢过掌柜的。”
沿路前行,街道两边不少铺子生意还算红火,花靖远举着伞走在他身侧,“听说往年这个时候,大荒城更加热闹。”
“不少邻国商贩打映月湖那边过来,要呆足一个月才走,从梁县到関关,不少地方都能瞧见他们的身影。”
“今年就难了。”
魏从曳回道:“可不是吗?”
三人无目的地走,遇见岔路便转弯,不一会儿竟听见有人叫卖,“小馄饨哦,又香又大的猪肉馄饨哎——!”
魏从曳脚步一顿,似有所感,倏一回头,城楼底下站着一女子,点漆似的眉眼,穿着白衣,下搭雾霭色的裙子,美得丝毫不张扬。
她竟也有这幅面貌。
安静凝视不久,对方便警觉看来,人一动,整个人气韵又变了,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魏从曳露笑,扬声,“庆儿,你可是在等我?”
鹤青不过是想独自看一场雪罢了,闻声看去,青年执伞而立,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雪好看,还是人好看。
魏从曳不过随口一问,并未期待她答,不过既然遇上了,他定然要一道走的,伞下多了一人,衣料摩擦悉数有声。
许久,快要到魏家宅院外的巷口,鹤青忽道:“公子,不然我还是搬出曲别居吧?”
“哦,为何?”
“公子若是不喜欢柳家小姐,直说便是,想必她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魏从曳笑眯眯的,闻言后也不恼,反倒是被点醒一般,“庆儿说的是,我只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她说清楚,至于搬出曲别居这事,咱们容后再议。”
“为何?”
“本公子不是说了吗,有人要杀我,你若搬出去,我遇上危险怎么办?”
“可是安命在……”
魏从曳顺势皱眉,苦着脸道:“不巧,安命有任务在身,不能一直都守着我,是吧,安命?”
身后青年身板挺直,面不改色道:“是。”
鹤青还要再说,却听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所有人皆是转身,只见来人不过二十上下,一副书生模样,他见了魏从曳几人后一副大松口气的模样,喘道:“大人,我是招房刘启,特来禀报,有,有人击鼓鸣冤。”
“哦,何人?”
刘启道:“那人自称是押送赈灾银粮的主官,周岳!”
魏从曳面色一变,“晓得了。”
他将伞交与鹤青,一改闲适,边走边吩咐,“叫人备马,这就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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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高头大马穿街而行,不过一刻钟,魏从曳、花靖远先后下马,将马鞭交给门口等着的杂役,公堂外已站了许多人。
待他换了官服,坐镇上方,执杖的皂班人员分于两侧。
周岳未跪,论官职他比魏从曳高了一大截,他脚边躺了两个被打得不成人样的男子,一个灰衣,一个尚且穿着官服,正哀哀喊痛。
虽是旧识,却要故作不识,“堂下何人,因何击鼓?”
“我是此次负责运送赈济映月湖、梁县、関关三城银粮的主官,周岳。”
若说周岳,恐无甚人识得,可若说十几年前镇西大将军,恐怕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除此之外,魏从曳还记得,镇西大将军自己麾下年轻猛将身骑大马,威猛无比。
“原是周将军,不知……”
周岳冷笑,“我要状告此二人,内外接应,贪污赈灾银两。”
灰衣男子闻言一抖,忙翻身跪下,脸上青青紫紫,一张嘴便痛得嘶气,“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按令办事……小的,小的冤枉啊!”
而身着官服的男子竟还有些气定神闲,缓缓撑着下跪,“大人,在下的确是依令办事,周将军初来,是他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
魏从曳不禁压眉,“哦?那你说说,依得是什么令?”
“前日里出城剿匪,城防军折了不少人手,再加上所用军备物资,事后抚恤,确实要不少银钱。”
那人眼神游移,说着说着便顿住,似是努力想了想才继续道,“我等接到命令后,这才去城管仓调银子。”
“只是我们并非拿,而是救急,已立了字据,待大荒与清江两县筹集足了银两会立刻差人送去梁县!绝不是贪图灾银!”
“且剿匪也是为赈灾队伍行的方便,绝不是以权谋私,大人明察!”
魏从曳轻笑,道:“那我问你,银子现在在何处?”
周岳道:“已追回三万八千两,剩余一万二千两尚且不知去处。”
“也就是说,前后竟挪了五万两灾银?”
惊堂木不轻不重往桌上一拍,魏从曳倏然变色,起身俯视,沉声道:“尔等,好大的胆子。”
那人面色一白,忙道:“大人,梁县百姓的命是命,城防军的命便不是了吗?”
“还敢狡辩,我且问你,既要抚慰军属,你可有上报?我可有不准?若为官之人都如你这般,百姓还有活路可走?”
魏从曳一连三问,问得他哑口无言。
“你若不服,我再与你算一笔账。”
“梁县百姓一家分得十两,这五万两银子便可救五千户人,若一家分得五两,便可救二万五千户人,你救急之后再补上?”
“何时补?等着这二万五千户人死绝了吗?”
那人面色一白,半天不能回话。
不对!这和他们所说的完全不一样,明明往年也是一套说辞,再由上头提前招呼,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魏从曳又道:“今日下雪,本是好兆头,本官却在忧心,百姓与前线战士无棉衣御寒,你等……真是罪该万死。”
那人听到“死”字,终于变了脸色,下意识道:“可齐……”
话一出口,却见高处之人两眼冰凉,仿佛以洞悉他心中所想,只等他说出那三个字,便可奸计得逞。
男子猛然回神,这回却再不肯说什么了。
魏从曳取出一支令箭扔下,“来人,上刑。”
“大人?!”后者满脸惊怒。
“你不过一小人物,背后必有人指使,不用刑,恐怕你嘴硬。”
说是这般,其实他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片刻后惨叫声响彻公堂,然而这对于大荒的百姓却是新鲜事,多久了,原本为民做事的地方恍如摆设。
“这是,怎的了?”
“咱们魏大人,打贪官呢!”
皂班的两人自是卖力得很,县衙内一直在传魏从曳不过是靠着花靖远才能立威,然一次两次,事不过三,尤其如今堂上威严,吓得他们冷汗都要下来了。
“砰!砰!砰……”
三十大板后,血连着汗浸湿男子衣衫,魏从曳还有心情笑,只如玉面仙郎变做杀神,“如何?还不肯招?你们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
说罢,他不再管那人,看像灰衣男子,“本官问你,你可知那一万两千两去向何处?”
灰衣男子抖如筛糠,简直如同犯了癫病一般,“小,小人,不不知。”
魏从曳一哂,顿失兴致一般摆了摆手,“来啊,将这两人押入大牢继续审问,他何时招认,另一人何时供出银子去处,便停手。”
招房主事似是有顾虑,“大人,若是这二人出事……”
魏从曳一抬手,下堂对周岳道:“将军,稍后我会让人将这一万二千两补上,您若无事,便赶紧上路,若是路上再有谁敢试探,杀了便是。”
周岳定定审视他半晌,突然笑了出来:“若是魏大人弃笔从戎,我大梁必将多一员帅才。”
魏从曳连连摇头,“别,我这人呐,最见不得血。”
周岳一笑,“周某在此谢过,改日待魏大人回京,我们好好喝一场。”
“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