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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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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零下十度,寒风瑟瑟。
已是凌晨两点半,街上冷冷清清,寂静包裹住冬天的夜晚。
顺着两个高级住宅区的过道向里走,是一家名叫深红的酒吧,招牌上镶嵌着霓虹灯管,五彩斑斓的光在雾霾中喘息。
苏绮抹了把脸上的酒,带着红红的一个巴掌印,踩着细高跟,匆匆地跨出酒吧后门。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包臀裙,一字肩,肌肤细白,露出倒扣着的小碗一般的锁骨。厚重的防盗门在她身后关上时发出一声巨响,隔开酒吧里的喧闹,一切都重归于寂静。
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远处,苏绮按亮了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一眼大腿上的黑丝袜,破了拳头大的一个窟窿,拉出来的丝线尾部微卷,垂到了小腿上。
“靠,还真的给勾破了,出门忘看黄历了,今儿是真他娘的背。”
她看见自己的手抖得像中风,这才感觉到冷。
本来想把这廉价丝袜脱下来,卷成一团扔出去,但考虑到天气实在太冷,多一层总比没有好,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刚才她连哄带骗,那位客人多点了一瓶艾拉岛威士忌,能顶她一个月的工资,她去拿酒时,领班那个老妖婆的眼睛都要眯成一道缝了。
然而,刚给他倒上酒,还没来得及高兴今夜遇贵人,贵人的正牌就来了,上来就是一个漏风巴掌,响彻酒吧。
苏绮倒在沙发边眼冒金星的时候,女人又泼了她一脸的酒。
那酒真的值很多钱,泼在她脸上是真的浪费。
她舔了一下唇角,艾拉岛威士忌独有的泥煤味让她更加烦躁,她忘了先跟那客人要钱,现在好了,客人没喝到嘴里,这难喝的玩意儿大概得记在她的账上,半个月怕是都白干了。
她直起身子来,猛地踹了一脚门旁的铁皮垃圾桶泄愤。
垃圾桶纹丝不动,她的鞋跟掉了,脚崴了。
苏绮“嘶”了一声,捂着脚踝,痛的蹲下来,脸埋在膝盖上。
这件裙子极薄,她也太瘦,蹲下来的时候能看见背部的脊柱。
蹲了一会后,她扶着墙站起来,重心放在另一只没受伤的脚上,从不知哪里摸出来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酒吧背后的这条过道里风不算小,她背靠着墙壁,一只手放在嘴边挡风,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冒起一点橙光来。
吸烟的时候,大脑可以无所顾忌地一片空白,冷归冷,爽归爽,各不妨碍。
天上开始飘雪花了,一辆银白色的SUV顺着车道滑行,缓慢地停在对面街道的路灯下。
苏绮吐出白色的烟圈,和雪花混作一团,她微微眯起眼,看着那辆车。
一双长腿跨出车门,男人穿着一身暖黄色的大衣,戴着黑色的毛围巾,虽然看不清脸,但身材堪比模特,气质出尘。
她在皑皑白雾中有些嫉妒地想,这次姐妹们有福了,来了个优质的渣男,领班说不定亲自上场招呼。
男人向她的方向走来,她把烟从嘴里拿下来,高声对他说:“这是后门,您要是想进去得走前面。”
说完,苏绮低头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再想抬眼时,高大的阴影笼在她面前,遮住了那点微弱的光。
她吐出一口烟来,有些不耐烦道:“我不是说了...”
“你陪他们,不如陪我,我出三倍的价钱。”
她瞪大了眼,烟灰掉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个声音...
别吧,千万不要是白黎,哪怕是她那个赌鬼父亲还魂了都不要是白黎。
男人勾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早上等公交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让她帮忙和身后的广告牌合影,那张广告牌上就是这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凉凉道:“还认识我吗?苏绮。”
她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说:“我在公交站牌上见过你的脸,你是个什么明星吧,你说的苏绮我从没听过啊,我去帮你问问,看看酒吧里的人有没有见过这个叫苏绮的。”
她贴着墙根想溜,奈何一瘸一拐溜得太慢,后门突然被人敲了敲,苏绮和他不约而同看过去。
里面传来领班的声音:“苏绮,他俩走了,回来赔那瓶酒!少抽点烟,抽死了谁掏钱!”
她僵住了,男人把目光移回她身上,面无表情道:“叫你呢。”
空气静默了一两秒,雪花飘下的速度似乎也变慢了,苏绮在墙上按灭了烟头:“要不你替我结下帐?”
黎白愣了一下,嘲讽道:“你就这么穷?让陌生人替你结账?”
她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身体帮她作出反应,恶狠狠地对着白黎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打完喷嚏后刺激的眼眶发红。
黎白与她对视了一会,而后目光下移,落到她被冻得通红的膝盖上。
他叹了口气,道:“别哭鼻子。”
你妹的,谁哭了,这是被冻的好吗?你穿成这样试试?
她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只见黎白脱下大衣,一手从她背后绕过去,替她系上扣子后,又把围巾摘下来,环在她脖颈上。
然后,她还没反应过来,腰部一空,被他轻松地横抱起来,径直向SUV的方向走去。
她靠在黎白怀里,脸颊蹭着他的线衣,有些惊惶地抬头,看到他下巴上那颗红色的痣,像一朵纤细无比的虞美人,盛开在白瓷般的肌肤上。
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化作氤氲的白雾,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一瞬间,非常安心。
SUV“嘀嘀”叫了两声,黎白用眼神示意她拉开车门,然后把她塞进了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她的身上又是烟味,又是酒气,他被她拽住毛衣,听她含糊嘟囔道:“艾拉岛的威士忌,还是挺贵的,你没钱别硬撑,还是念书重要,一定要吃晚饭知道吗?”
“你糊涂了,我们早就毕业了。”
他抿了抿好看的唇,取了个枕头垫在她脖子后面,再没说一句话,又关上了车门。
苏绮靠在副驾驶上,半闭着眼,目送那个高瘦的背影穿过街道,消失在酒吧潋滟的霓虹灯光中。
她的头昏昏沉沉,脸颊和额头似乎都冒起了蒸汽,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出现幻觉的吧,人家小姑娘梦到了烤鸡,暖炉和祖母,她却梦到了黎白,他的SUV,还有他的大衣。
她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又被抱了起来,放到了十分柔软的床上。
她的浓妆被温柔细致地擦干净,露出没什么血色的唇,以及眼底淡青色的眼圈。
凌晨三点,S市郊区,容景园别墅区。
窗外灯火寥寥,客厅里留了一盏发着橘色暖光的夜灯,
黎白靠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你见到苏妲己了?”
手机中传来宁成有些激动的声音,在他身旁的郝梦捶了他一拳,“黎神激动是因为见到自己老婆了,你跟着瞎激动什么?”
黎白勾了勾唇角,声音平静:“见到了,谢谢阿梦提供的地址。”
郝梦抢过了手机,笑道:“不客气,杨过和小龙女久别重逢,我们做朋友的也开心死了。你没跟她说是我提供的地址吧?”
“没有。”
“其实我也只是知道她在那附近打工,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看着角落里那盏夜灯,沉默着没接话。
“然后呢?你俩有没有什么激情碰撞?大明星有没有被人发现?”手机又回到宁成手里。
黎白想起他出现在“深红”酒吧时,那个领班仿若见鬼一样的表情,轻咳一声道:“没有然后了,没人发现。”
“对了,喝醉了的话,再吃退烧药是不是不太管用?”
“不影响的,正常吃就行,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怎么了?”
“没有。”黎白顿了顿,看了一眼猫窝里熟睡的肉团子,“是奶酪喝醉了,然后发烧了。”
“...你家猫真是与众不同啊...”
这时,卧房里传来咣啷一声响,接着是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跑的声音,从卧房一直到了客厅...
手机两端同时默了默,宁成颤抖地开口:“我没听错吧黎哥...那是什么声音...”
黎白迅速道:“奶酪在耍酒疯,早点休息,挂了。”
苏绮身上还是那件包臀裙,只不过右侧裂开了一道长口子,光着脚站在客厅的地毯上,头发乱成一团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黎白,我这是在做梦吗?”
黎白眯了眯眼,做梦的时候她倒是能清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是,是在做梦。”他淡淡道。
她身子晃了晃,似乎大松了一口气,道:“果然是梦,我就说嘛,怎么都找不到卫生间...”
话还没说完,她脚下一软,扶着沙发吐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清晨,落地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落满了积雪。
叮铃铃,床头的手机不停的震,苏绮翻了个身,试图用枕头捂住耳朵,那手机还是没完没了的响。
她没看是谁,直接按了音量键接听。
“白哥,我这路上有点堵,可能晚一点到,大概十分钟吧,你...”
“什么白鸽黑鸽的...”
手机那边一下子没声了,可能是不小心挂断了吧。
她又要昏睡过去。
“这位小姐...这个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说什么?啊?”
她眯着眼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嗯,确实不是她的。
“哦,这手机确实不是我的,那你打错了。”
...
半分钟后。
“啊——”
苏绮撑起身子,身上的羽绒被顺势滑下来,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身上。
还好还好,那件淘宝上三十块买的黑裙子还好好地贴在身上。
低头一看,腿边的被子上有一个脑袋,听到她的尖叫后,他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天使般的面孔来。
刘海微卷着落在额前,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双眼有些朦胧地瞧着她。
苏绮嘴角抽了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早上好。”
黎白潦草地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腿有点麻,扶着窗户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
“你的烧退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起来吃早餐吧。”
苏绮大脑还处于宕机之中...
黎白从衣柜里找出来一套新的男款睡衣,回过头时,苏绮仍旧傻乎乎地半张着嘴,望着他发呆。
“怎么这么看我?”
他摸着下巴看她,一脸微妙道:“早餐也还是想让我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