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鸣黄昏》莫道真

28、第二十七章 大副的房间（1）

　　安尼尔他们几人偷偷摸摸地往着船尾楼走去。这夜已过半，除却湿冷的寒气之外就是逼人的寂静。

　　厨师长他们不自觉把呼吸放缓，动作也轻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大副房间的门前。

　　安尼尔低头瞅着门前的那把锁，觉得……好生熟悉。

　　厨师长他们也凑了过来，盯着门锁，苦了一张脸。

　　“如果直接暴力弄坏的话，动静很可能引来其他人。”那位年轻的水手特纳这么说着。他将锁拿起来端详了一会，摇了摇头。

　　“要不试试窗户……？”厨师长这么建议着，他周围走了走，叹了口气，“对内的窗户都锁死的，外面的窗户不一定……但我们也不可能从海里往上爬啊。”

　　“一刀劈开它吧，就算真的引来人也无所谓了。”史蒂芬这么说着，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弯刀，“我们现在这鬼处境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显然越拖下去越不利。今晚势必得探查出点什么。”

　　“唔……”安尼尔沉思了一会，按住了史蒂芬抽刀的手。他走过去，把那锁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几遍，然后——掏出了兜里的铁丝。

　　厨师长他们看向安尼尔的神情变得不对了起来。

　　在厨师长默念着“不会开锁的医生不是好的贵族子弟”这种话尝试自我洗脑的时候，锁“咔”的一声被打开了。

　　海员史蒂芬盯着安尼尔的目光也不对劲，他想着这家伙故意去找帕特船长要钥匙的举动……果然是故意的吗？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安尼尔开了锁，拉开了门，转过头就被身后几人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他倒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

　　——该不会这些家伙不是真实的，是这鬼地方孕育出的套了他记忆里壳子的坏东西吧？

　　安尼尔看着他们的眼神也不对了。

　　——？

　　厨师长他们被这家伙的反应弄得一愣。

　　海员史蒂芬直接懒得说话，一把把这人推了进去。

　　值得庆幸的是这人没又一次来个平地摔。

　　海员史蒂芬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去看看吧。”厨师长这么说来着，跟在年轻的水手特纳身后走了进去。他小心地从内部关上大门，但并没关严，找了个石子卡住门口。

　　等昨晚这一些操作后，厨师长才略微舒了口气，可刚一转过身，就看见那昏暗的室内一张泛着幽光的脸，正沉默地注视着自己。

　　厨师长心脏骤停，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但不用看清，他也知道这家伙是谁。

　　“先别打开房间的灯。”安尼尔这么说着，“这一层光亮太过明显，会引起他人注意的。”

　　他这么认真地告诫着，对把提灯放在自己脸下的事只字不提。

　　“……”厨师长实在没了言语，他抓着安尼尔的肩膀，重重的地拍了几下，表示自己的赞同，丝毫没有夹带一点个人恩怨。

　　“行了，灯拿过来。”海员史蒂芬实在有些烦这几个家伙了，一把夺过了安尼尔手中的提灯。这散发着昏沉光芒的提灯现在是这房间里的唯一光源。

　　他们跟在海员史蒂芬身后往前走着。

　　“……你们觉不觉得……这房间有些熟悉……？”又走了几步，年轻的水手特纳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说到。

　　“……什，什么不对劲……”这种阴暗而寂静的氛围，加上特纳压低的嗓音，让厨师长一个激灵，他疯狂摇头，“我说波尔你别学医生啊！你不要跟医生学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特纳顿了顿，有些茫然地解释到。

　　走在最前面，拿着提灯的海员史蒂芬没有说话，但停下了步伐。

　　他皱着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但史蒂芬的这种举动，让厨师长更加胆战心惊。厨师长的眼睛疯狂四下扫动，呼吸不自觉放轻。

　　——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厨师长想着，心脏砰砰跳动。

　　而这时——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

　　厨师长几乎要整个人蹦起——然后他听见身后的声音说：

　　“冷静点——他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这般在这种时候故意拖长了声调说话，营造那种阴森森氛围的家伙！

　　厨师长猛地一个回头——

　　安尼尔眨了眨眼睛，赶在厨师长暴起之前将他按住，说着：

　　“你看看那边，你不觉得房间里的布置……有些熟悉吗？”

　　——熟悉？

　　厨师长微微一愣，眯着眼睛回忆。这提灯的光并不太亮，仅仅能照亮很小一块地方，刚才也就粗略地扫过几眼周围的布置……

　　——要说熟悉……

　　厨师长琢磨起不对劲来了。

　　海员史蒂芬提着灯在附近缓慢地来回走了几步，也让厨师长他们清楚地看清了周围……

　　“这房间的布置怎么会和帕特船长的船长室一样？”厨师长变了脸色，低呼出声。

　　“布局是一样的。”安尼尔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倒是有几分慵懒。

　　“可我确定这是这艘船大副的房间，怎么会这样……”厨师长挠了挠脑袋，“这也太巧了吧……”

　　“嗯……说不定房间的版型和配置都一样呢。”安尼尔这么说着，“说不定一艘船的船尾楼这么布局，其他船一瞧，嗬，不错！这整挺好的！然后都照着那艘船这么抄了！”

　　厨师长对安尼尔这插科打诨的本事都要免疫了，但他觉得有些不对的是……

　　这家伙的声音怎么感觉比刚才更远了些？而且……到底什么人会在这种陌生又诡异的地方轻松地说话啊？！

　　厨师长有些警惕地往声源处望去，可那边不在光亮的照射范围，因此视野中的轮廓也是模模糊糊的。

　　厨师长琢磨着不对劲，借过海员史蒂芬的提灯，拿在手里，往旁边移了移，昏暗的光亮照着那个角落——

　　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黑暗中摸过去的安尼尔，坐在床上冲他们摆了摆手。

　　“……医生？！”厨师长眉头一跳，大喊出声，“你跑那去干什么？”

　　“啊，之前帕特船长的船长室里，进门不远不是有张床吗？我就寻思这大副的房间会不会布局和帕特船长的一样吧？”安泽这么说着，“所以为了给你们确认一下是不是版型和帕特船长的船长室一样，我就孤身犯险，为了探索真相，甘愿被黑暗吞噬……”

　　“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吗？”年轻的海员特纳从厨师长身后探出头，看着在床上坐着的安尼尔，眨了眨眼睛，“我伟大勇敢的探险家先生。”

　　“你问到了关键的地方，年轻人。”安尼尔面色严肃地说到，“在经过我九死一生的探查后，我发现这里的布局大致与帕特船长的船长室布局一样。但我现在已经被不可名状的怪物缠上，后续的探索就交给你了。接替我的使命吧，少年！”

　　“现在我要继续和黑暗战斗，即使我将要被黑暗吞噬，请不要为我担心……你们……去完成新的使命吧……”

　　说着，安尼尔躺了下去，将床上的被子拉起，盖住脑袋。

　　这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厨师长干瞪着眼，连一声阻止都没来及说出口，看着那家伙蒙着头，还翻了个身。

　　——大抵是在嫌弃他们将灯光对着他，吵着这家伙睡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厨师长心底很明悟了这家伙的想法。但他一点不为这增长的默契开心。

　　在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后，厨师长欲哭无泪地抓着身边的年轻水手特纳晃：

　　“我知道你还年轻，还小，没什么经验，但你一定要记住一些故事……人在走夜路的时候，走在小胡同里，可能会遇见那种鬼怪，他们会喊你的名字，你一定不要回头！他们看你不回头，可能还会和你说话，但是如果你有反应了，搭话了，他们就知道你能看见他们了，就会把你带走！医生就是同理啊！你不要去给他搭腔啊！”

　　厨师长说着，张牙舞爪地，面色狰狞，势要让特纳牢牢记住这一点。

　　……？

　　年轻的水手特纳久违地有点迷茫。

　　厨师长还在这边唬骗年轻人的时候，突然余光扫见视野里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快速闪过。

　　他还没琢磨清那是什么，就听着一声巨响——

　　伴随着“哎哟哟哟——”的叫喊。

　　厨师长和年轻的水手特纳向着声源处望去，昏暗的灯光里还没瞅见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不知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脚边。

　　“……”厨师长和年轻的水手特纳低头瞅着他。

　　“……？”那刚才呲牙咧嘴的家伙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们。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黑暗中的海员史蒂芬缓缓走出来，他在厨师长他们的注视下，淡然地将弯刀收回腰间。那在提灯下反射出寒光的刀刃，和刃尖上还未完全退去的血色，让厨师长他们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们猛地朝安尼尔看去。

　　“……干嘛？”安尼尔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紧，“终极防御武器。”

　　他这么得意地向厨师长他们示意到。

　　厨师长和年轻的水手特纳盯着他的防御武器棉被没有说话。显然这‘武器’因为刚才这人的摸打滚爬染灰扑扑了一片，甚至有地方被弯刀砍破了，但幸而这里面的家伙没受什么伤。

　　但这种突然出手的行为，让厨师长他们都警戒起来，目光仅仅锁定慢慢走来的海员史蒂芬。

　　“你干什么随便攻击无辜路人？！”安尼尔也戒备起来，把被子罩在头上，裹紧，整个人只露出一张脸，壮着胆子大声喊着。

　　“……”年轻的水手特纳侧头看了眼安尼尔这幅模样，没有做声。

　　“哈哈，就像你探查这房间的布局一样，我只是在测试我们的能力还能不能用……”海员史蒂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安尼尔，“——很显然，测试的结果是发现能力还能使用，但是估计只有以往一半的效果。”

　　“……”厨师长顿了一会儿，悄悄地给旁边的年轻水手特纳说，“……我竟然觉得他说的还有道理……”

　　特纳瞅了瞅安尼尔，没敢说话。

　　“……”安尼尔罕见地有些顿住，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回去。

　　“比起这个……”海员史蒂芬走得更近了一些，他在厨师长和特纳面前几步停住了，他的目光越过他们，直勾勾地看向安尼尔，“我倒是觉得……都这个地步了，大家都在一个处境……有什么信息不如共享一下吧？”

　　“——毕竟，说不定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信息？”厨师长愣了愣，左右看着，不明所以地问到，“什么信息？”

　　他没懂海员史蒂芬到底在说什么。

　　“哈。”史蒂芬笑了笑，“看来你们这位伙伴，也没给你们说啊……”

　　他的目光直视着安尼尔。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现在会和你们合作？”海员史蒂芬这么问着，扫了眼厨师长和年轻的水手特纳，“我们在外算是敌对状态吧？海盗和俘虏，这么也不会和平相处吧。况且——之前在「海鸥号」的船长室里相处也不可能说是愉快吧？那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留着你们的性命到现在？为什么现在还能和你们对话，而不是一见面就出手？”

　　厨师长的嘴张了张，想说可能是因为要解决自己的护盾太麻烦，但他心底也清楚，这位海盗头子可不是什么怕麻烦的角色。即使是麻烦，这位海盗也肯定要达成目的。

　　而现在这种情况……

　　总不能是因为医生自来熟地混进敌人队伍里吧？

　　厨师长挠了挠脑袋，陷入了纠结。

　　旁边的安尼尔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觉得这鬼地方的晚上真是寒冷。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裹紧了被子。

　　“那是因为……这家伙……”海员史蒂芬的手指指向毫不在状态的安尼尔，继续说着，“他在船长室的时候，向我传递了信息……”

　　“他的信息是……‘我们可能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