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淌过思雨的河》风逝梦

8、第 8 章

　　小学四年级，肖亦凡才跟着老爹进的城。他从老家坡子村小学，插班转到了生活区西边的化机厂子弟学校。
　　学校旁边就是锅炉房，主要是冬季供暖，平时也提供一些开水。
　　烧锅炉的老焦头，常年就住在锅炉房。听说他是建厂的时候，一个人从东北过来的。传说是部队转业，参加过珍宝岛战役，和老毛子真枪实弹干过仗，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功勋章。
　　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八卦掌高手，一身的硬功夫。
　　肖亦凡家楼头就是锅炉房，他经常去锅炉房给家里打开水。一来二去，老焦头就喜欢上了这个话不多却很机灵的娃娃。肖亦凡课余就经常在锅炉房玩，有时候家里做啥好吃的，还偷偷给老头弄些。
　　老焦头就把唯一能拿出手的绝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肖亦凡。别看老头平时嘻嘻哈哈，可认真起来就是个活阎王，肖亦凡苦头可没少吃。
　　几年下来，一套传说中的游身八卦掌，肖亦凡也学得七七八八。只是连家人都不知道。他从来没在人前展示过。
　　周日下午，距离最后入班时间只差几分钟。
　　瞅了一眼门口立着的班主任，光头老段，乔思雨勉强打了个招呼：“老班好！”
　　顾不上多说，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跑进了教室。书包课桌上一扔，坐下来往桌子上一爬，整个人瘫了似的，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乔思雨快要累劈叉了。
　　春分过去，眼看就要春耕了。前几天家里就捎信让她请假回去。她不想耽搁学习，硬是腾到了周末。
　　周五下午，本来田佳雨约她，打算周末一起去玩，听说她家里有事，就算了。
　　周五晚自习是上不成了。找光头老段请了假。下午一放学，就赶到县城汽车站，搭了末班车往家赶。
　　公共车到了河滩的桥头，就不能往前走了。老式的石拱桥，也就勉强能过个三轮车。
　　乔思雨背了书包下了车。走几步站在桥上，朝山坡上望去。半山腰升起几缕袅袅炊烟。那就是她们的村子，白石崖。村子不大，只剩下三十几户人家。这几年，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陆陆续续都搬到山下了。
　　天已经麻影了，乔思雨不敢耽搁，还有五六里山路要走呢。
　　一条不宽的石子路，沿着河沟蜿蜒上行。快步走着，溪沟里的水流，淙淙而下，激起层层白白的水花，树上的鸟儿你唱我和，山坡上的野桃花迎风飘香。这一切，乔思雨都没有心思欣赏。
　　她的想法只有一个，赶快回家，不要让家人影急，眼看天就要黑了，她怕走夜路。
　　眼看快走到村口，远远就看见大槐树下，乔老爹佝偻着身子，朝这边儿张望。
　　闺女娇俏的身影一入眼帘，乔老爹就激动地喊道，“雨儿，在这儿呢！”
　　“哎，爹，我回来啦！”紧走两步，向乔老爹迎了上去。
　　晚餐很简单。热腾腾的蒸馍刚出锅，一大盆南瓜炖粉条，摆在黑黝黝的方桌上，绿莹莹的虎皮辣椒，也是自家地头种的，玉米糁子汤已经盛好，碗沿上冒着香气。
　　路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又走了一截山路，乔思雨着实有些饿了。放下书包，招呼一家人坐了，拿过一个馍掰开，夹了两片辣椒，一口咬下去，就掉了小半个。
　　“宝儿他爹，你看看，咱家的饿死鬼回来啦！”乔大娘对着乔老爹说道。
　　“说啥哩？大半天了，又赶了那么远的路，娃自是肚饥了。都吃吧，都吃吧。”
　　说着，乔老爹也拿起一个热馍。
　　家里实在太穷了，根本用不起化肥。乔老爹和乔大娘便趁农闲时，在山坡上割了蒿草，拉回来，粪池里沤得土家肥。
　　周六一大早，天刚放亮，一家人就开启了一天的劳作。
　　乔老爹干的是重活：翻肥出肥装车。弟弟乔梁牵牛，和乔大娘一起，一趟一趟拉车，往地里送肥。
　　地里散肥，这个算是比较轻的活，就留给了刚满十六岁的乔思雨。
　　就这样，她一个身体尚未长开的姑娘家，也是吃不消。一天半地里的活做下来，一双纤纤细手，一个一个的血泡。笔杆一碰，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