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鬓春

6、咕叽

　　共度
　　郑意指尖轻抚过照片，心中荡起一丝涟漪。
　　这是张毕业照，郑意知道自己是一个念旧的人。
　　候鸟又一次飞过天空，却不是去年的模样。树叶在悄然的变黄，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抢先一步飞了起来，掉落在地。
　　秋天要来了。
　　郑意即将告别自己的母校，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有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陌生的科目与成绩单。
　　父母开始为她奔波于各大校园，打听各种小道消息，找各种人脉与各种关系。
　　郑意讨厌这种无趣且空虚的生活，她闷头钻回房间，找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开学了。
　　新生入学第一天，郑意揣着不安的心思一路走进教室，她抬头望了一眼门牌:七年b班。
　　这个标记，会烙印在她初中的三年里——不出意外的话。
　　时候已经不早了，教室里陆续有一半的人到了，每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看着门口来的人，正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郑意在小学时候朋友不多，就三四个，还是见面只会寒暄两句的那一种。导致这一朋友不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太过内向，安静又不说话，二是她成绩也不出众，只是中上游水平。
　　这是一所在市内数一数二的中学，郑意被放到这边来，只是运气好。她想，像她这样的，肯定抓一大把吧。
　　全班30张桌子，60个座位先渐渐地都到齐了，正义旁边的位置却还空着。窗外的树叶簌簌地掉着，风一吹，树上地上飞起了一大片，随风而舞的还有许多灰尘，郑意被呛了个半死，后桌也传来一阵咳嗽声，她扭头望过去——
　　后桌的女生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在窗边扇灰尘。她长得眉清目秀，还有一头说不上长的及肩中长发，被编成一个麻花辫，披散在肩后。发梢翘了起来勾成一个小小的弧形，很是可爱。
　　她呛了半天，感受到郑意的目光，抬起头对她说:"这里灰尘挺多的，打扰你了，对不住啊。"
　　这似乎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女生，郑意想。
　　不过这种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对面的女孩说:"我叫周品，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的问道:“咱们交个朋友吧！”
　　朋友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郑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我叫郑意。"
　　“哦？是正义呀。”
　　她银铃般的声音散在空气里。
　　郑意低下头，装作对校服扣子突然起了兴趣，不去看对面那澄澈如星空般的眼睛。
　　周品收拾了书包，名正言顺地搬了过来——她正好也没有同桌。
　　她说，下了课，咱俩一起出去走走吧。
　　周品和郑意见过的很多女孩子不一样，她不像之前她的小学同桌，整天嘴里不是漂亮衣服就是明星电视剧——周品很开朗，也很可爱，但是她却不爱那些小女生喜欢的东西，郑意从她的话中了解到：周品爱画画，爱摄影，还爱各种小说——恐怖又悬疑的那种，用她的话说，刺激点才有意思，整天弯弯绕绕男女爱情的没有一点营养。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句话郑意突然笑了。
　　不是正经开学，老师的交代无非也就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下了课，周品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郑意出去玩，两人刚一出门就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照，听他说着你们还没有正式入校就开始乱窜，跑丢了怎么办。周品嘴上说着是是是，然后编了一个极蹩脚的谎说去上厕所，在教导主任说厕所在另一头的训斥声中，拉着一脸懵的郑意跑远了。
　　郑意觉得这真是奇妙的一天，她收获了满满一书包的课本和一堆碎嘴皮子，还有一份奇妙的友谊。
　　周品拉着她在羽毛球场边的台子上坐下，目之所及还是满目金黄，只不过风停了，树叶不再飞起来，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她拉着郑意踩上去，“咯吱"一声，还有沙沙的声响——不真切，但很美妙，像春天万物苏醒时的声音——“沙沙……”
　　周品突然跑了起来，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朝着郑意挥手，郑意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阳光暖暖的照着，有两个女孩沿着羽毛球场，踩着金色的树叶，彼此追赶，银铃般的笑声淡淡地漾开。
　　郑意忽地想道——往后的日子，或许能有人陪我共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