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月色中,六耳划向伏弦姐姐家的鹿耳亭。
远远的,便瞧见那熟悉的亭子。此处泉竹通幽,木桥连廊,垂柳印水,朴素自然。伏弦姑娘是个极其温柔贤惠的美人儿,将这一草一木均打点妥当。
亭中未设隔栅,六耳顺水而下,此处穿过前后五音亭,十坊亭、二坊亭,便可望见伏弦家的袅袅阁了。
泊船阁下,一曲悠扬婉转,如云雪飘扬,清心悦耳。六耳抬头一看,一女子背影正端坐窗前,髻挽青丝,弦声不绝,温婉可亲。
“伏弦姐姐!”六耳欣喜喊道。
琴声戛然而止,那弹琴女子循声向阁下望来,与六耳冁然一笑,起身而来。
见六耳正吃力地搀扶一落水之人,伏弦讶异至极,忙问道:“六耳,这?”
“姐姐莫问,怕是要冻坏了!”六耳气喘吁吁道。
“恩,快扶至屋内。”伏弦同六耳一起,搀扶那男子入内。刚进屋,两丫头见此,立马上前,将那男子搀扶住,向后院走去。此时袅袅阁暖气融融,终于得以舒心。
六耳将今夜所遇之事,一一告诉伏弦。
“驱寒草我已让人撒满,屏真妹妹也在我园中,她最懂了,让她先给瞧瞧。”伏弦担忧道,“我看这伤势,着实不轻!这人真是受大劫了!”
六耳点点头道:“屏真也在呢,来得巧,这骨骼皮肉伤的,她最在行!这人我从水中将他捞起,使出了不少力气,不知伤的...”
伏弦念道:“我亭中有几位婆婆,擅医术,且贴心细致,我让她们前去,今夜我让她们好生照料,相信这病情会好转的。还有你,我让琴儿、丝儿去给你取床厚被子过来!今日你既然来了,就不许再溜走了,在这多住些日子,陪我说说话呗。”
六耳呵呵笑,四处张望了下。
“六耳你莫慌,堂主好一阵子没来了。”伏弦握着六耳小手,怜爱的看着她。
“我才不怕她呢!好,今天姐姐就是赶我走,我也赖着不走了!”六耳笑道。
“伏弦姑娘,今儿不巧,二坊亭有场乐音会,远来是客,老姑姑将西亭褥子全借去了。”琴儿进屋,将一床鹅黄色丝绒被子置于塌上,瞧见六耳,便笑嘻嘻道:“哟,六耳这帽子,新买的?”
“你若喜欢,拿去!”六耳将头上那帽子取下,递与琴儿,转眼便瞅见那被子。六耳欢喜上前说道,“别的被子借去了,那这床呢!这被子真好看,琴儿,这是你特意为我留的吧?琴儿你真好,可见你心里有我。”
琴儿刚接过那帽子,一瞧竟是个男款花纹,便乐弯了腰,此时又听得六耳这般说,便笑道:“六耳你有胆,你姑娘家的,这么丑的帽子也带得!也行,被子就给你放这,我倒是瞧瞧,今夜你敢不敢睡!”
六耳伸手,就要摸向那崭新的金丝绒被子。
伏弦上前,一边抓住六耳小胳膊,一边对着琴儿说道:“琴儿,你怎也开始胡闹了!”
琴儿、丝儿咯咯笑出声来。
“这等好物,果然不是给我的!”六耳眼馋地又望了一眼,说道,“你们自己藏好了,当我今儿没瞧见!”
众人见此,愈发好笑。
“你这没良心的小妖精,伏弦姑娘真是白疼了!“琴儿戳着六耳小脑门。
“琴儿,别闹了。”丝儿走向六耳身边,拉着六耳手说道,“六耳,这丝料,伏弦姑娘可全是按你的喜好,寻了好久,又纺了好些彩錦,珠线,费了好些时日熬夜赶出的!”
六耳瞪大眼睛,问道:“怎么,鹿耳亭的被子,不都是一车一车买来的,怎能让伏弦姐姐累着!”
琴儿、丝儿看着六耳呵呵笑。
“叫我姐姐的,谷里只你一个,你们说,该怎么办才好呢!”伏弦上前,将六儿拉到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六耳你已十八,应该早为你准备的,也怪我平日里练琴练糊涂了。我既是你姐姐,便得给你备妥。前些日子,心里就想到了这个事,还是早些准备周全。”
六耳听得此话,默默低下头。与自己年长12岁的伏弦姐姐,多年来如长辈般照顾自己,又如姐妹般护着自己,六耳只觉眼睛酸胀,嗯嗯附和。
“伏弦姑娘,瞧她!”琴儿凑到伏弦身边,“取这新被子,本等着她乐乐,如今倒像待嫁的姑娘,还透出些小女儿家的羞涩,我快要认不出了!”
六耳一听,立马起身追打琴儿。
此时,逐时亭的乐声响起。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不要熬夜久了。”伏弦姑娘笑道。
琴儿一边向六耳求饶,一边向伏弦姑娘笑道:“伏弦姑娘,让六耳今夜跟我们睡吧,上次两故事她还没讲完呢。”
“随你们心思啊。”伏弦姑娘笑道。
“六耳你瞧够了没,瞧足了,我可送回库房锁了,咱别弄脏这宝贝褥子!”琴儿欲将这被子抱走。
六耳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被子真是叫人喜欢。
“可恨!只道是那杀手心狠手辣,不想却是个不守规矩的。江湖上打打杀杀,打人不打脸,戳骨不揭皮,哪有毁人玉容之理!”屏真从另一屋跨步而出,随即一掌狠狠击在珠帘上,千颗玉珠如雨点敲击噼啪作响,一时坠满屋内。
众人惊吓。
屏真这才缓过神,忙向伏弦等众人赔不是。
“无碍,你这是?”伏弦关切道。
“亏我习武之人有些门数,刚进屋便知这公子觉非凡俗,骨骼绝伦,玉容矜贵。”屏真痛心道,“只可惜今夜遭此毒手,头上被甚敲击,哎!所谓玉容难全,心伤难愈啊!”
六耳杏眼圆睁。
发怒后,屏真才觉那一掌击的厉害,手掌肿得厉害。
“你这手,我房中还有一瓶秘制的膏药,你等等,我去取来。”伏弦起身,立马回屋去了。
“今夜奇寒,恐湿气侵骨,多些保暖才是!”屏真见塌上那床被子,厚厚的看着特暖和,便上前一步,揽起。
六耳一惊,立马跳起。
“屏真姑娘,那是六耳的…”丝儿叫道。
“六耳的!”琴儿也站起来。
“众姐妹!堂堂一大好男儿,骨骼倒是个练武的模样,如今竟被人摧残成这样,我们可不可以多些惜才之心啊!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先暖他一晚吧。即便今夜熬过,还不知道今后这脑袋瓜子还能不能转呢。”屏真悲愤道。
一时,大伙都不知如何是好。
“明日醒来,莫让他有轻生念想!我见过太多!”屏真叹道,转而看向六耳,“六耳,你觉得呢?”
六耳呆呆,只知点头。
屏真骑上红遛马,回戎戎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