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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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尔婆婆，卡洛尔婆婆！”一只苍白的小手敲了敲木制的窗子，老人从床上爬起来，伛偻着走到窗台前。这是一个披着斗篷的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他晶亮的眼睛在夜晚像一只灵活的猫头鹰。
“昆塔！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老婆婆有些疑惑地催促道，“快回去睡觉，小心你会长不高的！”
“住在这里的外乡人睡熟了吗？”昆塔问道，“爱尔莎嬷嬷在村中央的主屋内召开会议，就差婆婆你了，快些去吧！”
老婆婆点了点头，轻轻地走出了屋子。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天，塞墨勒累得要命，也睡得极熟，屋中细微的动静并没有把她吵醒。
主屋在过去是用来召开村内会议、展示各家织就的布匹的场所，自从诅咒降临后，已经很有些日子不曾使用过了，而现在，村内的所有老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卡洛尔，那个女子和你之间有说过什么吗？”爱尔莎站在中央，冷厉的眼光看向刚刚到场的卡洛尔。
“她问了一下女孩们的事。”卡洛尔轻声叹息，“她很为这件事感到抱歉，是个善良的女孩。”
会议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可很快，爱尔莎的下一句话又让人们的脸色凝重起来。
“她可着急着回去？”
卡洛尔迟疑了一下，她隐约觉得这个问题中设有陷阱，“是的，她是外乡人，自然急着离开，我告诉了她平安穿过树林的方法。”
老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夜风将猫头鹰的啼叫送进屋内，恶意森然。
人群中，不知是谁最先说了一句，“如果她把女孩们的事说出去怎么办？”
“她是忒拜的人，如果她告诉了国王和公主，他们领着军队过来怎么办？”
“女孩们会被杀死，不能让她们被杀死！”
卡洛尔感觉气氛渐趋狂热，她胆怯地开口道：“我们可以让她对着冥河起誓，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不！”依旧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嗓音，却仿佛透进了每个人心底，“这还不够保险，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杀了她！杀了她！”
猫头鹰的啼叫愈发嘹亮，桀桀的音色奏响了葬礼的悲歌。卡洛尔被人推举了出来，她的双眼染上浑浊，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挪回自己的屋子。树林内风声呼啸，恰似女神轻蔑的笑容。
塞墨勒侧躺在木床上，松松地搂着狄俄尼索斯。真美啊！卡洛尔婆婆恍惚的想到，披着朦胧的月光，两人昳丽安详的容颜恍如奥林匹斯上的神明。
“不要碰她，趁着她睡着了，就这么捂死她！”声音在催促，邻舍们在屋外等待，卡洛尔拿起了枕头。
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真像自己女儿小时候的模样。卡洛尔的手顿了顿，违背了声音的指示，就这么抚上了塞墨勒的金发。
“蠢货，你在做什……”声音骤然消失，卡洛尔手中的枕头掉到了地上，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她一直是个胆小温柔的老太太，别说人，连鸡也没杀过一只，怎么会……
狄俄尼索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对恶意的感知十分敏感，此刻已彻底从睡梦中清醒，冷冷地看着惊慌所措的卡洛尔婆婆。他似乎猜到了卡洛尔要做什么，身上属于神性的一面暴露了出来，那完全不是两岁孩子的眼神。
卡洛尔颤抖地捂住了嘴，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做呀！“对不起！”一声微不可闻地道歉，老人步履踉跄的冲出了房间。
狄俄尼索斯沉默地注视着老人远去的身影，深紫色在眼眸深处盘旋。他紧紧搂住了母亲的胳膊，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就这样清醒了后半夜。
塞墨勒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就敏锐地觉察到了村民的态度上的转变，那浓重的恶意在悄然蔓延。
“婆婆，这是怎么了？”塞墨勒耐着性子寻问卡洛尔婆婆，她看上去又心虚又慌乱，塞墨勒再次肯定，昨夜在她熟睡之时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卡洛尔不敢直视塞墨勒的双眼，“可你……你不能离开这个村子。”
昨夜的行动虽然失败了，可村民们依旧对塞墨勒充满杀意。会议上的猜测在他们内心埋下了一根刺，他们不可能放走这个姑娘。
塞墨勒并不愚蠢，略一思索，也猜到了村民们担忧的事，也猜到了这一夜间完成的态度转变定然有特殊的力量在插手，所幸恶意虽然在持续积累，却暂时未到爆发值，她尚不需安抚一群失去理智的暴徒，只需说服其中一人就好。
“婆婆。”塞墨勒抓住了卡洛尔的手，恶意消散，愧疚再次涌上老人的心头，“我对着斯提克斯冥河起誓，我不会将卡德里亚织女们的状况告诉其他人。求婆婆帮帮我，可否让我带着孩子回家？”
感受着手腕上柔软而不容抗拒的力量，老人感觉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相互争吵，头疼欲裂。
“去吧！”最终还是善的一面占了上风，卡洛尔取出了箱子内的绸缎，披在了塞墨勒身上，“趁着各家尚在晨炊，赶快先跑吧，孩子！不要从你来时的路走，他们会去那里追你，从村子西面的小道走，一路向北，感到最近的镇子上就租马逃走吧！”
“多谢婆婆。”塞墨勒也知事不宜迟，郑重的道过谢后，就抱起狄俄尼索斯跑出了村子。
她一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脚底都磨出了血泡，才终于到了一条岔路口。
“又是这样！”塞墨勒几乎要哭出来了，每逢逃难，必会遇到岔路。虽然老婆婆说了一直向北，可她一个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公主在树林里如何分得清东西南北？虽有心想借狄俄尼索斯的力量分辨一下该走那条路，可狄俄尼索斯不知昨夜做了些什么，一直睡得极沉，根本无法唤醒。无奈之下，她仔细比对了一番两条岔道，选择了蛛网较少的那一条。
她走了约莫有一公里的距离，却觉得自己愈发接近森林的中心了，显然，幸运女神并没有办法对她施以眷顾。
身后传来一阵枝叶摇动的簌簌声，塞墨勒警惕的转过身。
“这是佐伊的手艺吧？似曾相识的粗糙啊！”略显沙哑的女音响起，那是一只奇异的怪物，她的身子与蜘蛛无异，头颅却依旧保持着女子的模样，獠牙从她的嘴中长出，扭曲了她本该清秀的面孔，诡异又可怖。
“你是阿拉克涅。”塞墨勒肯定的说道，见她尚有理智，就抬手摸上了毛茸茸的蜘蛛前足。银光裹上硕大的身躯，几分钟之后，阿拉克涅恢复了曾经的容貌，她长得不卡力托斯和伊娥一般惊艳，却也是中人以上的姿容，颇为清秀悦目，可阿拉克涅本人却一点没有在意自己的外貌改变。
“真是漂亮的长发啊！”阿拉克涅痴迷地捋起一缕塞墨勒的金发，“我可以用它织出阳光和阿波罗的长袍，还有阿芙洛狄忒的首饰和赫菲斯托斯的工具。真是漂亮啊！”
塞墨勒从未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地搂紧了儿子，侧身避开，她似乎意识到了最开始看到的长于骷髅间的彩色花纹树是谁的作品，“等等，阿拉克涅，你先看看……”
阿拉克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半点注意也不曾施舍与她这个美丽长发的主人，她拽着塞墨勒的手快步跑入了密林里，眼中闪烁着幸福的疯狂，“这么美丽的东西，一定要完整的取得才是。”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到自己未完成的作品面前，把新找到的材料一根根拔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