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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 ...

  •   初五那天天气依然晴好,孟春早早收拾妥当,就到了正院。东跨院和西跨院的婆子丫环都被征调了过来,穿梭在院子和厅堂。
      孟春在回廊里碰到老太太的大丫头红珠,红珠告诉她,几个姑娘都在老太太房里,朱氏的娘家舅老太太已经来了,孟春心里腹诽这走亲戚也够早的呀。红珠说:“姑娘 ,你去老太太屋里吧,好不热闹。”
      孟春应:“我这就去。”
      孟春穿过回廊,到了老太太屋外头,就听到一屋子女人的声音,孟春打帘进去。果然是一屋子的女人,足足有二十几个,最小的同孟巧差不了多少。孟春朝前向老太太前礼,又向和朱老太太坐一起的老太太行了礼:“舅老太太好。”
      老太太脸上的皮肤沟渠很深,耷拉的眼皮,孟春觉得都挂到嘴角了。老太太很是诧异,转头问老朱氏:“这是,那位姑娘?”
      朱老太太说:“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们大房恩公的女儿叫孟春,今年年初老大媳妇接过来的。”
      舅太太盯着孟春看了一恍,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孙女,和孟春一比真是穿得有点寒酸。只见这个乡下小姑娘一身湖蓝色暗纹春衫,领口滚着深蓝色薄纱,衬着孟春的脖根细而挺拔,头上一串珊瑚红的珠花,即使背着阳光都能看到它的光泽。
      舅太太对着老朱氏说:“你们府上作养人呀,这姑娘一点也看不出是从外头来的。”
      朱老太太笑的眉心舒展,舅老太太拉上孟春的手,用干瘪的手拍着孟春的手背:“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同宝灵她们一样有福。”然后同朱老太太说:“我家映月和映丽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我跟姑奶奶讨个恩典,让您这两位侄孙女在您跟前也尽尽孝道。”
      朱老太太笑呵呵地说:“老嫂子你这话就见外了,映月和映丽是两个本份的孩子,我看着就喜欢,留下就是。就在我房里住下。”
      舅老太太忙对两个孙女使眼色,一边又说:“就是换洗的衣物没带,我等下叫人去拿。”
      朱老太太见自己的嫂子这样小心翼翼的,心里格外膨胀:“拿什么拿,今天拿宝灵宝珍的先将就一下,赶明儿我叫红珠去成衣铺,给映月和映丽置办几身。”
      两个姑娘说起做新衣裳,立马站起身来,同朱老太太叩礼。三个小一点的听上头两个姐姐要住下,又有新衣服,马上变了脸,最小的一个干脆要扯着嗓子开哭。老朱氏赶紧让伺候着的绿珠,拿来银裸子,分给三个小的。最小的那个将哭的见了银裸子就立变了脸,自己坐在一旁数裸子去了。
      宝莲嚷着要去看正在装饰的戏台子,几个朱家的姑娘也都想去看。这个时候戏还没有开始,戏台上正在挂幡子和布帘,几个小的还可以爬到戏台上玩耍。
      一群大大小小的姑娘出去了,屋里剩下的是两位老太太和朱老太太的几个侄媳妇。
      舅太太说:“我那个不成器的鸣哥都二十有三了,还没有相上合适的姑娘,我的亲姑太太,刚才那个孟春能不能同鸣哥说说看。”
      朱老太太说:“我看那老大媳妇,挺顾全这个孩子的,我怕万一…….。“
      “我家鸣哥就是腿有点坡,这无父无母的丫头能落地上京,还是她的造化了,你是老大媳妇的婆婆,这点话份应当有的。“
      “鸣哥儿就腿脚不灵便,其他都是齐全的,我让老三媳妇去问问孟春自己,小姑娘面子嫩不好推辞,她自己同意了还怕老大媳妇阻拦不成。”
      “我这辈子不能闭眼的就是鸣哥儿的婚事这一樟了,这孩子气性高,长得不出落的姑娘还看不上,我刚才瞧着那姑娘挺周整,也难得我们家能看上她,这不也是她的造化不成。”
      朱老太太附和:“你说的是,这孩子不管穿着什么,总规是在山野里长大的,没有小姐的气派的。真跟鸣哥好,也是委屈鸣哥的。”
      舅老太太一张菊花似的脸堆得更密:“等一下我让鸣哥他娘,偷偷先跟鸣哥说说,让他先相看相看。”
      两个老太太好像已经玉成了一门婚事,踌躇满志地等着好事落地开花。
      客人渐渐多起来,孟春拉着孟巧去门口等玉竹,在过走廊尽头的拱门处,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阴郁的上下打量着孟春,孟春很不喜欢这样赤裸裸的目光,拉着孟巧加快了脚步。
      到了大门口周大叔和几个下人在引宾。门口已停下一辆马车,周大叔上前作揖,苍耳还礼,然后上前扶着她娘下车,孟春牵着阿巧跨过门槛,玉竹不等苍耳搀扶自己跳下了马车。袁氏笑骂道:“没有一个姑娘的样。”
      孟春同袁氏见礼轻轻唤了一声“婶婶。”
      袁氏笑着同孟春进了大门,孟春说:“杨姨正在正院的南厢房里同舅太太说话。”
      袁氏说我们先去给府上老太太请安,然后找舅太太去说话。
      在走廊尽头的拱门处,孟春又见到了那个男子,他站在背光的阳暗处,一丛芭蕉叶遮住他大半个身子,孟春用手碰了碰玉竹,示意玉竹朝背光处看。
      “是朱老太太娘家的侄外孙,腿脚不太来便。“玉竹轻声说。
      孟春也没有留意玉竹的话说:““这人看着怪怪的,我来时就在这里了。”
      “八杆子的亲戚,不用管他,怪人一个。” 玉竹撇撇嘴,有种这个人懒得说的的神情。
      到了老太太屋里,见了礼,舅老太太看见玉竹和苍耳忙问袁氏:“侄媳妇,你这对儿女都是齐全人,定亲了没有?”
      袁氏笑着说:“女儿许了人家了,儿子还没有着落。”
      舅太太笑的一脸折子:“没有着落好,今天园子里有好多姑娘,小伙子别不好意思,相看相看。“
      苍耳的眼睛瞟到了房顶,袁氏说:“是的,舅太太,就怕姑娘们看不上这个四六不通的人。”
      见两个老太太拉着袁氏说了好一地儿话,在丫头倒水的间隙,袁氏才方有了机会辞了说去见杨氏。
      杨氏的南厢房同样热闹,有纪老爷正经舅家的表嫂,有纪太爷的妹妹老姑太太,有大姑奶奶和乐佩容,有杨氏的娘家嫂子,有馨茹嫂子的娘家新戚,还有前面各府的几位小姐,满满一屋子。等袁氏和几个孩子进屋时,杨氏先迎了出来,远远近近的亲戚几年都碰不到一处,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热络。
      老姑太太见了孟春差点要跪下去,孟春惊出一生冷汗,老姑太太说:“孟春姑娘,如果当年没有你父亲的出手相救,没有大房的纪家怎么了得,没有了江望他们我这个做姑母的后半身怎么活。”
      老太太的话渲染了人生另一种悲苦的可能,人生虽没有经历最坏的遭遇,可得来的幸福不是理所当然,它包含了一种感念和珍惜。老太太接着说:“年初知道纹英要去接你们,我是一百个赞成。”她摸着孟春的手,虽是上年纪的手却是连皱纹都是平滑的,碰到孟春的指腹明细停顿了一下,” 现在纪家就是你自己的家,朱氏那边你不用在意,活得恣意点。”然后从衣兜里取出三个红封,“拿着当私房钱,买点零嘴吃。”
      孟春和孟巧一下子收了好多见面礼,当然还有一份是给孟锦的。
      老姑太太和大姑奶奶说:“哎,你给仲望的女儿找的女婿好呀,年节的时候我还远远见过一面,长得挺衬心的。“然后转头问孟春,“孟春,你有十五了吧。”
      “ 是的老姑太太?”
      “宛华 ,你替孟春也留意着。”
      大姑奶奶说:“那个自然,实在找不出更妥当的,我家老三也不错哩。”
      袁氏说:“我家也预备着呢。”
      苍耳同孟春挤眉弄眼,孟春见几个长辈都打趣她,拉着玉竹同佩容和其他几位小姐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乐佩容不大乐意,大姑奶奶说:“出去走走,跟我们一些妇人呆一起作什。”
      小的都走赶净了,大姑奶奶叹了一口气:“我这小女儿,是我们两口子一块心病,当年生下她,把她留在府里,府里老太太百般宠溺,现在这脾性,真同野猪一样拱。”
      袁氏道:“做姑娘时脾气倔就一点,等嫁了人会好的。”
      “但愿如此。”大姑奶奶叹了一口气说。
      这边戏台上的围幔已经挂上,往日光秃秃的一个楼台今日穿上彩衣,好戏还未开演,几个孩子都在台上嬉戏。突然看到台上的孩子似乎出了纷争,相互推搡着,眼看一个孩子将要从台下跌落下来,孟春健步上前,一个纵身接上了孩子。孩子吓得都忘记了哭,瞪眼一看是孟春,方后知后觉“哇”得放声哭开。
      纪二在园子里陪着一丛少爷,远远的见到这一幕,提袍赶了过去,苍耳已从孟春手里接过孩子,孩子已经止住哭声了。纪二上前,抓住孟春正在用力甩动的手臂,似要检查。孟春看到四周已围上了很多人,不好意思的挣脱出来。
      纪二低着头轻揉的说:“你的手疼吗,会不会脱臼。”
      孟春嘻着说:“没事,不疼。”说话的时候眼睛瞄到纪二深锁的眉头,慌忙收住了笑容,“你看这不好好的嘛。”然后又挥了挥手。
      方姨娘抱过孩子,纪世冲小朋友又“哇”得哭了。
      三太太一看孩子无恙,就对方姨娘说:“可能吓着了,你抱屋里,叫嬷嬷冲个安魂汤。”转头又对一旁的孟春说,“阿春,三婶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过来。”
      孟春以为是刚才方姨娘的小儿子落下戏台的事,心里嘀咕自己也不知道原委呀,自己就是凑巧接了个孩子嘛,嘴里却应了个“是”,她让纪四看好孟巧。
      三太太带着孟春走到了往来稀少的一条岔径,不远处就是雅清母女的院子,李氏开门见山的说:“你刚在去接玉竹时,在拱门是否见到一个年轻男子?”
      孟春说:“是有一个人站着。”
      “这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孙,会断文识字的,刚才他也见了你了,对你甚是满意。你怎么说?是不是也有想头。”三太太李氏一口气问完。
      孟春睁着眼睛看着这个三太太,她一时有点儿转不过来。但见她美目里闪着金光,满眼期待。敢情是给自己拉媒呀,对方还先相看了自己,孟春很是无语,她对拱门处的那个男子无一点好感,想到他阴郁的眼神,孟春真想打哆嗦。她笑着对三太太说:“谢谢三婶的关心,我父母虽然不在了我的婚事也由不得我自己做主,自然是要杨姨和纪伯伯的说了算。”
      “人你见过了,这后生样貌和才学都是上乘的,我现在是问你的意见,你杨姨那边我自然会知会,朱家虽然不是大户人家,但进了朱家你也是正经的少奶奶。”
      孟春有点无力,又不能一口拒绝,只好说:“我刚才没看清楚。”
      三太太说:“小姑娘不用害羞,我前头还忙着,你回头找机会再看一眼,来回我。”说完就踩着铺成莲花图形的石子路走了。
      孟春摘了一片叶子在手里把玩,这三太太什么人呀,打算找玉竹商量对策去 。不要说这男子的眼睛传递的东西让孟春不喜,就是朱老太太娘家侄孙这一条,孟春觉得也不是自己要选择的人家,她宁愿回西梧山嫁给爽朗的庄稼汉子,也不愿在将自己的后半生交到这种目光短浅的人家。
      “孟春。”裴雅清在身后叫道。
      孟春笑了一下说:“雅清姐,你怎么还在院子里,还不上前头。”
      “我爹给我带了点东西,我刚才清点了一下。”裴雅清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三舅母了,她一个大忙人,怎么找你说事?”
      孟春含糊着说:“不打紧的事,我们一起到前头去吧,可能要开席了。”
      孟春找到了玉竹,偷偷将李氏的话全都毫不保留的抖给了纪玉竹。玉竹一个娇小姐气得涨红了脸:“她没有跟你说这个朱少爷是个瘸子吗?”
      孟春摇摇头说:“没有。”
      玉竹说:“她们想蒙你吧,这个朱少爷以前看着倒是朱家的一股清流,自从马上跌下来后,成了瘸子以后性情大变,对底下的丫头很变态的,现在好一点姑娘都看不上他,他眼光倒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有说上亲,这会是打上你的主意了。”玉竹说完气得直用手给自己扇风。
      孟春说:“这三婶整天笑呵呵的,想把我推火坑,门都没有。”孟春定了定神自嘲道,“我这人瘸不瘸子倒无所谓,只要两人心气相合,就是一脸麻子的也嫁。只是这个朱家不要说是瘸子就是貌比潘安的我也不想消受,等一下我去回了。回头想想刚才三婶,巴不得我立马答应,我就恨的牙痒痒。”
      “这是坑你呢,她们还以为你是无知少女吗,也不想想我们孟大壮士上,也在江湖上行走过的,你快去回了,等一下又生出事端来。”玉竹催促道。
      孟春找来秀秀让她去看看三太太现在在什么地方,秀秀回来说在前厅。孟春也不想犹豫,人家已经相看自己了,越早回了越好,就和玉竹携手到了前厅外。
      孟春见三太太已经吩咐完几个管事,就上前叫了一声“三婶”,玉竹站在厅外的廊下,眼睛时不时向里张望。
      “怎么这么快,见过鸣之了?”三太太笑着问,随手打发了管事。
      孟春上前作了揖,说“三婶我一个乡野丫头实不敢高攀朱家少爷,再说我弟妹尚年幼,我还要顾她们几年。”孟春说的不卑不亢。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好歹的厌恶,虽然是转瞬在笑眼,却仍被孟春捕捉到了。李氏说:“老太太今天跟我提起,她也是念你无依无靠的,想给你找个好去处,我听了也是满心欢喜,深觉是门好亲事,谁知孟春不领情。”
      孟春说:“谢谢老太太和三太太,现在说亲我还没有准备好。”
      李氏突然有点不耐烦了:“孟春这是推辞吧,来了上京时间也不长,现在接触的贵人多了,是不是嫌弃朱家门楣不够高了。”
      孟春恭恭敬敬地说:“孟春不敢,我来上京时间还太短,我还没有习惯这里的生活,说不好我一年半载的就回去了,所以现在不能急着说亲事,到时候怕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
      “你真不再考虑考虑。”
      孟春斩钉截铁的说:“三婶我已经考虑好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强迫你,我中宴过后,就去回了老太太,但愿你不是匡我,是真心在这一年半载里不说亲事的。”三太太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前厅。
      玉竹听在外面直跺脚,这也太其欺人了,孟春不答应那个朱瘸子就不能在这一年半载里说亲了,那有这种道理。这些“笑面虎“玉竹狠狠的咒骂。
      孟春却不以为然,拉着玉竹去吃席了。自己给自己解决一桩麻烦事,孟春心情极好。虽然自己也折损了一些体面,但这都不打紧,本没想过去攀附那些人也从没有着急自己的姻缘,今天这样一出对于自己的生活一点也不影响,只是以后尽量要避着这些人,怕一不小心又被惦记上了。
      吃完中宴大家都去院子里看戏,五月初虽说没有六月的日头来得猛烈,但走在石板小径上,这白花花的太阳还是让人有点睁不了眼,幸好戏台下的空地上遮阳棚已经搭上,周围的绿叶繁花也给人不少凉意。孟春和玉竹找了个不是很靠前的位置,戏剧已经开场,悠悠扬场已经飘荡开来,孟春很喜欢看戏,家乡的南戏,开场的锣鼓敲得的震天,只要空闲孟春会带着孟巧走好几里地去各个村庄看戏。那时候要走几里的路,看戏的时候也没有板凳可坐,长长的一出戏要站两个时辰,孟春还要背着孟巧,尽管如此还是乐此不疲。
      如今在花团锦簇的园子里看戏,旁边又有小丫头伺候茶水点心,坐的是有靠背的太师椅,孟春想舒服的伸展一下身体,但是四周眼睛密布,她只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孟春的一口气未舒完,坐在第一排的朱老太太忽然转过头来扫了一眼孟春,孟春来不及摆表情那老太太头又扭了回去。
      玉竹把头抵到了孟春这边,低声说:“这老太太气量贼小的,听我祖母说当年大伯伯他们在她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你要当心点了。”
      “这件事不要告诉杨姨,她要打点她的生意,现在大嫂子又有生孕,东跨院这边的琐事也要顾及,她跟老太太的关系本就隔了座山,我不想因为我,让她背负不孝的罪名。”孟春歪着头一边同玉竹咬耳朵,眼睛盯着戏台。
      玉竹说:“这件事不告诉大伯母可以。但你以后碰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跟我说,我们俩个臭皮匠实在顶不了的事就告诉大伯母,你不能默默吃那些人的暗亏,这女人多的地方,这戏码都是一出一出的,当初那个朱老太太可是唱大戏的一把好手呀。”说完学着她家的老祖母啧啧的叹了几声。孟春看到她一副肖似她祖母的腔调就乐不可支,这人亦俗亦雅。
      这边好戏唱完,老太太们和太太们都回厅里或厢房去了。孟春和玉竹还坐在原来看戏时的位置上聊天,这时候有一片遮住落在她们的视线里,孟春抬起头,是大姑母家的三少爷乐少荣。他的身后是纪二和苍耳。乐少荣说:“孟春原来你的身手还真是不错呀,什么时候我们过俩招吧。”
      孟春说:“不敢的,我只是三脚猫的功夫,没有什么路数的。”
      乐少荣忽地出手挥拳向孟春的鼻梁处掷去,孟春头向左一偏,乐少荣再挥出另一只手,孟春左手一托太师椅的扶手,一个跃身站到了乐少荣的身后。
      乐少荣收回手,说:“比军营里大多数的爷们强了,我的出手虽不及我老爹,但也是出了名的快准 ,这两拳你都能毫无悬念的避过,也是不容小觑的。我家有个练武场,什么是候你过来,让我试试你的功夫,我可是很愿意做伯乐的。”
      孟春呵呵笑了两声,敷衍着说 :“好的,好的到时候一定去你家找你比试。”
      苍耳斜眼看着纪二,纪二面容淡和。这时乐佩荣和一丛姑娘看热闹的围了过来,朱家的几位姑娘看着眼前三位锦衣玉冠的男子羞涩的不敢上前,乐佩荣坐到了孟春原来坐的位置,乐少荣用手指敲了一下自己妹妹的头,乐佩荣从椅子上弹了上来,对着自己哥哥呲牙:“你就知道欺负我。”
      玉竹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对着乐少荣说:“少荣哥哥,你坐吧。”
      乐少荣爽性的笑着:“瞧我们的玉竹妹子多懂事,可惜便宜了那个小太医。”
      苍耳拉纪二坐在后面的位置上接话道:“我看是便宜了玉竹,那王轩是一个又正真又多才的有志青年,你们看看她一个手撸着袖管,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
      玉竹对乐佩荣道:“天下的哥哥都是喜欢扫自家妹子的脸么,你们看二哥就从来不说宝灵宝莲的。”
      乐少荣却不以为然说:“我倒觉得小太医高攀了。”
      纪二笑笑。裴雅清走到纪二跟前说:“二哥哥,我记得你喜欢看游记,我爹这次给我带来的东西中有几本游记,这里的书局我没看到过的,到时候我拿给你。”
      苍耳看看纪二,纪二说:“谢谢雅清,先不用拿给我,马上要月考了,我现在不看这些闲书了。”
      裴雅清讪讪的不再接话。孟春觉得这对人人都看好的才子佳人也有不和谐的时候,看来两个人要在一起都是要不断经历磨合的,像鞋子和脚。
      孟春见一丛人大有在这里聊下去的意愿,就招呼众人找位置坐下,宝灵差使丫头婆子上茶点。孟春将将坐下又感到那束阴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纪四带着一帮小孩从这里呼啸而过,一个小孩侧身撞了那个人,小孩惊怪的声响有点高,两人都没有摔倒。被撞的人是朱鸣之,朱家的几个姑娘和在坐的三个男子都赶了过去。
      玉竹悄悄说:“这人阴阳怪气,站在树后面不知几个意思。”
      孟春又悄悄的说:“拒都拒了,管他几个意思。”
      其他几个姑娘虽说没有去看那边互撞的事,都伸头看着那边。
      乐佩荣说:“这朱鸣之原来也是个俊俏的人儿,如今坡了脚真如鬼魅一般,总喜欢站在角落里。”
      宝莲抿着嘴要说不说的样子,然后嗓门却很大:“孟春,这朱鸣之是不是喜欢你呀,他是朝你这边看的吔。”
      玉竹说:“孟春这边跟你这边有什么区别,在同一个方向,我看那朱鸣之未必看孟春,你看孟春一双大脚,哪个男人会喜欢这种脚的女人,宝莲可能是看你哦。”
      宝莲“哇、哇”大叫:”我才不让蹶子喜欢呢。”宝珍狠狠的瞪了宝莲一眼,宝莲才呶着嘴歇了叫嚷。
      这几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中,玉竹和宝灵是定了亲的;宝珍和雅清是上京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小姐;宝莲其实是个已经被放弃的;乐佩荣是个废材她除了家世好相貌好其他的什么都不擅长,但这架不住她的眼光高呀,她不是皇亲国戚将相候府她都不屑于顾,就连令上京小姐们追捧的纪二和苍耳在她眼里也是一坨屎;另外几位小姐是老姑太太家的孙女和吴家小姐孟春不太熟,看着也是温婉可人的,笑容每一份都恰到好处。孟春觉得自己也许是永远不属于这里的,有些规矩和常识学会了,但习惯与根生的观念却永远不会变,在她以前的世界里虽然贫穷,那个世界上只有老幼没有太多的阶级,可这里人与人的地位层层叠叠,有人高入云霄,有人低入尘埃,有人在行走,有人在匍匐,一样的血肉却分得异常清晰。自己当不了少奶奶,却也不会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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