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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李家灭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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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奚雪脸上慢慢勾起一个假笑,抬起手冲着面前的两人行了一礼。
看似是在正常不过的“拜见”却因一声“林姑娘”而叫林思蔓变了脸色,同一时间,李庆言、李诗瑶、李诗琪三人调整了状态后本想同他们的父亲一起围攻,但却叫李俞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惨白着脸捂着伤口退到一边,让急匆匆赶来的大夫治疗。
“达奚姑娘,我已嫁为人妻,你还是称我为李夫人。”
林思蔓开口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虽是眼眶泛红,眼角犹有泪痕,但依旧挂着浅浅的笑。
她是一位很传统的江南美女,正如同诗人所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行为举止,一颦一笑,总是优雅端庄的温柔亲善的。
达奚雪认认真真的看了两眼这位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夫人,她美的像是初春细雨朦胧中,举伞漫步走在柳岸边的一副画儿。
哪怕自己作为女子,走在街头都会忍不住扭头回望。
她是个初见时即便自己腿脚受伤不便行动都忍不住上前帮她拎水提菜的,不能不让人怜惜的美女。
怎么会变成变成这样呢?
达奚雪不曾为心酸了酸,双眉一蹙,眼中流出三分怜惜,六分的疑惑,和一分感慨。
“自是期翼着‘林姑娘’这三个字能让你记起来自己身边的那个所谓丈夫,是杀你父母灭你满门的仇人啊!”
达奚雪讥刺道:
“说起来上次登门拜访时,我还未曾问过,不知林姑娘,夜晚安眠时,可曾梦见过家中亲人?可曾想过,当他们身在地府却看见自己的女儿竟日日同自己的灭门仇人欢好,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林思蔓被达奚雪这话刺的心中一痛,她本就是红着眼眶的,此刻一时怔怔间,眼中泪水便再也关不住,尽流了下来。
她回过神,连忙抬手先掩住了自己颇为失礼的面容,后才以袖口擦拭了眼泪,只是本就苍白的脸色,在被袖子擦去了脸上胭脂后,便更是憔悴。
林思蔓双眉蹙起,微微抽泣了两声后,才顶着张可怜极了的模样开口说道:
“达奚姑娘,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俞郎……他是真心爱着我的,当年,当年那事情他也是同我细细解释过了的,当初是那山匪见财起意,这才铸下大错,后来,他也同城主一起上山攻入寨子,毁掉了那无恶不作的三虎寨……最初,我其实也是恨着他的,只是,俞郎后来也是真心悔过,做了不少事情的。姑娘如今还是年幼,不知情爱之苦,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能自已……”
林思蔓这话说的可谓是惆怅无限,好似真能让人听出她曾经的抗拒厌恶之后的无措茫然以及最终放下仇恨的决然来,任是谁都无法去责怪厌恶这个为情爱主导的普通的可怜女人。
李俞看向她,眼中透着柔光,嘴角的笑容也是罕见的没有戾气,他显然是被这一番深情告白感动了,若达奚雪死亡,那这一场导致三个子女均受了不同程度伤害的“劫难”,也不过是他们爱情故事里的小小调剂。
但是达奚雪却只是伸出小拇指,扣了扣耳朵,尚带着稚气的面容连礼貌性的敷衍都没有,面上只带着些迷茫,对上林思蔓波光潋滟的眸子见她话说完时,曾经回忆片片破碎。
达奚雪的挺得笔直的腰板显得有些孤傲,耷拢着双眼皮却表露出了两分疲倦,突然,她眉梢一扬,高声道:
“既然林姑娘自认是什么李夫人,那我便也不当你这个连自控都做不到的糊涂虫是什么恩人之女了,只认你是那李俞后娶的继室,皆归在这李家人里,一并处理了。”
林思蔓心中凛然一惊,她尚不曾继续开口说什么,便听见达奚雪森然话语:
“李俞,我今日上门,只为三件仇,其一:你十年前为林家家财美色而同三虎寨恶人联合将林家灭门,林家四代家财尽收入囊中,那林老爷与我有救命之恩,此仇我既知晓定然要报;其二:上月初,我来你青莲山庄,本意是询问林思蔓过往生活,却因你家那大儿子李庆云垂涎我容貌,而使林思蔓暗中给我下药,险些使我失身,此为二仇;其三:今日擂台,那李庆云竟不顾规矩,暗中意图以暗器害我,此为三仇。你李家行恶在前,害人在后,今日三□□论,依着江湖规矩,你们李家,皆拿命来还吧!”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此刻已无百姓胆敢围观,整个山庄堂前,便只有李家人和二十几个来自金华门的护卫。
李俞是曾想过或许在自己老后,会有些个江湖愣头青上门“除魔卫道”也曾思索过,若是金华门不再庇佑后青莲山庄该何去何从,但他却没想过,竟有这么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单枪匹马就敢闯上门,扬言要灭李家满门!
“好!好!好!”
李俞连说了三个好,每个字都比前一个字更冷,最后一个好字说出口时已是近乎狞笑。
他同达奚雪对持着,心里那点微薄的“昔才”之心早连影子都没了,他嘴角牵动着在脸上划出一个弧度,鹰钩鼻上的那双吊角眼被笑肌挤的眯了起来,但掩不住那嗜血的凶光。
达奚雪顾忌着李俞方才那金钱镖,见自己成功惹怒他时,呼吸更为平缓,握紧了手中剑柄,不敢有丝毫大意懈怠。
李俞本只是上任青莲庄主的一个私生子,却因他妹妹傍上了金华门的一个长老,这才凭借着裙带关系,成为庄主,此后同两位前妻生育了二子二女,后为林思蔓美色所惑,求娶不成,同三虎寨合作,灭了林氏,不仅得到了林思蔓还得到了了林家书楼,攀附上微言书院,自此青莲山庄声望日渐高升。
他的前半生证明了自己是个有手段的人。
而达奚雪用她的亲身经历,确定了李俞是个不要脸的人!
掌风呼啸着打向右手,似月影的刀贴着额头闪过,鞭响如雷鸣击向后背,“唰唰唰”三把破空刀刃接连不断的向她左手斩去,有金钱镖、梅花针、铁蒺藜……不知从什么地方就冒了出来,才翻了个跟头,要不是她激灵,险些就被早候在落脚处的两把剑斩断了腿……
这老不死的竟然半点脸皮不要,让堂前的二三十号人尽皆上前围攻!
眼前的情况,那三个姓李的已不能算是多重要的角色,青莲山庄里几乎全部来自金华门的那些护院们自有一套合击之法,进退有度,颇有条理,再加上李俞那不要脸的老货角度阴狠的暗器,着实让达奚雪颇为吃力。
但也幸好,这些护卫来自擅长暗器的金华门,不能学习暗器的外门弟子,刀剑在他们手中,并没有多少威力。
达奚雪连连倒退六步,避开了身前的四把刀,继而猛地□□,躲过了斩来的剑,手中长剑挥舞,寒光闪过,斩下了右边一护院的半只耳朵,便蓦的后躺,险险避过了一枚飞镖。她只吸了半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便又欺身而上,扯住一个护院的衣服,为自己挡住了三枚枣核箭,左手缠在那护院尸体上,借着人尚未死透的力气,翻身跃起,压住李诗琪的手,用她漂亮的秀发将人的眼睛蒙了起来,推向刀口,身子不待直起,竖剑身侧一挡,挡住一枚飞蝗石后,忙借着此力道朝左侧躺倒,躲开一破空横斩,脚下绊倒一双手握刀的护院,借他身子挡住了刺来的剑尖,身扑向那刺剑之人,长剑同时划开左侧护院腹部,随即未持剑的左手扭断刺剑之人的脖子。
达奚雪的动作进退迅疾,身形忽快忽慢,矫若游龙,加之力气极大,长剑锋利,不过瞬息,已是与这些人过了三四十招,一刻钟后,二三十号护院,也只剩下十五名。
达奚雪吐出了一口完整的浊气,又将血腥味的穿堂风吸入腹腔。
一双含着风情的桃花眼,亮的像是夜里草原上的恶狼,脚踩着尚未冷却的尸体,脸上是自己或者旁人的血污,她带着来自恶鬼的欢喜。
不能不让人畏惧。
因受伤而在一旁观战的李庆言、李诗瑶看见身受五六道刀痕,喉间被李俞飞镖割断喉咙,感到毛骨悚然。
而那些图钱图清闲图能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护院,再见到人数锐减一半时,已是没了战意,眼中恐惧加深,若非李俞威严尚存,金华、微言两座大山压顶,恐怕他们早已弃了刀剑,作鸟兽散。
但饶是如此,心中的恐惧也化作鬼魅,缠绕在他们的刀刃上,让他们手脚不稳,出刀带颤,这样轻飘飘的阻挡,对达奚雪而言,还不如林中落叶、花丛落花,至少它们难以闪避。
当达奚雪剑尖指向李俞,他还不待心生惊讶,思索躲避退让之法,便见人凌空飞跃,骤然而至,此刻天色昏沉,但练暗器的,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疾手快。李俞当然看得清达奚雪的眉眼神情,甚至能瞧得分明她衣摆暗纹,可却躲不开。
达奚雪贴身而上,染血的左手封住了李俞躲闪的方向,手中的长剑朝对方脖颈一横一抖,血液即刻喷涌而出,竟高射足有一丈左右,巧之又巧的洒在正堂口,高悬挂着的“青莲”两个字的牌匾上。
“俞郎!”
就如同当年的林姑娘不能相信自己的爹死在眼前,今日的李夫人也无法接受李俞竟这样轻而易举的死掉。
林思蔓被吓傻了,继短暂的停顿后,她凄厉的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白暂纤细的双手慌慌张张地企图捂住那喷血的脖颈,却只是徒劳,李俞的身体抖了抖,眼中尚存着几分生的灵光,但这抹光却似凌厉寒风中全无挡护的烛火,稍纵即逝。
林思蔓此刻已没了什么仪态,她浑身鲜血泥土,脸色惨白眼睛却瞪得浑圆,血丝像是蛛网一样遍布眼球里。
只知徒劳地抱着李俞,哭喊着唤着他的名字。
达奚雪漠然地看了一会儿,周围没有人敢上前在同这个轻飘飘就杀掉了青莲庄主的人敌对。
连李俞的儿女们也不敢。
寂静中,只有林思蔓的哭诉喊声,可这其中,达奚雪却听不见一个和自己有关的字眼,哪怕是“我要杀了你!”。
林思蔓……
奇怪的女人。
她脑海中突兀的生出这么个念头,本是战意旺盛的魂魄仿佛突然就被这本只是一个开始的死亡给浇灭了,剩下的一切行为都像只是在执行任务,像是屠夫,可市井里屠夫挥刀时还能因为有钱可赚而觉欣喜呢。
达奚雪扭头,看向似吓傻,怔怔的站在原地的几个人,除却李家三个人外,也就只有懵懂得似觉自己身在梦中的五个护院,还举着刀,傻乎乎地站在原地,露出一双眼写满了可怜与无辜。
那些聪明,识时务的,早就一股脑跑干净了。
“李家人,受死吧!”
达奚雪冷着脸走过去,走向较近的李庆言,提剑刺出。
“当!”
一声响,剑尖震了下,让正在发抖的李庆言回过神,瞳孔猛缩,一个侧滚,躲开剑尖就想要单手爬出达奚雪的攻击范围,却让回神的达奚雪干净利索的一个突刺,刺破了李庆言的脖颈。
“姑娘年纪轻轻,何来这样重的戾气?灭门之事业力过重,三思而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