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染》玛奥

159、神之话（一）

　　如果说，见多了奇怪的事情，经历多了诡异的经历，是不是就真的能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心如止水呢？忆染觉得还是不能的，人这种生物啊，即使表现的再怎么镇定沉着，面不改色，但是不安啊、恐惧啊……这些感受该有还是有的。就像现在的他一样，他已经在黑暗中站了好久了，久到快感受不到脚下所踩之地是否存在。他当然没有一直傻傻的站着，只是不管怎么移动，黑暗还是黑暗，这比阎君带他来时的感觉恐怖得多。

　　“没有人吗？”已经比刚才习惯在黑暗中迈步，忆染决定姑且再朝一个方向走走看，或者该大声喊喊，不知道阎君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

　　“还是跟以前一样。”

　　“啊？”黑暗传来了呓语般的声音，忆染循着声音走去。

　　“有人在吗？是在跟我说话吗？”忆染喊了几声无人应答，“难道幻听了？”

　　“白痴一样！”

　　“喂！喂！这回我可听清了哦！”忆染停下脚步，这回真的听得很清晰，竟然说人白痴，他活了两世可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

　　“跟以前一样，连混沌界都走不出，不是白痴又是什么！”

　　“……啊”才想说什么，忆染便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扯向了前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但也正因为这样，他已经走出、确切说是摔出了刚才的黑暗。

　　“跟上来。”一片黑色的布料从眼前扫过，忆染抬头时，前方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影已走了老远。

　　发觉自己没有跟上，那背影停了下来转身回望，但距离太远也看不清面貌，不过感觉不是什么善意的表情，忆染这样想着赶紧爬起来，那背影随即转身继续前行。

　　看起来很远的距离，其实走起来竟然只有几步，回想着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忆染不知怎样就到了室内，就好像空间穿越一样，直接就变换了场景，而那黑色的身影已经端坐堂前。

　　冷漠而凌厉，这是忆染对此人相貌的印象，虽然是一副难得的好容貌，但所有的美丽都仿佛被利刃笼罩，隔于人前。比玫瑰更甚，别说采撷，还未伸手已先被刺伤。

　　“你是谁？”

　　“哼！连你问这话的样子都和以前一样白痴！”

　　黑衣人一皱眉就仿佛有一道利剑射过来一样，忆染一时忘记反驳，这种感觉有点似曾相识，虽然讨厌却知道其实无害。

　　“你……我……”

　　“我是苍泠，你是苍无，你不是应该记起这些了？”

　　“啊！……”忆染惊呼，如果黑衣人的利剑具现化，忆染此刻已经变成刺猬了。

　　“你是苍泠？你的意思是……苍无……我以为这些、等等、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

　　忆染完全混乱了，此刻的黑衣人比奈特还让他混乱。他一直以为那段所谓苍无的记忆只是自己臆想的白日梦，因为太过短暂而不可思议。可眼前真的出现一个自称苍泠的人，称自己是苍无的人。有了之前与奈特的遭遇，忆染已经不敢坚决的否定了。自己无论是忆然还是蓝忆染的事都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了，那么就算是前世的话，如果自己成了苍无，那菲雷斯奥古斯特又是谁？

　　“你……能不能坐下来？”苍泠觉得现在的这个苍无比起以前带给他的烦躁感更甚。以前的苍无虽然白痴得像人偶一样麻烦，但至少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也挺好。但现在这个在他面前暴走了不知多少圈，嘴里嘀咕不停，甚至连头发都要扯掉的家伙，他真的是那个苍无吗？连他自己都要怀疑了。

　　“……我渴了。”

　　“？”苍泠不解，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慢下脚步转了一圈走到自己面前。

　　“我渴了。”

　　“你……”这个人果然还是苍无吧，从前也是这样。

　　他第一次跟苍无说话也是这样的情景。在外面碰到了四处游荡的苍无，本来就没有交情不打算理会他，可他却朝着自己笔直而来，开口就是“饿。”明明连自己是谁也记不住。苍无不同于其他诸神，他很喜欢观察人类，也偶尔模仿人类的生活方式，可除此之外，他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他也没有任何才能，甚至没有记性，他一点也不像个神，可是偏偏主神的苍大人却很喜欢他或者应该说宠爱他，就连莲也……。

　　在忆染第三次要开口前，苍泠往旁边桌子一指，本来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已经奉上香茗，甚至食物水果一应俱全。

　　“如果你能这么容易幻化食物的话，我其实更想吃点现代的垃圾食品。”忆染走的累了，盘腿坐在椅子上吃喝，那悠然自得的模样跟刚才判若两人。

　　苍泠确定，他更喜欢以前的苍无。

　　房间安静下来，苍泠低头不语，只剩下忆染咀嚼的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还在吃？”

　　“我只是通过咀嚼来缓解压力。”忆染吃过糕点又拿起一个苹果，如果有鱿鱼丝就好了。

　　“看来你自己理清了，苍无。”苍泠又恢复利刃对人的状态。

　　“不，事实上我是越想越糊涂。”

　　“那么你记得多少？神界的事？”

　　“不太多，苍和莲多少记得一点，你的话倒是记得名字，不过脸……”虽然具体面貌不记得，但是忆染总觉得跟印象中苍泠对苍无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差别。

　　“哼，这倒似乎是比以前记性好了呢。”

　　“那个……你确定你是我以为的那个苍泠，而我是你以为的那个苍无吗？”这一点很重要。

　　“我确实是苍泠，而你，虽然不完全，你是苍无没错，即使不是，你也必须成为苍无。”

　　苍泠眼中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定，忆染了解，奈特看着自己时也有这样的眼神。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应猜想过很多情况，其实答案已经差不多了，你比以前的苍无聪明，不，也许苍无以前就很聪明，只是过分单纯……”

　　“你不是叫苍无白痴？”忆染斜他一眼，苍泠竟然翘了下嘴角。

　　“既然你说不完全，那么也就是说，目前的我并不是苍无，我还是蓝忆染，而我也只想做蓝忆染。”

　　“你不觉得事到如今这种坚持很幼稚吗？”

　　“幼稚？”忆染不认为坚持自我有什么幼稚的地方。

　　“你在成为蓝忆染之前是谁？”

　　“之前？你是说在那边是忆然的时候？”

　　“你不是接受了吗？”

　　“可是那是因为这两个都是我一个人，两边的我是同一个我，拥有同一个灵魂。”

　　“不对，两边的你都是不完整的苍无，如果你认为这是你，那么你就是苍无。忆然、忆染、菲雷斯，都是不完整的苍无，都是你。你不能只坚持做忆染，因为这不是完整的你。”

　　“就保持这种不完整的状态不成吗？这样也可以生活不是吗？”

　　“你觉得是吗？”

　　“我……”

　　“你现在没得选择了，你的身体已经被苍无的另一部分夺走了。”

　　“你是说菲雷斯？我的身体被他占了啊……也不知道他跟奈特打起来没有……”

　　“你可真是……白痴！”身体被夺了还担心人家会不会打架。

　　“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你不担心没了身体？”

　　“哼、我可没说就甘心这样把身体贡献给他！”

　　“哦？”

　　“你还什么都没告诉我，没亮底牌就认输，我可没学过这样的玩法！”

　　“你还不算很白痴。”

　　“喂，你也太没礼貌了，我一定要告诉莲其实你不是个好人。”

　　“莲……已经不在了。”

　　“什么意思？莲不在了，那、那苍呢？如果我是苍无，为什么是你来找我？为什么莲不来，苍不来？”苍泠瞬间暗下去的神情，让忆染有不好的感觉。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