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轶事》陆远客

6、注意尾随

　　不过，掐指一算我好像已经睡了七天了，最近我与床的关系貌似特别亲密。

　　哈～，我捂着脸打哈欠，眼睛里竟然泛起泪来，我想我可能正在向着某种物种过渡。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梦见那话本子了，那个仅一线只差就能触碰到的身影，我竟然有点期待。

　　我合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依旧大亮，显然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也没能做什么振奋人心的白日梦，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梦中的姑娘啊，你且等着我。

　　睡醒之后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于是躺在床上发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点，心思放空，运用耳力，听着一墙之隔的外面行人步履匆匆，讨价还价鬼鬼祟祟，活像后面有鬼在跟着。
　　我听着小商小贩们过于敷衍的叫卖声：

　　“卖白菜喽，新鲜的大白菜喽。”

　　“卖菜刀，卖菜刀。”
　　……

　　“哎！这匕首怎么卖？”那人压着嗓子问得小心翼翼，听起来不像是买东西的，倒像是对暗号的。

　　“公子您真是好眼光，这匕首可是小的花重金淘的……”这小商贩也压着嗓子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把那匕首夸得天花乱坠，奈何那公子听了10两纹银之后连声客套话都没说就走了。

　　“唉公子别走呀，价格好商量！”小商贩想要喊住转身离去的人，奈何又不敢太大声，发出的声音就有些不伦不类的，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我也能猜到一二，城主最喜爱的儿子被人刮了，自然是满世界的找凶手，官兵们的呼喝声时不时地传入我的耳朵里，平日里就是吆五喝六的，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

　　不过我还是挺佩服这里的百姓的，看这驾轻就熟的样子也知道，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百姓们也早就习惯了，毕竟是一个时不时就换城主的地方，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作为草民见缝插针地好好活着就是了，也管不了太多。
　　我就这么躺在床上偷听人家的家长里短，消磨时光，我等啊等，躺得骨头都软了，老头也没回来。再三思量下我决定不能这么干瞪眼，怎么着也要下去走走，即便只是在院子里转转也比在这里躺尸的好，虽然我习惯了懒散，但到底也不想把自己活成一头猪。

　　于是，我开始在这个小院子里面转悠，小院并不大，转悠一圈也就几句话的功夫，正对着门的是客厅，两边是卧房，一间书房，一间厨房，院子里面有一棵大树，枝叶繁茂，遮出一大片绿荫，树底下摆放着石桌石凳，与外间相比并无特别之处。

　　不知不觉间，我的步子挪到了大门口，那两片门板严丝合缝地摆在一起，门板上涂着的黑漆因年代久远的关系早已经开始脱落，看起来斑斑驳驳的，岁月感十足，换句话说就是破。估摸着是向千影阁买消息的时候花了一大笔，老头子心疼了。

　　我看着这扇门，开始了新一轮的内心斗争：要不要推开呢？

　　我花了一点时间在心里反复考量推与不推这两种情况的利弊，最后得出了一个异常贴心的结论：为了老头，不推。

　　下定决心之后我转身就向屋里走，走了三步立马回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啪地一下就拍门上了。

　　呃……，老头，我对不起你。

　　正当我准备推门而出时，门没动，我又用点力，还没动。
　　我恍然大悟，这门一定是要拉的，然而它仍然没动。

　　合着这两片木板就是个摆设？呵，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搞的鬼，不过这老头也是把我看得明明白白的，有了这么一出我还真就不想出门了。

　　一扇门对于一个轻功绝妙的我来说根本可以当做不存在，老头不过是给了我一个理由罢了。还是老话说得对，姜还是老的辣。他要是把这院子都密封的话，照我这性子，我保证他回来的时候连片影子都找不到。
　　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着老头回来，都是初来乍到，他肯定有甚多事情要打探，什么时候回来没个准，况且这老头这么爱玩的，现在指不定在哪儿逍遥去了。我顿时就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心里又有点后悔：叫你嘴硬。

　　我慢悠悠地走到那棵大树下，跟只鬼似的轻飘飘地就上去了，找了个角落的树杈子往上一蹲，浓密的叶子把我遮得严严实实的，我用手扒拉开一条小缝，看街道上人来人往。

　　总算是个消磨时间的方法，如果没有时不时就来骚扰我的蚊虫的话，就更完美了。

　　“公子生得真标志，不如考虑跟了我如何？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不过相较于一般女人这个声音更加粗犷了些。

　　调戏良家妇男…

　　我立马竖起了耳朵，运足目力，以满足我的猎奇心理。

　　说话的是个身形高大的姑娘，看服饰应该没错，就是太过于茁壮成长了。与平常女子的柔美气质毫不沾边，倒是透着股男子气概。
　　奇妙奇妙。我继续看下文如何。

　　被调戏的那位公子倒也不甘示弱：“瞧大人说得，其实人家更喜欢您旁边那位。”

　　说话间还不忘抛个媚眼，眼波流转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我仔细地瞪大眼睛瞅着这所谓的“公子”，的的确确不像个冒牌货，一袭白衣，身高体长，一张脸也是棱角分明，确实标志。奈何翘着一手兰花指，抛得一个好眉眼，倒是比那调戏人的姑娘还姑娘。

　　更何况，那姑娘旁边的那位可是个汉子啊！虽说乍一眼望去也还过得去，但人家是个汉子呀！

　　我揉揉瞪得发酸的眼睛，内心不住感慨，活到老学到老。

　　后面的情况我实在没眼看了，也没能再看，因为我发现那翘兰花指的不是个简单的主，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知道其实他知道我的存在，我不好意思再偷偷摸摸的看，可正当我想到房顶上光明正大的观摩的时候，我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住了。

　　我看到了老头朝着这边走来，还没等我高兴老头终于回来了，他拐进了另一个道道。我心里稍作思量就偷摸跟了上去，我的轻功以及我隐匿气息的功夫让我这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尾随做得得心应手。
　　我紧跟着老头，一是想看老头在外面这么久是在做什么，二是怕自己跟丢了迷路。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身形放到最轻，速度放到最快，让自己化身为快速移动的影子，捡着偏僻的角落停靠。青天白日，我也不像让人认为是活见鬼，所以尽量避着人，就这么一路尾随，越走越是偏僻，我现在可以肯定，我自己绝对回不去。
　　最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草屋前，看样子已被人弃置已久，半边屋子都塌了，另一半也差不多了。
　　待老头进去之后我绕到屋子后面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借着枝叶的遮掩，又开始了我偷听的本职工作。我不禁分神感叹，一向自诩为光明磊落的老头怎么教出了我这么个人。而后又竖起了耳朵。
　　“都是按照您事先吩咐的说辞，……早了半个时辰，……支撑不了多久……”
　　失策失策，为防老头发现躲得有点远了，说话内容听得短短续续的，但这不妨碍我发现老头的态度实在是反常，“您”字从老头嘴里面吐出来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打心眼里敬重的，一种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了。不过听这语气怎么都不像是讽刺，倒像是下属对待主子的态度。
　　我想不出来有谁能让老头这样对待，至少就我现在的记忆里是不存在这样的人的。我与老头生活了这么多年，虽说我跟他对着干是家常便饭，但要说这个家谁是老大，我可不敢称这个王，我怕老头用他那些稀奇古怪的阵法整死我。在临溪镇里就更不存在了，身为全镇第一土财主，谁敢在老头面前这么高高在上的，那才是反常。更加奇怪的是，在夜狼城这个地方，又能有什么人让老头这么对待。
　　我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继续听，这次是那个不知名的人。
　　“……无碍……收网。”这人说话异常简洁，没有一个废字，因为离得远听不真切，但应该是没几句话。这声音听着有几分沙哑，像是长时间不说话的感觉，倒让我觉得有几分熟悉感，只不过暂时还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听的不全又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的东西，搞得我一头雾水，便不再管了，只盯着这破屋四周，等着那两人出来。如此又过了片刻，屋中忽然传来的一句中气十足的一句，把我的瞌睡浇了个透心凉。
　　“丫头，过来。”
　　“……”
　　我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趁着还没被抓到现行就赶紧跑，但是抬腿的时候我很理智地犹豫了一下：我能跑去任何地方，但我绝对跑不回家里。
　　就是这一顿的功夫，老头又发话了：“你能跑到哪去，过来，咱回家。”
　　非要我过去，那你怎么不出来呀？心虽这么想，但我还是过去了，我觉得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