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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七十七、“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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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东方不败这人真的是狂妄霸道地过了头,他跑来卫兰的地盘睡了长阳,最后居然还能赖在帐子里凉凉地拿话敲打人家。
卫兰显然对此大为惊诧,但是长阳却比她更快地开了口,回头问道:
“卫家那是怎么回事?”
卫兰在那一瞬间的脸色简直黑到了极点。
床帐里的家伙故意不回答,于是等到长阳试探性地看向她的时候,她便成了不得不回答的唯一人选。
这下,先前东方不败喊长阳回床上歇着的“闲话”都成了救命稻草,卫兰眉头紧锁,几番挣扎,最后还是低声道:“没什么,你回床上歇会,我叫人给你送热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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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长阳的热水大概是现烧的,送上来的时候她都等的睡着了,还是东方不败拉着她起来去沐浴的。
长阳睡着的时候身上会变冷,这是她最近才有的新毛病,而这凉皮肤一碰到热水就把她烫清醒了,不过东方不败坐在她身后压着她,长阳也只好龇牙咧嘴地忍了。
“都这样了还非要练那心法吗?”
对方在她耳朵上捏了一把,然后捞起她的手,替她清洗那上面的血迹。
长阳也知道自己体质的变化是当时中了寒冰真气,东方不败情急之下教了她葵花宝典的心法的缘故,不过这个“情急”不算特别急,按她的推测,这人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给她喝的糖水,应该就是这葵花宝典的“丹药”了。
他可能是早就有意领她同修此法,但又下不得决心,但最后长阳真的学会了,他却又不想让她继续。
“这武功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为什么不练?”
然后不待东方不败接话,她就抵着他的胸膛转身回来,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非要逼我去见识那些名门正派,其实你比我更清楚,正邪所出在人心,所辨在虚名,与功法毫不相干。”
“至于葵花宝典更没所谓好坏——练成便天下无敌,这不该是好东西吗,我倒是还想给全天下人都发上一份,正好堵住那些贪得无厌的嘴巴,好叫他们别拿这秘籍的借口闹个没完。”
结果东方不败看着她,弯弯嘴角笑了起来。
“葵花宝典自从现世,闹了多少腥风血雨,结果到你这儿直接人手一份。当年多亏长阳殿下被扔出宫,不然这世道可要被你这小昏君闹翻了。”
长阳被他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乐,其实她明白,若是葵花宝典人手一册,大家就会去想象新的绝世秘籍,菊花宝典莲花宝典什么的,最后还是一样。
“只是,那样的话,修了葵花宝典的你就不会再是人人惧怕的邪门歪道。”
而且也不用这样,非得搅得江湖打乱,才能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正邪是非的答案。
3
至于卫兰,几天前的长阳就已经猜过了,她之于东方不败的特殊无非就是这个“卫”姓。
一连串的蛛丝马迹让答案变得再显眼不过。
“卫,这是我本来该有的姓吗?”
“怎会,公主当然该从国姓。”
“那就是我的母族了。”
她那把□□就已经向她指明了自己的来处,曾经她在福州与林平之喝茶听书,就听过那“卫家女将救凉州”的故事,甚至于,也许她这柄刀就是那故事里谁人的武器。
“我的师父本是宫中内侍,看来是当年师叔偷走了我,师父则偷走了这刀。”
东方不败却摇了摇头。
“这东西,但凡你知道它的来历,就不会这么想。京城民间传言,卫家将门的传家之物只有这一柄古刀,是从死守城门的前朝旧将的手里赢来的。这刀是历代卫家主将的信物,从不假手他人,更不可能被偷。甚至连上一代都还拿着它上的战场,唯独这一代因为你而没了这东西——”
“上一代的卫家主将是谁?”
如果东方不败说的没错,那就是上代的持刀人把这柄刀交给了她的师父,又叫他留给了她。
“这是卫家的事情,你该去问卫兰。”
4
这把刀被留给长阳,目的何在?
是卫家身处险境,才不得不将女儿连同信物一起送走吗?
兰姐今天没有出去照看生意,她就在房间里等着长阳来问,而当后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叹了口气,道: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上一任卫家主将,就是你的母亲。”
这完全是超出长阳的意料的答案。
她握紧了手里刀柄,道:“为什么,卫家不要我,为什么还把这个给我?”
结果兰姐站起来,靠在窗子上朝远处看了很久,才回头道:
“你母亲是为了保住上面对卫家的信任才入宫的,只是,那时候群狼环伺,戎狄在外,权臣在内,皇帝更是病重垂危,卫家想要保住西北军的粮草,不光需要一个妃子,还需要一个皇嗣。”
“……或者说是一个太子吧。”
长阳接上了兰姐的话。
她听说过,当今圣上年少即位,至今未及弱冠,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兰姐张了张嘴,大概想说“慎言”,但又似乎是想起这是洛阳不是长安,最后还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但是,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为了确保万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兰姐低声道:“老太太是这么做的,她还给你预备了药——但是刚给你灌了两口,你的母亲就从产房里追过来,摔了那杯子。”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家里准备着的是,如果孩子是女的就杀掉,为此所有人都咬紧了口风。但最后居然是一向杀伐果断的大小姐反水,安排了一个绝世大盗来偷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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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把刀,是她想要留给孩子的信物,也是给孩子的一个报复自己的机会。
即便是兰姐,也说自己无法想象那个女人是出于怎样的愧疚与自恨而做出的这个决定。
“卫家戍边六十余载,行事堂堂正正,若非当时战事紧急,你母亲绝不会出此下策,当时家里老人反对,说怕你有一天知道了身世心怀怨恨,要以此刀作乱。”
“当然,你是个公主,也许这乱本来也作不大。但你母亲……大小姐却说,那是自己应得的报应,卫家与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室应有一劫,而能把这一劫拖过战争最困难的时候,就已经是向你借来的重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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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在那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
是天色都晚了,东方不败来到这屋里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站了一整天。
她靠在他肩膀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你这是想开了,要扔下我这个老男人,回去做公主了吗?”
东方不败颠了颠胳膊,就像逗小孩那样,然后走到窗台边,叫她去看那下面的灯火散心。
洛阳地皮贵,就连小商小贩都是自己占的固定地点,稍微挪动都不肯的。所以这上灯之后的街景也是日日一样。
非要说的话,豆腐摊的纸灯笼前几天风吹坏了,今天倒是终于换上了新的。
长阳忽然就笑了。
“都说了,别老拿什么公主说事,我不是公主,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行了吗?”
也许她曾经恨过,也释怀过,今天的所知所闻又给她的身世更填了些重量。
但实际上她从来都是长阳,是那个没有姓氏的孩子,是那些由她自己堆砌的记忆与羁绊。
“东方不败,你说我的名字来自于都城长阳宫,但是如果非要给它找一个由来的话,我宁愿是因为它和你更像。”
是他把她带入了江湖,让“长阳”这个名字有了意义。
说实话,长阳性子里的那些倔强可能真的是从卫家这儿来的,兰姐临走前说她和她母亲很像,但她却觉得,这不是他卫家那点血脉的功劳。
曾经的她怨恨过父母,怨恨过胸前的一片伤疤,不过如今若是有人再问她愿不愿意用这一刀换取千万人的家国安宁,她真的会拒绝吗?
可能会吧,但是她更希望自己能释怀。
说起来有趣,东方不败是天下第一的大魔头,但他却教会了她爱人,甚至让她带上了兰姐口中那为了家国天下,只身上沙场又入宫的,卫家女主人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卫家希望她做到的,不过长阳觉得无所谓,这是她的选择,而她不在乎有谁因此而间接地受益,更不会为此改变。
她所做的选择,从来只有东方不败而已。
而对方在她说完之后,突然欺过来亲她的脸颊。
“既然如此,长阳,在这全天下人的百般称号里,我从此便只喜欢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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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一句动听得要死的情话。
长阳在其中陶醉了半天,就在东方不败也开始沉浸到这气氛中的时候,她却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既然如此,嵩山比武大会,你就别去了。”
他被她这见缝插针的本事逗笑,道:“你怕什么?以为我会去杀人吗?”
长阳闭上眼睛,道:“我哪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这人,成天叫我低调,自己却惹事的本事一流。”
东方不败对此不置可否,他给她裹上狐裘,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抱在了怀里。
夜风很冷,此刻的长阳却只能感觉到热。
她感觉到对方咬了咬自己的耳朵,亲昵道:
“别多想,只是一点给你的小礼物。你到时候放心玩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