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四、月之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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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亲嘴巴是件蛊惑人心的事情，长阳一开始还觉得凉，觉得痒，但是渐渐就只剩下昏头涨脑的迷糊劲了。
她推了一把东方不败，后者不耐地哼了一声，低头问她做什么，结果长阳张开嘴来，不等说话，就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东方不败当场就笑了出来，他捏捏她脸，说这山上晨雾湿气大，不能睡的，长阳却眯着眼睛往胸口一拍，道:“没事，这回发烧了有药吃。”
她穿的是东方不败的外衣，后者身量更修长，这衣服领口稍一揉就松散开来，从金线滚边里露出浅色的里衣。
东方不败伸手一勾，不去摸旁边的药袋，而是把细细的指尖往长阳胸膛间一按，道:“你又不穿肚兜？”
这可算是给他抓了个正着，她不敢狡辩，只能一头扎到东方不败怀里，装傻道:“长阳困了。”
其实何止是困，她这一天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先前东方不败说不要她在山上睡觉，她这会儿便故意说困，话里话外无非是先让他带自己离开这里。
当然了，长阳自己也有脚，只是曲、刘二人的墓就在旁边，要她现在就头也不回地走下去，她不是怕自己做不到，反而是怕自己真的会就这么铁石心肠的离开。
——杀人她不后悔，那么至少不能对这份死亡也麻木不仁。
2
长阳本以为东方不败在带她下山前，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
他几乎就是故意纵容她来看这一出人间悲情的，甚至还借了她这身掩藏血迹的衣服，按照这个人往日里对她约束驯服的做法，他应该立即在这里逼她先反省一番才是。
当初是长阳非要插手这事的，那么她现在就必须认错，哪怕嘴上不这么说。
东方不败也是因为这个才会提起她不穿肚兜的毛病，他甚至已经替她找好了拐弯的借口。
她提着一颗心，把脸闷在他肩窝里等了半天，兀自编排了七八种吵嘴用的台词，最后却脚上一轻，被他给高高地抱了起来。
这完全是大人抱小孩的姿势，长阳半个身子都被他举过了肩膀，只剩两条腿被架在臂弯之中，稳得像在坐一把椅子。
但谁也不敢拿日月教教主当椅子就是了。
长阳一惊，不自觉地把双臂搭上东方不败的肩颈来回避他的视线，而这么一拧腰，她才陡然发觉，这正是刚才令狐冲抱曲非烟离开的样子。
曲非烟望着爷爷的墓碑一步三回头，令狐冲是把她抱起来才得以顺利下山的，而长阳不想自己走下山的原因，也正是这一份留恋罢了。
东方不败在看破人心的时候，真是敏锐得让人畏惧。
只是，他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又有谁能猜到他的？
——东方不败早知着今日结局，那么他在曲洋请辞下山的时候，又想的是什么呢？
长阳也不知道这个念头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她张口欲言，但却被东方不败在背上轻轻按了一按。
他说:“屏息，有话之后再说。”
3
东方不败没走令狐冲他们那条路，而是从后面的陡崖上一跃而下。长阳刚一闭嘴，就看到胸前挂着的小金剪腾空而起，发出了“叮”的一声。
长阳下山之后基本上是把这个“铃铛”塞在衣襟里的，以免乱响惹人注意。刚才东方不败扯她衣领的时候把这个这个小东西带了出来，它也就响了一路，一声声硬是给长阳催得睡死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是小时候跟田伯光出去捡收过的田地里被落下的小土豆，结果回去路上下雨了，师兄把烤的热乎乎的土豆塞在她怀里，又脱了自己的衣服蒙在她头上，结果长阳还是病了。
那时候师叔还没有配出后来的治病灵药来，她在屋里烧了三天，师兄师父和师叔也就在床前守了三天。
那是长阳能记得住的，自己病得最难受的一次，她烧得喘不过气，觉得有两块大石头在挤压自己的肺腔，一直哭着要他们“把石头挪走”，喊得嗓子都哑了，结果醒了第一句话却是——“师兄我土豆呢？”
因为师父师叔都厨艺不精，长阳基本没有过什么爱吃的东西，这烤土豆忽然被她挂上嘴边，简直是开天破地头一回，后来一直到长阳都十几岁了，师父和师叔还总拿这事逗她，说咱们长阳大鱼大肉都不稀罕，专爱吃土豆。
而这次长阳醒过来，面前除了有东方不败，居然也还有一盘圆溜溜的烤小土豆。
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梦里解馋也算馋，伸手就要拿，结果东方不败却拉住了她的手，道:“这么点吃食让你喊了一整天，要吃先喝药。”
他说着从床边桌上端了一只小碗过来，长阳一闻那味就知道是师兄的药。
看来她发烧不光是做梦，而是真的病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长阳应该是饿了一天，药汤一下肚就咕噜噜地响起来，百转千回地简直比人唱得还曲折，她脸上一红，连忙拿起烤土豆来吃。
东方不败在她面前看着她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才道:“你可知这药的方子是怎么配的？”
长阳摇摇头，道:“不知，是师叔的方子，后来又给了师兄。”
说起来这事也奇怪，长阳虽然一年到头也病不上一次，但每病起来就是高烧连日，而且寻常药方无用，师叔本该把这救命的东西亲自教给她的，却偏偏给了田伯光。
师叔走得早，从长阳七岁起就是师兄给她抓药了，时间太久就成了习惯，若不是今天东方不败问起，她甚至也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古怪。
不过这会儿长阳刚要细思，东方不败就打断了她，起身一推窗道:“屋里阴冷，外面倒是晴了一下午，暖和得很，你这没赶上太阳，不如晒晒月亮？”
东方不败难得和她说笑，长阳爬起来到窗子里一看，果然外面一轮满月高悬，照得四下里一片雪亮，算是个绝佳的赏月日子。
长阳这一病来得莫名其妙，十有八九还是刘家灭门的心结，虽然好得很快，她却也觉得散散心也好，就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东方不败就关上了窗，叫她回床上换衣。
4
之前两个人的衣服走山路沾了雾气灰尘，应该是被东方不败扔了，长阳现在身上套着的一件里衣是新的，里面还穿上了肚兜。
长阳别扭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敢脱，就把中衣外衣都穿好了跳下床来，凑到梳妆台前和东方不败挤着借镜子用。
东方不败给她买了一套宝蓝色的男装，自己却穿了一身以前长阳常穿的月白色绸衫，他看到长阳在镜子里挤眉弄眼，就笑道:“你现在就是硬穿男儿衣服也不像了，这样轻灵圆转的眉眼，若是真的做了男子，只怕天下的女人都要自裁谢罪。”
长阳吐吐舌头，却被他按到大腿上坐下，拿起螺黛精雕细琢地补了点眉峰眉尾。
其实这时已经宵禁，什么模样出了门都没人看的，但长阳却挺喜欢这一点妆容，眨巴着眼睛道:“义父以后教我画眉吧。”
反正东方不败也化妆，化妆不算娘。
对方一看她这模样就笑了，低头到她脸上亲了一口，算是答应了这事，然后就拉起她手腕，朝着梳妆台边的窗口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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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长阳第一次见到满月时候的衡山城。
衡山城地势高，月亮也格外冷清，直照得满地满屋檐都仿佛铺了一层雪银，盖住了白日里的各样颜色。
从回雁楼的屋顶漫眼望去，这一层层的房屋瓦顶正如月洒波涛，起伏绵延，仿佛那下面该有鲛人夜珠，而不该是人间炊烟。
长阳往东方不败身边靠近了些，回忆道:“我和师兄在乡野长大，第一次进城时候，非要在宵禁时候也溜出来玩，那天月亮没这么大，师兄说要玩藏猫猫，他藏我找。但是我看不清东西，实在不好找，玩累了就蹲在房顶等他自己出来，结果师兄一晚上都藏着没动，最后还是我找了师叔叫他出来的。”
“我后来才知道他以为我走了，自己在那赌气害怕呢，动也不敢动。当时我笑他胆小，但后来他要我去藏，他找，我却没有答应。”
当时长阳说的理由是“藏猫猫没意思，不玩了。”但其实她知道，自己只是害怕师兄也会丢下自己不管。
那些冷清清的，层层叠叠的青瓦屋檐，底下确实是该有万千的人间烟火，但是如果她真的藏到了里面去，又有谁还能把自己找出来呢？
长阳以前在洛阳的时候，曾经听郁芳楼上的姐姐们唱歌，说是前朝大文豪的词，长阳胸无点墨，却唯独对它记得清楚。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这歌当时只有兰姐唱得最好，婉转中见豪情，对家的几个歌姬拿着牙板咿咿呀呀唱了几次都学不来。
今天长阳算是明白了，若是真的只做逆旅行人，任谁也免不了一时心忧，哪里又来的豪情呢？
那时候兰姐总当长阳是小孩，她不服，结果只怕是到现在也没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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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这里，本想自嘲地笑上一声，没想到东方不败却忽然道:“你去躲吧，我来找。”
长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下对方可被她这一个眼神惹来了脾气，他拧一把她的脸颊肉，提起声音道:“怎么，我不比你师兄的眼力强多了，还找不到一个小丫头吗？”
长阳被拧得连连叫疼，跟他撕扯了半天，最后还是陪他玩起了这藏猫猫的游戏。
不过说是她陪他，倒更像是反过来。长阳甚至还一时犹豫，自己该是藏到更明显的地方去，还是更隐蔽。
她足足在回雁楼附近兜了三圈，最后找好地方一回头，却看见东方不败正悄无声息地立在自己面前，云纹领口的浅色衣衫衬着月色，倒显得他那双眉眼格外地清隽温和了。
或者说此刻他的眼神本来就是温柔的。
她问“你一直跟着我吗？”
对方就弯弯嘴角，道:“这不就找到你了。”
长阳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小时候的自己和师兄完全玩错了这个游戏。
他们以为这是个猜谜与信任的交换，但实际上，藏起来的那个人所需要的，不是规则也不是隐蔽的位置，只是另一个人。
而这另一个人所靠近的每一步都显得危险又惊人，好像这是一场捕猎，而非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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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真的在他过来的时候拔腿开跑了，结果却被对方一把抓回来吻住了嘴。
其实长阳觉得自己已经很熟悉这件事了，不过东方不败却在亲了一会儿之后贴着她的嘴唇笑出了声，道:“不是这样，张开嘴，我教你。”
她闻言张开了一点上下齿间的缝隙，结果东方不败居然就这么把舌尖探了进来
长阳浑身一个激灵，反手一把就要推他起来，对方却偏不让步，钳住她双手背在身后，唇舌上愈发地用力，甚至连长阳这样的天生神力都挣脱不开。
东方不败是一直吻到尽兴了才放开她的，长阳瞪着他喘气，后者反倒弯腰下来，耐着心问道:“刚才为什么推我？”
长阳道:“我见过师兄亲他的那些相好，就是这样舔来舔去的，烦人。”
其实她想说“恶心”，但是习惯性地换了个不那么激烈的词。
东方不败一听就笑了，他上来按住她眼睛，道:“谁让你睁眼睛看的，闭上。”
她心知这是又一顿恶心跑不了的，但是当他真的再次吻上来的时候，她虽然还是身上一抖，但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推他了。
——东方不败吻得很轻，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有那样柔软的唇舌，甚至连他脸上淡淡的脂粉香气都让人觉得温软至极。
长阳不自觉地从喉咙发出一声细细的吸气声，幼鸟初鸣一般微弱，甚至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但东方不败闻声就放下了盖她眼睛的手。
长阳隐约间好像又有那种被亲得犯困的感觉，她睁开一点眼睛，正看到东方不败身后院墙那边客栈的招牌，于是便推了推他的舌头，含混道:“我又困了，一会儿玩完就去对面睡觉吧？”
结果东方不败忽然停下了。
他拉开一点距离，然后低头看着她，呼吸简直就像火舌一样燎着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长阳不明白他怎么了，只好像一下子就被这份热度激得清醒过来，她想说自己不困了，结果对方低头又吻了她一下，抢先道:
“当然好。”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十四、月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