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三、暗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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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想不到的是，在她跳出来的同时，山石下面的阴影里也跳出一男一女，那男的冲费彬喊了一声“且慢”，竟然是令狐冲。
而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仪琳了。
长阳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怎么跑来这里的，不过费彬不认得她，却认得华山首徒令狐冲，他大约是没把这里的三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剑尖一转，先和令狐冲战在了一处。
费彬看着年纪不大，剑法却十分老练，他长剑晃动，剑尖先向令狐冲右侧刺到。令狐冲斜身急避，却被刷刷刷连环三剑封住退路，再一剑就要切向咽喉。
仪琳见状，急忙抽出剑向费彬肩头刺去，叫道:“令狐大哥，你身上有伤，快退下。”
但费彬却不慌不忙，撩剑起来斜斩而出，当的一声响，就把仪琳的软剑给击飞了出去。
仪琳帮不上忙，只好叫了声“令狐大哥你身上有伤，莫与他拼命”，大概是以为费彬怎么也算正道高手，会多少顾及一下令狐冲的伤势，但长阳听了却哈哈大笑，道:“仪琳小师傅，青城派做的事你还没见到吗这些人别说带伤的男人了，就连非烟这样的小姑娘也要杀个干净，你与他费口舌又有什么用处”
费彬听得她讥讽，便立即回头斥道:“两句巧言就能颠倒黑白你这女娃子我不知道是谁，但既然拦着我处决这三个魔教妖人，那就都算是投了魔教。加上令狐冲和这位小尼姑，费某杀三人是杀，杀六人也是杀！”
他话音未落，手上剑光就突然朝长阳刺来，此时这崖上六人，伤得伤弱得弱，生龙活虎的就只有长阳，费彬选她先下手，大概是想要先处理了这个硬茬，不过长阳却偏不叫他得逞，手上斩 马刀使得呼呼作响，快如闪电，贴着他剑一扯一带，反步上前，想要就势把他逼下山去。
不过对方到底还是大派高手，长阳虽然抢的一时先机，不过她刀法开合过大，肋下露出空缺，立即就被费彬抓住破绽刺了上来。
这下长阳原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她偏巧在这时犯了倔劲，只想着给这老贼退上一步都窝囊，哪怕对方剑都刺破了衣服她也没躲，反而是左手在袖里一抓，挺肩逼上前去，朝着费彬脸面猛地撒了一把黑血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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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血神针，还是长阳下山时候总坛的管事们给她的，细论起来，大概也还是东方不败的意思。
只不过她不擅暗器，这东西她揣着始终没练过，今天忽然拿出来用，也是要贴脸撒才有准头。
黑血神针喂有剧毒，一挨上皮肉就烧灼般疼痛，费彬被她扎了一脸，当下便疼得跪倒在地，面上穴位复杂，他毒入经脉，一时间连骂都骂不出来，只有嘶嘶哈气，全身抽搐不止。
长阳是第一次见到活人毒发的惨状，她心里多少有点戚戚，却只做出一副冷硬心肠的模样，倚着刀嘲讽道:“谁让你不躲，曲长老的针没喂毒，我的可不一定。”
此时费彬已经头颈都现出了黑紫色，仪琳不忍再看，长阳却坏人做到底，一直到他咽气才转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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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她杀的人，那就要看着他死。
她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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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彬已死，不过那边的曲洋和刘正风各自脸色苍白，眼看着也要气尽了。曲非烟过去听曲洋说了几句，忽然抬头道:“我爷爷叫你们几个都过来！”
曲洋和刘正风坐在一处，后者离长阳近些，她就捡了刘正风旁边的一块石头坐下。
要说她与刘正风，两年之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长阳后来与衡山派其他人吵嘴，对这个矮胖子倒是没有什么恶感。
刘正风见她过来，也和善地笑了笑道:“两年前我见你一次，结果第二天听说你与衡山派的年轻弟子在城门外打架结仇，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衡山城里见到你了。”
一说起那事长阳就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刘正风只是摇摇头，又道:“鲁连荣说你打的黄清，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你打了他——也不白打，黄清和他表舅舅早就有矛盾，你走之后他就直接带周蓝回老家了，想来要比在这边过得自在。”
长阳道:“都是我胡闹罢了。”
刘正风不接话，他叹了口气，道:“我看你用的黑血神针，难道也和曲大哥一样是日月教的人”
旁边的曲洋本来在和令狐冲说话，闻言就转过头来，笑道:“何止，长阳姑娘可是教主义子，我和非烟能下山，也是借了她的面子。”
此言一出，不光是刘正风，连旁边的令狐冲与仪琳都吓了一跳。
他们俩可与刘、曲二人不同，今晚过后便会活着走下这道山崖，也自然会把这个秘密带走，长阳一时不知曲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只听他忽然话锋一转道:“几位年轻人，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们愿不愿意答允。”
几人异口同声道:“曲长老但说无妨。”
曲洋看了刘正风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才道:“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刘正风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今日我们毙命于此，虽说别无怨恨，但唯独此曲绝响，以后我和刘贤弟在九泉之下，不免也要时发浩叹。”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道：“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谱箫谱，请你们念着我二人一番心血，将它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这话里说的“你们”，但曲谱只有一本，显然是三人之中只有一个能带走它。仪琳整日在恒山修行，身份所限不便见人，那么自然是不太适合这份重托的;至于长阳，先前曲洋一席话已经把她划进了“魔教”的阵营，也不好再接这曲、刘二人冲破正邪世俗之见而创制的奇世之谱。
其实曲洋的手离长阳反而近些，但是她不接，令狐冲也不好意思伸手，便问道:“您还有孙女在世，何不传此谱于非烟”
曲洋摇了摇头，抬头一摸曲非烟的发顶，道:“这个小鬼精灵自有兴趣爱好，我曲洋于乐理也是讲究一个“乐”字，她不喜欢，又何必为了我而强做传人。”
然后他又叫曲非烟在身旁跪下，叹道:“我与你刘叔叔如此结局，要说只是世间俗人不懂我二人知音之交，算不上要恨谁，你今后也不许提什么报仇的话，知道吗”
曲非烟抹一把眼泪，提起嗓子脆生生应下，令狐冲这才上前双手接过曲谱，道:“二位放心，晚辈们自当尽力为此曲觅得传人。”
他这话说的暧昧，一个“晚辈们”用的很是巧妙，不过曲洋却一推那曲谱到他怀里，转头向着长阳道:“先前说教你吹曲儿，现在也大概是来不及的。你把那陶笛拿出来，我先教你辨认五音。”
说是“五音”，不过那陶笛却有六孔，要不是有人教，长阳还真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音。曲洋手把手地教了她一遍，叫她吹来听听，但等到她吹完抬头的时候，这人却已经没了呼吸。
长阳眼睛一酸，却忽然被刘正风拉住手臂，道:“曲大哥不给你曲谱是有原因的，你莫要恨他。”
其实长阳冰雪聪明，这点原因她早已隐约猜到了，刘正风这么一说，她也不辩解，而是轻轻道:“曲长老去了，您听我这音调分得还对吗？”
刘正风道:“这陶笛是我和曲大哥仿照古埙做的，技法也差不多，你记的音是不错，不过记得口唇间风口不要太大，不然吹不响的。”
长阳依言把几个基音带转调又吹了一遍，这陶笛声音酷似兽鸣，吹出音调来颇有几分滑稽可爱的意味，但她却提不起一点笑意。
等她吹完再回头时，刘正风也已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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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上山是深夜，此时晨雾渐起，却已天明。
几个年轻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令狐冲带头，就地埋了刘正风与曲洋。
曲非烟本来是要不管费彬的尸身的，但是长阳出言做主，给这人也入土立了墓碑。
令狐冲本来被她撒黑血神针那一下吓了一跳，这时也不免动容，道:“长阳姑娘仁心宽和，令狐自愧不如。”然后又拿出来那本曲谱，要交给长阳保管。
长阳也不知道这句“仁心”是哪里来的，只好推拒道:“刘正风都说了，这曲谱就是给你不给我的，你可别卷了曲长老的遗言。”
她语气轻淡，听不出什么生气的意思，令狐冲这才安心把那册子揣起，又拔剑在手，说要先去探路。
不过长阳却摆摆手，叫他带上曲非烟和仪琳先走。
——没猜错的话，东方不败此时应该就在这崖顶等着她呢。
其实曲洋不给她曲谱反而给令狐冲，她是明白的。
长阳身在日月教中，却不从教主号令，说是东方不败的义子，但又与令狐冲这样的正道人士结交。要说这冲破正邪的《笑傲江湖曲》，她在名义上看起来似乎更合适。
但就像曲洋说曲非烟那样，她于此事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反而不好“强做传人”了。
不过，是正是邪，是对是错，长阳自己也是在曲洋这般暗中点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心有答案的，而这答案，也确实是与曲、刘二人背道而驰。
他们一个要下黑木崖，一个要出衡山派，但是长阳，却像曲洋很多次地暗示过她的那样，是要去东方不败的身边，甚至是去他的心里，才能觅得到一条路的。
——不入红尘，不知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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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看着令狐冲、仪琳和曲非烟都下山了，还是坐在曲洋的墓碑边一动没动。
是她忽然听到身后风起，才猛一转身，闭上眼去在来者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她不知道这样的动作究竟该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东方不败喜欢，她就亲上一亲。
曲洋非要当着令狐冲等人的面揭破她的身份，大概也是为了把她引回这个人的身边。
只是，她和东方不败也算是“知音”吗？
长阳不想这么叫他，但如果说东方不败不是，那么其他人，就甚至连被放上这杆称来称一称的机会也没有了。
就像，她虽然觉得东方不败的嘴唇很凉，但其他人的，她却连尝一尝也不想。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十三、暗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