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一、血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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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被东方不败送回客栈里睡下，他也没多留，当晚就走了。
之后长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走廊里喧嚣不停的人声吵醒。她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听得有人说“刘三爷府上”如何如何，这才想起今天正该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
这下她哪怕还没怎么清醒，也不得不强撑着起床，之后迷迷糊糊冲到衣架前，才发现东方不败把他那件绯红的外衣给留了下来。
她思前想后，一方面觉得这老狐狸别有用心，另一方面却也觉得不能违逆他的意思，最后还是扔下了自己的捻线水波纹绸衫，把这件宽大的红衣套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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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赶到刘府的时候，刘府大厅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她在门口蹦跶了半天，最后掉头出去捡了个石墩子回来垫脚，这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今天这洗手大会，不光是想要来蹭个脸面的无名之辈们，各大门派也都有人出席，这些人自然不用在门口和长阳一样推搡着罚站，而是一个个落座在厅里，足排了有十几桌。
长阳略微一扫，见到那天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都在，林平之也跟在华山派弟子们中间。她正想找找令狐冲还有仪琳在哪，身后忽然一阵呼喝，连带着敲锣打鼓，一下子就给大伙都吸引了过去。
要说刘正风在衡山，无论是江湖地位还是身家财富，都算得上是一流的人物，连他师兄莫掌门，要是非要论起家境殷实、关系流通，大约也比不上自己这个老好人的师弟。现在有人这么大排场地走进刘府来，一时众人都免不了纳罕，各自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是何方高人。
长阳站得高，眼睛又尖，别人还在猜呢，她就已经瞄见了院墙外的一点官帽乌纱。
——刘正风金盆洗手，这与官府能什么干系？
长阳心里奇怪，稍一出神，那乌纱帽就已经踏进了院里。这人身穿官服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两个侍从，其中一个端着一只托盘，盘里黄缎垫底，正中摆着一只同色的玉头卷轴，看起来竟然是皇帝圣旨的模样。
长阳一见这个简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早两年还伙同东方不败捉弄过官差，但是要说到这天家御府、皇帝老子，却最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当初师父还在时，曾经嘱咐她万万不可到长安去，只因那正是皇宫大禁的所在之处，但长阳却想不到在一个江湖人的豪宅里也能遇见圣旨。
她心里紧张，脚底几乎都把那小石墩子磨出了碎末，不过刘正风却在此时奔了出来，满脸堆笑地将这一行人迎进了大厅里去。
原来这圣旨竟然是下给刘正风的。
他一个江湖前辈对官府笑脸逢迎，这在其他人看来多少有点自降身份，不过长阳反倒是松了口气。
师父已经死了好几年，要说翻账也不该是皇帝亲自下圣旨来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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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员进屋宣读圣旨，说是给刘正风授了个官职，长阳听不出这官是大是小，但看屋里众人神色，大概都觉得刘正风是投靠了官府，一个个面露不齿。
这些人平时舞刀弄剑横行无忌，一个个自比天王老子，自然是最厌恶什么官府律法，朝廷规矩的。不过在长阳看来，所谓的正道大侠们，自己也是拿道义规矩说话的，两相对比，还真不知道是谁的规矩更让人不屑些。
于是她抱起手臂冷笑一声，道:“刘三爷一不缺钱，二不缺名，都准备金盆洗手了，哪还来的精力去做官？只怕是他料想到有些苍蝇会营营作响，纠缠不休，才找了这么个由头来给你们省点舌头。”
她站在门口，这边净是些二三流的草莽人物，不像岳不群那样讲究风度，一听长阳出言讥讽，就纷纷叫骂起来，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排了两溜，一时间鸡飞狗跳，简直比里面宣旨的还要热闹。
这下刘正风只能草草接了圣旨，提着衣摆出来安抚众人。不过这些粗人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得通的，他劝了两句，眼看着越闹越大，干脆一拍手叫人进桌上酒菜。
这一声声吆喝传将下去，远比那些污言秽语来得清脆响亮，众人纷纷入席落座，这才终于是压住了场面。
不过长阳却觉得，这因为一张圣旨而骚动起来的人心，远不是酒菜就可以平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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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她的感觉是对的，这场洗手大会的变数来得意外而又俗套，就像抢婚的总会在夫妻对拜的时候冲进喜堂来一句“住手”，就在刘正风刚刚要把手探进金盆里洗上一洗，为今天这宴席开场的时候，外面也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厉声喝道:“且慢！”
长阳寻声望去，只见大门口戳了四个黄衫汉子，拥簇着一名身材甚高的汉子昂首直入。
想来那喊话的也自然是他了，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迎光一展，五彩绚烂，简直晃得人不敢直视。长阳头一次见这玩意，刚想找个人问问，就听四下里众人七嘴八舌地感慨道:“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长阳以前也听过这个五岳剑派盟主的名号，不过盟主管道义管公理可以，要管谁家洗手退隐，那就多少有些古怪了。
刘正风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说这金盆洗手乃是私事，“既没违背武林的道义规矩，更与五岳剑派并不相干，那便不受盟主旗令约束”。
不过那黄衣汉子却不肯相让，只说此事暂缓，但又不说盟主下令的用意。最后还是被逼到话头上了，才别有用意道:“这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亦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刘师叔还是暂且缓一缓的好。”
别的不论，这句“正气”说得阴阳怪气，仿佛另有所指。长阳心道不妙，四下一看，这满屋子除了仪琳的师父定逸，竟然没人起来替刘正风说话。她心里不平，就趁着周围人都在看那执旗的汉子，一个人偷偷从侧门溜了出来，想要去找曲洋帮忙。
这大厅两个侧门，长阳走西门，结果绕到房后一看，东边也猫着腰跑过来一个小姑娘，竟然是曲非烟。
先前厅里人太多，长阳还真没发现她，这下她连忙抓住曲非烟的手，低声道:“你要去哪”
曲非烟往头顶看了看，也踮脚耳语道:“嵩山派的混蛋把刘府包了个严实，我爷爷去后院救几个刘家的哥哥姐姐了。”
五岳盟主左冷禅可不就是嵩山派的掌门，屋里传令的还在推说不知，结果外面已经把人家院里院外都包圆了。
长阳撇了撇嘴，正想着怎么通知一下屋里的刘正风，就忽然听到他在里面朗声喊了一句“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齐现身吧！”
这下屋外屋顶都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然都不响亮，但却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人。长阳一惊，不等这些人现身，就先飞快地抱起曲非烟滚进了旁边的一处大花丛里。
两人屏息凝神地听了一会儿，没见有人来，刚想松一口气，头顶就忽然哗啦一声，被人一把拨开了花枝。
长阳一声不吭，只挺刀上挑，想着先发制人，却被那人两指一推轻轻卸了力道。
原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她要找的曲洋，旁边的曲非烟也转惊为喜，飞快地凑上前去，问道:“爷爷怎么找到了我们？”
曲洋苦笑一声，道:“不是找你，我是觉得长阳会在这里。”
长阳钻出了花丛，这才看见这一簇花枝外，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来个门派衣装的嵩山弟子。看样子是这些人发现了她们的藏身之处，但在动手、甚至是出声前就被人杀了个干净。
——至于这杀人者，照曲洋的说法，除了东方不败不做第二人想。
长阳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反思这个义父是不是对自己包庇得过了头，不过眼下也没有仔细分辨的余裕，曲洋说他没能抢在嵩山派之前救下刘正风的子女家眷，然后又拿一只乌黑的小陶笛交给长阳，叫她快带曲非烟离开此地。
“咱们不是正道中人，被人发现了不好。这笛子声音酷肖兽鸣，是我和刘兄弟亲手所制，非烟也有，你们正好一人一个，有什么事情就吹上三声。”
长阳接了笛子，却不走，而是问道:“那您怎么办”
曲洋哈哈一笑，道:“老夫的功夫不比你们两个丫头强多了，虽然我答应了刘兄弟，不对正派主动出手，但要是说屏息藏身，这屋里可没人能识破。”
他说的轻松，长阳却抓住了被他轻轻带过的那句“不主动出手”，敏锐道:“那要是动起手来呢？”
这下曲洋不再说话了，他伸手到她和曲非烟的头上摸了摸，才道:“你这丫头净瞎操心，快点走吧，回头老夫教你拿这小笛吹曲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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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走了，又把非烟留下，实际上也是除了“快走”之外没留任何别的选择给她。
长阳以为自己不屑于逃跑，但她确实没有东方不败那样杀人无声的本事，又不能带着曲非烟去冒险，于是她只有背起这个小家伙，提刀一路离开了刘府。
等她出了院子才发现，不光是院子里，就是墙外，也到处把守着嵩山派衣服的人。
看来这洗手大会根本就成了人家瓮中捉鳖的杀局。
长阳带曲非烟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惊惹了两个守卫弟子，虽然对方武功稀松，但嵩山派此等卑劣行径，她也不再论什么公平仁慈，一人一刀就给送他们上了路。
其实这多少有点迁怒的成分在里面，长阳杀完人冷静下来，刚想叫曲非烟别看，就听她道:“你爹爹来了！”
长阳说“我没有爹爹”，一抬头果却东方不败正站在前方不远处。
他穿着那件雪白无纹的中衣长衬，身上不见一点脏污，完全看不出之前杀人的痕迹。
——而长阳却已经被血溅了满身。
东方不败也是揪住了这一点，他不说别的，而只举起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长阳衣襟，含笑嘲讽道:
“多亏昨晚我留了这件红衣给你，不然你现在该怎么掩盖这一身的血迹？”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一、血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