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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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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昨晚没有回家,他在老痒住的那个民工棚的硬板凳上窝了一个晚上,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吴邪在厕所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然后走了出来,在老痒开着的的卧室门上敲了敲。
“老痒,我回家了。”
“死小子,回去就回去,还特意把我吵醒!”
被打扰了好梦的老痒把头埋进了枕头里面,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吴邪毫不在意地背上了书包,今天是周日,他们应该都不在家。
走出了老痒家那个民工棚,吴邪回到家,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拿着钥匙开了门。
出乎意料,他们两个不但都在,而且看周围的气氛,似乎还进行了一次可能不太友好的交流。
吴邪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地上一堆被摔得支离破碎的玻璃残渣。
“离婚吧!”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似乎丝毫不顾及吴邪还站在旁边,“开个价。”
梁湾几乎浑身都在发抖,咬牙切齿地把桌子上唯一一个完好的水杯砸在了地上,吴邪悬之又悬跳了开去,刚刚有一块飞溅起来的碎玻璃,差点割伤了他的小腿。
“不可能!张起灵,你别想甩掉我!”
女人近乎嘶吼的声音让吴邪皱了皱眉,他提了提书包,也不管客厅里他的生母和才做了他三个月时间不到的继父在吵什么,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这是他第几个继父了?
关上门的吴邪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发现没能数明白,顿了顿,又开始就计算起来这个不知道是第几号的继父大概会在多久以后和妈妈离婚。
嗯,看今天的样子,约莫不会超过一个礼拜。
吴邪活了十五年,也跟着他这个没有定性不负责任把婚姻当儿戏的妈妈在许多“前”继父中辗转了十五年。
他知道梁湾不喜欢他,但是粱湾说他的亲生爸爸从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吴邪甚至连自己亲爸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只能跟着梁湾,而梁湾也同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这个被她从小嫌弃到大的拖油瓶。
不知道粱湾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把吴邪生出来的,也许只是一时心软,所以才没让吴邪在还没睁眼的时候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没过多久,只听门外砰地一声响起了重重的摔门声,吴邪挂在墙上的毕业照都被震了下来。
吴邪跑了过去,把掉在地上的毕业照重新挂上了墙。
他还仔细地看了看照相有没有挂歪。
确信照片没有歪的吴邪满意地拍了拍手,坐到了书桌旁打开书包拿出作业认认真真地做了起来。
吴邪不喜欢读书,应该说任何一个像他这么大又衣食无忧的小男孩都不喜欢读书,但是吴邪却读得很认真。因为不读书的话就意味着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就意味着没有钱来支撑他独立生活,没法独立生活就意味着他必须继续跟着梁湾辗转在各种男人之间。
想到这,吴邪撇了撇嘴,手中不自觉加上了力气,划破了他练习本上的纸。
啧!
吴邪皱着眉头把那张纸从练习本上撕了下来,随手丢了出去。
张起灵正巧这时候走了进来,那团纸正好砸在了张起灵的身上。
真没有礼貌啊,进来都不会先敲敲门吗,还真当我是你亲儿子了?
吴邪在心里腹诽着,却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张起灵点了点头。
“爸爸。”
在梁湾没有和这个面瘫离婚之前,他都是自己的“爸爸”,而且还是管着他衣食住行的“爸爸”,没有必要,他还是愿意维持着父慈子孝的表象。
“她走了。”
吴邪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梁湾。
连个称呼都没有,这男人还真是薄情。
“我听见了。”
张起灵冷冷的眸子看着他,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却愣是让吴邪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张起灵抖出了一张纸,丢在了吴邪面前。
离婚协议书。
吴邪撇了撇嘴,速度还真快。
吴邪很懂事地站起来朝着张起灵举了一个躬,礼貌道,
“谢谢张先生这三个月的照顾,请问我妈妈去哪里了?”
从“爸爸”变成“张先生”,这距离看上去很远,但对于吴邪来说,它们两者之间的却只是单纯地隔了一张白纸。
张起灵把离婚协议书收了回来,靠在门框上抬头沉默地看着天花板。
吴邪见状冷哼一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皮箱子,里面都是整理好了的衣服。
很明显,皮箱子的主人一直都做着随时搬出这个家的准备。
吴邪拿出手机打给了梁湾。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关机了?
吴邪不信邪地又打了一遍,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吴邪突然觉得无比惶恐,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往不好的地方想。
“你找不到她的。”
张起灵冷冷的嗓音让吴邪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了冰。
“不可能,我还未成年,她对我有应尽的抚养权。”
张起灵笑了,尽管暗含嘲讽。
这是吴邪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笑,他还以为这个男人的面部神经早就坏死了。
“她有病。”
吴邪虽然也不喜欢自己的这个生母,但他也不愿意别人这么说她。就像是被吴邪从一年级嫌弃到六年级的小学,他可以什么脏水都往自己母校身上泼,却不愿意别的学校的小孩说自己母校半点不好。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
“你才有病!”
张起灵也不恼,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了一张纸。
这是一张诊断书。
关于精神疾病的诊断书。
在诊断书名字一栏上面写着梁湾两个字的关于精神疾病的诊断书。
严重抑郁症,还有强烈的自杀倾向。
谁?梁湾?那个女人?
恐怕就算是天塌下来了,那个女人都还会活得比谁都开心呢!
“看样子她不能继续抚养你了。”
吴邪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样子在某种程度上让张起灵既心疼,又快意。
“你可以走了。”
张起灵瞥了一眼放在吴邪脚下的皮箱,毫无眷恋地转身离去。
张起灵的身子才转到一半,就又转了回来。
因为他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爸...爸爸。”
又从“张先生”变成了“爸爸”,吴邪和他妈妈一样的善变。
也一样的聪明。
张起灵低头看着这个才到他咯吱窝的少年,“你不姓张。”
吴邪盯着脚尖不说话,也不肯松手。
他不想流落街头。
老痒也是爹不要娘不亲的孩子,十三岁就出来打黑工,吴邪什么都不会,他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连书都读不了。
他喜欢读书,因为读书才能让他这操蛋的前半生不再继续延伸到他的下半辈子里去。
“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结婚吗?”
吴邪摇了摇头,手却不肯松开。
“这是一场交易。我帮她还钱,她帮我..”
张起灵看着少年低着头,黑色而又柔软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的金光,偶尔被微风吹起,轻轻拂过少年微微发红的耳尖,显得是那么青涩而又纯洁。
多美丽的画面,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忘了今天这个场景。
“...堵住那些废话。”
吴邪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用手把吴邪的下巴提了起来,自己弯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我喜欢男人。”
感觉到手上少年本来柔软的下巴一下子绷得死紧,张起灵的食指轻轻划拉着吴邪的脸蛋。
“这样,你也要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