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泛白的黑色② ...
-
黎骁皱着眉头正要追问，唐煜祺伸出手显然也想问问他什么。但是他突然僵在了原地，脑袋里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那些孩子…他们现在在哪？”唐煜祺闪烁着眼睛问道：“他们…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还行。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糕。”黎骁回答。他只是挑了一个问题回答，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住址。黎骁的心里大概也有一个小疙瘩，即便如他这般相信唐煜祺，但他也有点怕唐煜祺回去再开杀戒。
不过所幸，唐煜祺似乎并没有对那些孩子有任何恨意，他看着黎骁，黎骁同时也在一脸期待的回望着他，满脸都是等待唐煜祺的回答。
“等我…等我杀了段林飞，我再告诉你…”唐煜祺强颜欢笑道：“也许我又会被押到刑场上也说不定呢。”
“不要。”黎骁脱口而出：“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唐煜祺愣了一下，黎骁说道：“段深，其实我今天来是有要事的。”
“什么？”
“段深，虽然你曾经做过许多的错事，但是这次你进入刑侦队办了许多的大案要案，立功不少。但是这些还是不够能将功抵过。所以这次赵局派我前来想让你配合我们的计划，一起除掉毒枭段林飞。”黎骁看着唐煜祺坚定的说道：“段深，你愿意吗？”
唐煜祺看着黎骁坚定的样子就笑了一声：“如果我不愿意呢？”
唐煜祺的回答显然是出乎黎骁的预料了，唐煜祺看着黎骁就仿佛看着一个笑话一样：“我天生就是一个嗜血嗜杀的人，金三角才是我的归宿，我怎么可能回封岚市呢？”
说着，唐煜祺就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他用刀背挑起了黎骁的下巴，一脸戏谑的看着他说：“别以为跟我上了两次床就以为足够了解我。”
僵硬的气氛似乎一团火药一样，一点就着。黎骁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似乎又变成了从前刑侦队里那个不苟言笑的黎队长。
唐煜祺左手拿着利刃，右手突然揽过黎骁的脖子，在黎骁的嘴唇上落下了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
“逗你玩呢。”唐煜祺笑着说道：“这你还用来问我，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黎骁撇撇嘴：“一点都不好笑。”
“那你想我什么时候动手呢？”唐煜祺把刀放在一旁问道。黎骁回答道：“随你的便，你要是现在想动手那现在也行。”
唐煜祺一听黎骁的话就笑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吧。”
黎骁：“啊？”
唐煜祺没回答他，他从床头柜里拿出几把刀和枪，直接往床上一扔：“我们一共十三个人，除了我还有十二个人。现在大半夜的，应该只有两个人在巡逻。除了我，其他人都是两人住一间的。你就在门口给我放风，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说完，唐煜祺抬步就要走人。黎骁连忙拉住了他：“等…等会儿，你给我等会儿，你现在就要去啊？”
唐煜祺莫名其妙的看了黎骁一眼：“你怕了？”
“不是，你别急。咱们等后援来了再行动也不迟啊！”黎骁忍不住说道。
唐煜祺也不听黎骁的话，黎骁一边说，唐煜祺就一边在床底下翻找着什么。黎骁看着唐煜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就知道他说什么大概也是没用的了。不过唐煜祺既然这么自信说走就走，那大概也是有他自信的资本的了。
黎骁就这样想着，便抬头朝着唐煜祺翻找东西的床底下一看——
“你这是要当恐.怖分.子啊？”黎骁忍不住惊呼道。因为唐煜祺不大的一个小箱子里藏了好几个手.榴.弹，催眠瓦斯，杂七杂八的加起来竟然也有十几个。
唐煜祺抬头看了一眼：“你以为我段深的名字是白叫的吗？也不看看我爹是谁。”
他的一句话突然就让周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黎骁问道：“你小时候…段林飞对你不好吗？”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无光，失神的聚焦在某一块地砖上：“恰恰相反，他对我很好。他每天都会给我买好吃的，我做错了事情他也会训斥我。我母亲对我也很好…”
唐煜祺说道此处，黎骁的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是又憋了回去。唐煜祺敏锐的捕捉到了黎骁的动作：“你是不是想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你母亲？”
黎骁没说话，唐煜祺笑着说道：“段林飞是个老变态，每天都教我怎么给小猫小狗分尸，所以我骨子里还是一个肮脏的人。”
“其实你就算今天不来找我，我原本也打算杀了他们的。”唐煜祺笑道：“在他们逃出国境之前。”
唐煜祺的话带了几分的安慰之色，但他的笑容又让人忍不住的心疼。黎骁不知道唐煜祺一个人要凭什么去杀了那个大毒枭，而且他早已‘恶名昭彰’，根本没有人会支持他。就算他屠龙回来，人们也只会把他当成另一条恶龙，而不是传说中的屠龙少年。
黎骁很难不想到那一盒子的炸.弹。
也许，唐煜祺原本的计划就是和警察通过气后，然后和段林飞同归于尽。
他看着唐煜祺的背影…不，他似乎又看到了曾经的段深走上刑场的那一刻。
黎骁此生都忘不了，那个已经无神无光，将死之人的眼神。段深被几名警察押解着，脚镣手铐铃铃的响，在空旷的监狱里显得格外的响。
段深一步一步的在走廊上向前行走着，他前方的窗户外阳光明媚，偶然透进来的光照的黎骁根本看不清段深的背影。
媒体记者在外面等待着段深被处死的消息，黎骁站在刑场外，忍不住的心痛。
那时的心痛仿佛穿越了时空，骤然间又回到了黎骁的身上。
“诺，你拿好这把枪，在走廊上等着我。”唐煜祺随手扔给黎骁一把武器。黎骁的瞳孔一缩，抓紧了那把枪：“不，我和你一起行动。”
唐煜祺冷笑一声：“别装了，你带来的条子们肯定都在外面围着呢吧？”
黎骁一愣，唐煜祺又说道：“我才不信赵庆东那个老头能让你一个人来找我呢，就算你偷跑了，你爹也肯定不会放你出封岚的。”
“我之前想和段林飞同归于尽的。”唐煜祺说道：“我以为你知道我是段深之后会恨我。说实话，我从封岚到云南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思考怎么能和段林飞一起死。我骗了你，我没脸见你。你恨我杀我，甚至把我碎尸万段我都毫无怨言。”
“笨蛋，”黎骁说道：“无论你是谁，我爱的就是你，为什么要恨你呢？”
唐煜祺的眼眶里似乎有泪花在闪烁：“我策划了这么多天的同归于尽，可我现在突然不想死了。”
“我们都不会死。”黎骁说道：“这次事后，我们就回封岚市好好生活。我们以后…”
唐煜祺连忙堵住了黎骁的嘴，急切道：“住口！不要立这种出门必死的flag！”
一片感动的气氛瞬间崩塌，黎骁对未来的美好幻想顿时被唐煜祺两个大耳瓜子抽的粉碎。他满脸无语的看着唐煜祺发自内心的问道：“这种话是谁教你的？”
唐煜祺歪头思索道：“是邵进啊，每次我们抓人之前他都会告诉我不要说什么‘这次回来一定干啥啥’之类的话，他说这叫flag，出门必死。”
黎骁顿时就更无语了，他像是个赌气的孩子似的掰开唐煜祺的手说道：“我不，我偏要立！等我这次安全回封岚市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揍邵进一顿！”
这次换唐煜祺无语了。
夜晚，这个小宾馆的走廊里很黑。唐煜祺拿着催眠瓦斯就出了门。今夜巡逻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
他们二人正倚在墙上，百无聊赖。
“叔，咱们什么时候走啊？”年轻人问道。
叔回答：“小成啊，你着什么急啊？”
小成猥琐的一笑：“我想赶紧去回缅甸找妹子…这次来内地老大也不让出去玩…”
那叔看这个年轻人傻愣愣的，便笑着说道：“傻孩子，你用不着憋着，咱们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吗？”
小成一愣：“谁啊？”
那满脸横肉的叔笑道：“段深呐！”
“那不是老大的儿子吗？！”
“是啊。不过他可是出来卖的，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都说了，一晚就200，我看他长得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你去找他吧。”那叔笑道。不过小成也真是亡命之徒，色胆包天。他回忆着唐煜祺的容貌，才将将片刻就不自然的动弹了一下。
这火上来了就很难往下压了。他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往着唐煜祺的房间走去了。
唐煜祺一开门就看见了要敲自己门的小成，便奇怪道：“成哥…你…”
小成心虚的笑道：“那个，听说你是卖屁.股的。”
唐煜祺微微挑眉。他正愁两个巡逻的怎么给一个一个弄死，没想到竟然找上门来了。他当即开心道：“是啊，成哥。进来吧。”
小成对走廊另一头的叔一招手，就笑着扑向了唐煜祺。他右手一揽，直接就抱住了唐煜祺，作势就要边亲唐煜祺边脱.裤子。然而下一秒，黎骁就直接给他从背后来了一棍。
黎骁似乎是还没消气，拿着棍就要给这人往死里打。唐煜祺连忙给拦下了：“哎，等会儿，你信不信那个老头也能过来听墙角。”
黎骁没搭理他。唐煜祺就把门给虚掩着，然后假装不小心撞上了大门，紧接着就开始发出不可名状的声音。
结果唐煜祺还没叫两声，那老头果然就一脸猥琐的过来听墙角了。唐煜祺趁他一个不注意，直接就开门给他拽进了房间。唐煜祺右手拽着他的衣服，左手直接拿刀给他抹了脖子。
“黎警官，我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唐煜祺笑道。黎骁回答：“单从行为上看，这是蓄意谋杀。但是从大局上看，你这是击杀毒枭的立功行为。”
“没违法就行。”唐煜祺笑了笑，然后给这两个人摆了一个比较端庄的姿势。黎骁看着唐煜祺忍不住说道：“要不是我在这，你是不是还要给他们开膛破肚了啊？”
唐煜祺一挑眉：“你要是允许的话现在也可以。”
黎骁：“不允许，赶紧走。”
唐煜祺点头鞠躬：“遵命，男朋友。”
而后没了走廊上的巡逻，唐煜祺就猫着腰挨个屋子放瓦斯，然后一个屋一个屋的去收人头。
一切都莫名的顺利。一直到最后一个房间。
最后的一间房是段林飞和阿武的房间。唐煜祺偷偷撬开门锁放完了瓦斯后就悄悄的溜了进去。黎骁一直在门口等着。
唐煜祺带着口罩给阿武杀了，但是他一转身，却发现段林飞床上的被子底下竟然只躺着一只枕头。
他的床上怎么有两只枕头？
不对！
唐煜祺连忙转身回头，却看见段林飞穿着浴袍，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用枪指着他。浴室里窗户大开，那一点点的瓦斯早就在他开门的那一刻泄了个干净。
些许的水珠从段林飞的脖子上落下，经过漂亮的锁骨落入深不见底的胸膛。
唐煜祺笑了：“段林飞，我来杀你了。”
段林飞有些心痛道：“小深，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爹了吗？”
“我早就不是段深了。”唐煜祺说道：“我的命早就还给你了。”
“小深…”段林飞有些心痛道：“你难道要杀了你亲爹吗？”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段深了。”唐煜祺握紧拳头说道：“你杀我母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儿子呢？”
门外的黎骁瞳孔骤然缩紧：什么？段深的母亲黎飘飘竟然是死于段林飞之手？段深没有杀母吗！？
“黎飘飘她太不听话了。”段林飞笑道：“她若是一辈子都当好她的小娃娃，又怎么会死呢？怪就怪她的好奇心太强，发现了我的秘密…如此这样，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今天看样子咱们爷俩是你死我活了。”段林飞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顺便告诉你，你当警察的时候动私刑的那个女学生，也是我杀的。”
唐煜祺顿时就僵住了。
那是他之前办过的一个案子，那个女学生的家里是有权有势的高官富二代，那个女学生以此为资本在学校里不可一世，害得好多穷学生最终自杀。但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她却不能被定罪。
唐煜祺犹记得她最后一次从市局里出来的时候，对唐煜祺洋洋得意的说道：“段警官，下一个我看不顺眼的穷鬼我就给她切块自己的肉尝尝。”
那时候的段深被激起了骨子里的杀意，便制造了一起意外，把那女学生富二代给抓来砍了两斤肉，炒了两盘菜一起吃了。
那时那女学生根本没死，段深也根本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可谁曾想她就是死了。
现在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段林飞干的。
“爹，”唐煜祺轻声的说道：“收手吧。”
段林飞冷笑一声：“收手就是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又不像你，都死透了还有人给你复活。”
唐煜祺听了段林飞的话突然就有种抓住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他连忙道：“只要你收手了，交代出运货的路线，警察是不会为难你的。”
段林飞也笑道：“小深，你也收手吧。你瞧你，杀人杀的满手都是血，警察真的会继续接受你吗？”
“爹，”唐煜祺突然笑了：“我找到了爱我，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我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即便全世界都不接受我，他也会接受我的。”
“你今天杀了我，我明天就在奈何桥上等他。”唐煜祺说道：“我母亲那么爱你，你却骗了她。你猜她会在那座桥上等你吗？”
这样一句有些中二又摸不着头脑的话突然就让段林飞想起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还有在意我的人吗？”
他这次来内地，就是边境贩毒打击的厉害，他根本就无路可逃，来这里就是孤注一掷，寻找邬氏集团留下的路线。
这路线现在在赵柠的手里，赵柠的丈夫邬孟现在也死了，赵柠根本就不可能再搭理他了。
他现在回金三角就是死，心腹也被唐煜祺杀了个干净。现在他段林飞就是孤身一人，没了妻子，儿子也恨他…
“段林飞，你有今天，都是自己作的。”唐煜祺说道。
黎骁在门外轻轻走近段林飞，趁他不备直接就在他背后狠狠地刺下一刀。
剧痛瞬间袭来，段林飞狠狠地吃了一痛，他的身体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但是还是转身在摔倒前朝着黎骁开了一枪。
但是他剧痛下的动作显然是漏洞百出，黎骁连忙往一旁闪开，但是左肩膀依旧是中了一枪。
段林飞背后插着一把匕首，他的浴袍有些微微散开，长发因为染了鲜血所以有些黏糊糊的。他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就单纯看脸来说，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阵的警笛声，红蓝色的灯光照亮了夜空。段林飞坐在地上，有些癫狂的说道：“好啊，死在我儿子的手里…我不亏啊…”
唐煜祺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抱起负伤的黎骁，生怕他出什么事。
段林飞在一旁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的大笑话一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他流着泪笑着哭道：“哈哈，好啊…飘飘啊，我来找你了…”
黎骁并没有什么大事，段林飞坐在一旁的地上，几近疯魔。他苍白的脸此刻更是失了神色，他呆呆的看着唐煜祺说道：“我的小深啊，那个黎骁就是把你从地狱里拉回来，把你复活的人啊…”
唐煜祺脑袋瞬间空白：“什么！？”
段林飞哈哈的笑道：“他骗了你！他就是那个让你取代唐煜祺的人！”
唐煜祺正要再问些什么，窗外的警笛声突然又响了起来，一阵阵的脚步声突然靠近，段林飞知道，是警察来了。
他坐在地上，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用目光贪婪的看着唐煜祺，唐煜祺甚至觉得段林飞的目光好像要给自己扒掉一层皮似的，将儿子的模样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爹…”
下一秒，段林飞扣动扳机。子弹穿颅而过，鲜血飞溅三尺，甚至都溅到了唐煜祺眼底下的痣上。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泛白的黑色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