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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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在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苏全整个人被低气压笼罩着，手里不耐烦地转着笔，睡眼惺忪地抬了抬眼皮。沈在摸了摸苏全的脑袋，往苏全的嘴巴里塞了一个棒棒糖，柔声细语“你先看看题目，乖乖等我回来。”
“哦。”苏全眯着眼睛，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老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老高皱着眉头看了好几眼沈在，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老师，有话还麻烦直说。”
“唉。”老高无奈般地摇了摇头，沉重用力地拍了拍沈在地肩膀，“你最近有接到什么电话吗？”
沈在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头。
“你爸爸他进重症病房了。”老高看了眼沈在，轻轻地摇了摇头，“今早你大姑打电话来我这找你，让我叫你回去，说你爸爸估计就这两天了”
一时间沈在的双耳失聪，脑袋一片空白，像是与世界断了连接，接收不到任何信息，感知不到任何情绪。身体不禁地摇摇一晃，双手立刻用力地抓住桌子，撑住了自己。
“唉。”老高又叹了叹气，将桌子上的纸递了过去“这是你大姑的电话和请假单无论什么事情总归是要一个体面完整的结尾。对吧？”
沈在紧紧地拽着纸张，纸的边缘锋利地划着掌心，机械呆滞地朝外一步步走去。
苏全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白色的棒棒糖棍子，一边翘着二郎腿瘫在椅子上看着讲台上的老高。
“叮铃铃…”
“等一下，老高。”苏全疾步地追出了教室。
“哟你这是有啥事啊。一年半载都不喊我一次，今儿不会又给我惹事了吧？”
苏全无所谓地笑了笑，“哪能啊，我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惹事不搞架，妥妥好学生就是您这儿喊人，咋一上午了人还不放啊。”
“哦你说沈在啊？”老高的神情变了变，语气肉眼可见地低沉了许多“我哪里有留人啊，是沈在他爸快走了。就让他回去了。”
“走了？”苏全目不转睛，满脸疑惑地盯着老高，“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爸不是在戒毒所嘛？”
“就是生老病死的意思。”老高看了看眼前的苏全，又叹了口气，“你…”
老高的话还未讲完，只见一个残缺的人影瞬间从眼前飞了过去。
“靠。”苏全一边拼命地往外面冲了出去，一边用力地怒骂了一声。
夏天的风缓缓吹过，昏暗的楼道里只有点点光束散落。
劣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苏全轻轻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踏进了无生气的房间。
沈在背无力地抵靠在墙上，双腿大叉地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地望着窗外，一杯啤酒罐子半开着。
“怎么偷偷跑回来喝酒也不叫我。”苏全故意佯装语气轻松，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朝沈在的方向倒去，慵懒地靠在沈在的肩上。
沈在的瞳孔开始慢慢聚焦，落在肩膀上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偏了偏头，似条件反射般亲了亲苏全的额头，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不小心落下了小鬼，抱歉啊。”
苏全抬了抬头，戳了戳沈在的嘴角，“我的梨涡没有了。”双手使劲地环抱住沈在，怜惜疼爱般地小心亲了亲沈在的下巴，“不过没关系，你以后记得还我就好。”
“你这怎么开了不喝啊？”苏全单手颠了颠旁边开了一半的啤酒。
“不想熏着你。”沈在拿走了苏全手里的啤酒，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了拉苏全的胳膊，“起来，地板凉，去沙发上坐着。”
苏全连忙伸手，向上一抬，迅速抢走了啤酒。半开的拉环被苏全使劲一扯，随手丢在了地上。
苏全拿着酒杯，张扬肆意地朝沈在举了举，接着仰起头地猛灌了几口，将剩下的啤酒送到了沈在的跟前，嚣张跋扈地对他扬了扬右眉，打趣道“爷在酒缸长大的，还怕你这点小酒熏着？”
透明的酒水缓缓地从苏全的嘴角滑落。
沈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苏全，刹那间，半跪在地上，弯下腰，整个人贴了上去，舌头发狠般地舔过苏全的下巴，半悬的酒水全数卷入，右手温柔地稳稳托住苏全的脑袋。苏全被迫地高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在发红的双眸。
沈在左手的大拇指不断地在苏全的嘴唇上，来来回回摩擦，最终叹了一口气，微微轻颤着，附上了那朵垂怜已久，娇艳欲滴的双瓣花。
正午的骄阳热烈狂妄地照耀着这大地，掉了漆的白墙上，人影缠绵悱恻，他们窒息于红光里。
一地的空酒罐，数不清的糖纸。
苏全跪坐在地上，软趴趴地扒在沙发，一动不动地望着沙发上喝醉的沈在，食指缓缓慢慢地滑过沈在的浓眉，再是脸颊，最后点了点翘翘的鼻尖，无奈笑道“一直发光很累吧，小先生。”
苏全迷瞪瞪地解开了沈在的手机，用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订了两张票。又懒洋洋爬了起来，一倒，瘫在沈在的身上一同昏睡了过去。
“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沈在递了一杯维他奶给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苏全。
一大早，沈在就被手机巨响的铃声闹醒，点开一看就两字母“BJ”，随后就收到了发车提醒。
沈在望着还在熟睡的苏全，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弯腰亲了亲苏全的额头，便走进房间收拾自己行李。
一出房间门就看见苏全闭着眼睛，穿好了鞋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乖的就像正在等人接回家的小朋友。沈在揉了揉苏全的脑袋，宠溺道“怎么醒了？”
“我和你一块走。”苏全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慢悠悠道。
苏全一把拉着沈在的手就往外面走，“磨磨唧唧的，等会儿误车了。”
“正好我也回去看看，再不回他们就得来抓我了。”苏全吊儿郎当地叼着维他奶，漫不经心道。
“张嘴。”沈在往苏全嘴里喂了口奶油蛋糕“等回家了给你煲紫薯杂粮粥。”
苏全上半身懒洋洋地瘫在沈在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慢慢地嚼着面包。
“我好像有点头晕。要不去医院瞅瞅？”苏全故意虚晃了一下身子，娇柔做作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偷偷地往沈在的方向瞟了几眼。
“陪我一块去见见他吧。”沈在一把抓着苏全的衣领，无奈宠溺地摇了摇脑袋。
“其实要没你，我还真不知道一个人要如何去面对。”沈在苦笑了一下，仰起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几朵云点缀漂浮着。
苏全握了握沈在的手，也仰着脑袋，看向同一片天空，“那就笑着面对吧。”
“哈哈哈哈。”苏全用力地大笑了几声，笑裂了嘴角，笑出了皱纹。
这一刻，鸟语蝉鸣，阳光无限，她的双眸是这世间最灿烂的明媚。
“你还知道回来啊！真是有什么妈就有什么样的崽。”
“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怕不是早就忘记自己有个爹了吧。”
“在外面潇洒的怕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吧。”
冷嘲热讽像开了闸的水，奔涌而出，冲断了人的每一条神经。
“靠！”一股热血冲上了苏全的头脑，整个人像似满弓上的箭，双拳紧握，一切将接近临界点，沈在轻轻柔柔地握住了苏全的拳头，摇了摇头。
“哟，这儿还有个女娃娃啊。”
恶心讽刺的目光一瞬间全部转移到了苏全的身上，沈在侧了侧身，试图用身体将苏全藏起来。
“我说怎么不回家哦，原来是攀上了个好人家，上赶着当个倒插门了喔。”
“大嫂，我说你咋这么好骗喔。谁知道身上是哪里搞来的山寨哟。”
“也是，这不是看他和他妈一样有副好脸皮，还想着能被谁看上了养养呢。”
“啧啧啧…”
“啪。”巴掌来的意外，但又意料之中。
沈在面无表情地望着跟前的女人，双唇紧抿成一条缝，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和聚焦。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刘静捂着自己的脸，欲扬起手。
沈在用力地抓住了刘静的手腕，双眼死死地盯着刘静，“你再说我妈一句试试。”语气阴森冷冽，仿佛不是来自人的嘴巴，而是那幽暗的地下。
沈在缓缓地牵起苏全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虎穴，不慌不忙地走进重症病房。
“好久不见。”
沈在尽力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皮无力地抬了抬，涣散的目光将病床的男人断断续续地打量了一番。
“我来这就一个目的”
“你记好了。”
“我从未相信过你知道你错了。”
“还有”
“下去了别在我妈面前道歉，她心软好骗。”
“麻烦你绕她而走。”
沈在深深地朝着病床鞠了一躬，久久不动，身体肉眼可见地不断颤抖。
“滴…”监护仪突然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声响，直截了当地宣告这场无声息告别的结束。
苏全使劲地紧紧握住沈在的手，沉默地凝视着病床上的男人。虽然他早已骨瘦如柴，面色蜡黄，但是从骨像又能找那溶于血肉的相似。
沈在缓缓地抬起头，双眼如噬血般红，牙齿死咬着嘴唇，一股血腥从齿间泄出，深深地吸了口气，悉数收起眼里的悲伤，又如往日一般再无一丝波澜起伏。
“走吧。”沈在回握住苏全的手，大拇指揉了揉苏全冰冷的掌心。
一步，两步… 偌大的房间剩下最后一步。
沈在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苏全落在身后安静地看着沈在的背影。一秒，两秒，苏全坚定地向前走了一步，与沈在肩并肩，捏了捏沈在的手，五指用力完美契合。
两人，步伐一致，一同迈向最后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