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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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全瘫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紧闭着双眼，按了按太阳穴，脑袋里不断地重复着离开时听到最后四句话。
尤其第三句“捋夺者需要猎枪，守卫者更加需要。”
苏全从未考虑自己需要什么，更不曾想过他们口中所谓的猎枪。她就仅仅一个人，要什么便去拿，不考虑前提，也不考虑后果。来这世界一趟，就只想活遍每个没活过的模样，去尝试每个没做过的事情。
至于会最后活成什么样，苏全从不愿意去框架它。
可是现在…
“到了。”
苏全站在101门口，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校门口。
“诶，苏全！”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顶着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苏全的肩膀。
“这都快两年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在新的学校怎么样？我本来还在集训营等着你呢，谁知道你一声不吭就不来了。”
苏全记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初中竞赛集训的肖老师，当年初三约好了送他一个初中数学竞赛大满贯，谁知道到最后自己不仅没有参加决赛甚至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北京。
“在新学校蛮好的，人好地好。没有雾霾的日子都是清新快乐的。”苏全没心没肺似开着玩笑，懒散散地靠在电线杆上。
肖老师看了一眼苏全，“那今儿你来这儿，是怀念过去？”
“没，来接个人。”苏全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的糖全被消灭了，还有半包香烟躺在口袋里。苏全舔了舔嘴唇，忍下了心里的燥意。
“这几年无论是什么竞赛，我都没看到你的名字。怎么？这是真打算弃文从武了？”肖老师朝苏全递了个打火机，抬了抬下巴，“在我面前装啥？你和顾笙那小子就一个样。”
“老肖，你这就过分了啊。本想着为了你老人家的身体，我好心忍一忍，你倒好，直接给我递火。你和顾笙那崽子也一个样。”苏全抽了一根烟叼着，慢慢悠悠地点燃，紧接着把烟和打火机丢了过去。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抽这么烈的烟。”老肖皱了皱眉头，“苏全，你可别把顾笙那臭小子的老路走一遍。”
“我和你俩都说过出生这操蛋玩意儿咱们解决不了，就把后面的路给拽紧实了。”
“你瞅瞅你，这拽的是个毛线？现在终于出去了，就自暴自弃胡作非为了是吧？”
“你的名声现在可真是一年比一年大了，我这老年人都知道你这些年的丰功伟绩了。”
老肖深深吸了口烟，语重心长道“当年的奥数竞赛大满贯我就不找你讨了，就向你讨了录取通知书不为过吧”
“你好歹我老肖亲自带的崽种，最后落个野山鸡大学，这不驳我面儿。”
苏全站在一旁静静地吸着烟，时不时还呼出几个白色烟圈。没有做任何回答，就无神地盯着不远处的石碑。
老肖没在意苏全的态度，郑重地拍了拍苏全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就别再试图去撞破曾经的牢笼了。”
“现在牢笼的门已经打开了，就在那里，只要你走出去就行。”
“苏全，去认真地找个方向和目标，好好朝着它走下去。就算是这路现在很模糊很曲折，但人总得找个终点去奋力抵达。是吧”老肖轻声地笑了笑。
“这沉寂的海面下究是暗涌还平和，你都得为自己提前准备一块浪板。”
话毕，一阵清脆的下课铃陡然响起，老肖朝远处的人群走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好”嘶哑的女声朝人群的方向传去，像似给某个人回应，但却只有自己知道。
苏全百无聊赖地蹲在校门口，望着源源不断的学生从校门口涌出。目光一下子抓住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沈在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安静从容地走在人群中。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了起来，他那双波澜不惊却额外灼人的桃花眼全露了出来。
不知是因为太阳炙热，苏全觉得眼前的人太过于刺眼，一瞬间让人阵阵眩晕。
“你怎么来了？”沈在一眼看见了站在路边的苏全。连忙跑过去一把将苏全抱了个满怀。
“这不是迷了路，一不小心走错了地嘛。”苏全一边打着趣，一边推了推沈在，向后退了一小步“刚刚抽了烟，先等风吹一吹。”
沈在二话不说，又把苏全搂进了怀里，紧紧地在怀里揉了揉，温柔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别让风吹了，这便宜让我赚，我多吸一吸就没了。”弯下腰埋在苏全的脖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呼出。
温热长绵的气息突然袭击，惹得苏全全是酥酥麻麻。
“心情不好啊？”
“啊？”苏全突然一愣，不慌不忙地打哈哈说道“没，就是糖被我吃完了，嘴巴它寂寞了。”
“呵”沈在的嘴角微微上扬，揉了揉苏全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大白兔，撕开包装袋，递到了苏全的嘴边，轻声细语道“那以后别带糖了，带我吧。我这儿最近有点通货膨胀，得需要一个糖罐儿来帮我解决。”
苏全慢悠悠地咀嚼着口中的奶糖，轻轻柔柔地抱住沈在，胳膊一上一下地认真搂住，让自己紧贴着沈在，喃喃道“可真温和。”
头不轻不重地砸在沈在的肩膀，又不自主地往脖颈处蹭了蹭，右耳贴近沈在脖子旁的大动脉。
“咚咚咚”
苏全安静地感受着沈在心跳的每一帧，踮起脚尖，头懒洋洋地枕着肩膀自顾自道，
“我可不带你。不过…”
苏全微微偏头，上扬的狐狸眼弯成了月牙，灿若星河。湿润的嘴唇紧贴着沈在的耳垂，喉咙上下滚动发了声，句尾故意上扬拖长。
“以后我跟你。”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十分讨厌太阳，质疑它为什么照亮不了我的路途。后来我才知道，太阳照耀的是人间，而并非芸芸众生。这人流太过拥挤，没有缝隙能让那唯一的光窥入。
我便开始莽冲横撞，野蛮生长。
可惜最后也没能成为耀眼伟大的太阳。
但又庆幸的是，你，穿过茫茫人海，让我遇见那道最炙热的光亮，触摸我，照耀我，温暖我，与我共存，努力让它成为我身上的光，使我坚定地奔赴前方。
我的少年他光芒万丈，我定然不可一身戾气。
从此你在，光在，而我向阳生长。
“全爷，在哪呢？”震耳欲聋的鼓点重金属摇滚乐源源不断地传进苏全的耳朵。“来Elements啊！”
“呦呵，你丫终于被浪拍回来了？”苏全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没骨头似的瘫坐在沙发，双腿交叉懒洋洋地搭在茶几上，“不过爷现在有事。你先把场子给我热着。”
“成…”孙奕昂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嘴巴已经开始瓢上了天，一个单音节都能绕出180个弯。
“妖精，这次准备想纹个什么？”一个穿着黑色深V针织衫，一头金色大波浪，化着精致烟熏妆和娇艳大红唇的女人风情万种地朝苏全走来。
女人自然而然地捏了捏苏全的脸“啧，小孩子就是好，两年了脸还是这么嫩。”
“啧，老女人拿开你的蹄子。”苏全拍了拍女人的手“你看看我这儿能纹不。”苏全拨了拨自己的侧耳垂。
女人一掌朝着朝苏全脑袋呼了过去，“说了多少次了，要喊姐！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招人稀罕。”又俯下身仔细看了看苏全的耳垂，“能纹是能纹，你这咋伤的。一个留疤痕体质还不老实。就看哪天往你这儿脸来一道，妹妹你就哭吧。”
“得嘞，曲姐，您老祖宗了。我这头发都被你削没一半。”苏全巴拉巴拉了自己的头发，“我就想在这纹个右耳，你看成不？”
曲旭挑了挑右眉，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语气温柔却抓人“你啊你，每次来都能给我新创意，上次骇浪，这次右耳。来让姐姐看看啥神仙绝美的耳朵被你看上了。”
苏全勾了勾嘴角，不慌不忙地点开了相册，翻到了早在几天前便画好的线稿，将手机推到潘旭跟前。
曲旭拿起手机看了看线稿，又望了望苏全的耳垂，点了点头“这玩意儿能纹，就是线条都太细了，纹的时候肯定不舒服。”
“随便。”苏全懒洋洋地抬起手将棒棒糖的棍子一掷，顺利稳当地扔进垃圾筐。“开始吧。”
曲旭边做着前期准备，边朝沙发上看去。
第一次见苏全还是在自己刚开店的第七天。那时候一天到晚也没来几个人，关键也是自己的店铺窝在旮瘩角落，没人关注到很正常。
就在第七天，夏日特定狂风暴雨突然袭击，曲旭想着大雨天早收摊早回家，就准备直接关店打烊。哪知道一个浑身湿透的女生冲了进来，对着曲旭甩了甩头发，滋了自己一身雨水。
女生猛然抬头朝曲旭挑了挑右眉，一脸痞笑道“姐姐，能赏脸给我纹个身不？”声音微微嘶哑又缠绵。
曲旭当时脑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卧槽，哪里刮来的妖精！
“你想要纹哪？纹什么？”曲旭随手点了根烟，眯着眼望着眼前的女生。
“这儿。”女生毫不在意地随手撩起了衣服，转身，指了指自己的后腰。
不知道这小妖精是不是真的是被这大风刮来的，右后腰上数道长疤痕。白皙细嫩的肌肤上，一条条狰狞的疤痕攀沿交错。
“就纹个骇浪吧。”女生嘴里也含着根烟叼着，靠近曲旭，就着那刚燃不久的星火，点燃了自己的烟，吸了一口，闭着眼睛缓缓地呼出几个烟圈。眼睛缓缓睁开，半眯着望向曲旭“成吗？姐姐。”
曲旭腿脚突然不自主地一软，手立即扶着墙壁，“好…好”
牛！比我骚气的人还真第一次见！这他妈貌似还才14…15岁吧？
小孩轻就是好，浪的都比成年人高。
“你叫什么？”曲旭坐在操作台上，手指夹着香烟，在烟灰缸边沿上轻轻敲了敲，不急不慢地抬了抬下巴。
“苏全。”妖精半身环着曲旭，抬手将半截烟往烟灰缸上一下接着一下捻了捻，“姐姐你这准备什么时候能给妹妹做啊。妹妹可等着呢。”
曲旭试图捏一捏苏全的下巴“姐这儿没线稿，等姐给你画出来了，再给你做。”被苏全偏头躲了过去，又不服气地捏了一把苏全的脸“来留个方式，乖乖等着姐召唤吧。”
苏全无可奈何被人占了便宜，游哉游哉地掏出手机，往操作台上随手一掷，语气慵懒又张扬，“你看这玩意儿成不？”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跟祈使句没有一毛线的区别。
曲旭不以为然地随便瞟了一眼，就这一眼便抓住了曲旭的眼球，“你自己画的？”
简单墨黑的线条勾勒出惊涛翻滚的海面，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试图冲破屏幕，直毙观赏者的心扉。阵阵骇浪翻滚，黑暗席卷侵袭，使人手心不断急剧出汗，心率迅速加快，濒死感加强快要置了顶。仿佛下一秒深海就将禁锢住了你的身体，海面掐着你的喉咙，让你的四肢开始逐渐麻木，思绪开始涣散，最终便心甘情愿地沉入海底。
海水遮住了你的眼睛，侵占了你的耳朵。
坠海者就这样子，永远静静地躺着，不理世俗纷扰，不解人情世故，沉浸在深海的世界里。
海面上日出日落，但太阳从未潜入海底。
苏全对着镜子，看了看耳垂上的小耳朵，又不自主地摸了摸。无声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无论到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苏全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将某人的一个器官纹刻到自己相对应的器官上。
其实在1.12当天晚上，苏全就很想将沈在的耳朵纹在自己的耳朵上，道不清楚理由，就是在心中突然迸发出这个莫名却强烈的想法。
于是乎每晚盯着手机里沈在的照片，一笔一划地认真勾勒描绘沈在的右耳，不断地修改，不停地重画，才有了今天的线稿。
苏全有力地捏了捏纹身，一阵酥麻刺穿了苏全的大脑神经。
在一刹那间，无厘头的想法似乎有了由头。
但却也没有明确而深意的理由。
我仅仅是渴望。渴望将你的耳朵刻在我的耳朵上。
渴望用你的耳朵去聆听这个久违了世界的心跳。
更渴望我的心跳能分毫不差地传进你的耳朵。
最渴望你能永远保持心脏震荡，因为我会听见你的声音，与你一起共鸣，向世界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
“全爷，你这是趴在乌龟背上爬来的吧！”孙奕昂醉醺醺地朝着苏全的方向七扭八歪地挪动，“来来来，自觉点，桌上的酒干了。”
苏全迅速地一掌呼在了孙奕昂的大脸上，等他站稳后，快速撤离了自己的手掌，明目张胆地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鄙夷嫌弃之情就连百米开外的人都能清晰可见。
孙奕昂一脸问号地望着苏全，在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后，嘴巴一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苏全，语气又惨又颤“全爷，你看看我，我是你最爱的小孙子啊。”
“闭上你的狗嘴。”苏全将羽绒服随手一扔，懒洋洋地跳坐到沙发里，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以后别瞎在我这儿自称最爱，现在这位有人给占了。”又拿起一杯酒朝孙奕昂抬了抬，头微仰，酒尽数从喉咙滑进了胃。“晓得不。爷可不爱哄人。”
“呦呵，谁敢让你哄啊。”孙奕昂迷迷糊糊地举起一杯酒，朝苏全敬了敬，补充道“这估计得到天王老子那级别吧。”
苏全点了点头，在沙发上慵懒地伸了伸懒腰“这人没准还真是就爷的天王老子吧。”说完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于白痴，又自顾自地拿起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
“啥！”孙奕昂乱成浆糊的脑袋终于在此刻清醒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孙奕昂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苏全，端端正正地坐在苏全对面，双手老实乖巧地放在大腿上，就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上课突然被点名一般乖张。
“没啥玩意儿。”苏全像似想到了什么，嘴角扬了扬“就是给你找了一个奶。懂了孙儿？”
“卧槽！”孙奕昂如平地一声雷，轰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没想到你在北京比我还浪！你这是摘了哪家的花啊。”
“还能有谁？”苏全单手转了转酒杯，橙黄色的酒水在玻璃杯里一圈圈荡漾，浅浅地笑容倒影在旋涡里，仰头一口饮尽“只有沈在。”
“也是。”孙奕昂闭着眼睛同意似的点了点头，抽出一根烟懒散散地叼着，吸了一口，又从鼻腔里缓缓呼出，“第一眼就知道你俩一路人。”随手将香烟丢了过去。
“是么？”苏全手拿着香烟盒颠了颠，自嘲似地勾了勾嘴角“他这是遇见了我，才着了这条道。”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孙奕昂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手指甲陷进掌心，刺得疼“你也该回你从前的道了。去继续做个牛人。”语句的最后强制地拐了个弯，生硬地打趣道。
苏全将烟盒随意地丢在了桌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棒棒糖。
交杂刺耳的重金属摇滚乐不知在何时换成了慵懒暧昧又缠绵的《in love》，急促闪耀的霓虹灯骤暗，暗暗的橘黄照耀着那一舞池的男女，他们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嘣”包装袋发出一声巨响，突兀地打断了逐渐攀升的温度，但又瞬间被热度所融化吞噬。
“从前的道？以前哪有道，就算有我也不屑。”苏全懒散散地将棒棒糖从包装袋里倒出。
“我这人呢..不挑。也就想着顺便选条道瞎混下去，过完就完”微哑又低沉的女声在微暗的角落里传来，不知道在谁和讲话，也许仅仅是在自言自语，“可既然他现在着了我这条道。我不能让他亏啊。”沉默了片刻...
“那就找个最亮堂的道走下去吧。”
棒棒糖被苏全扔进了嘴里，舌尖舔过，浓郁的巧克力味缓缓化开，包裹了整个口腔，将每一个味蕾完完全全地浸泡，甜尽了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