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议论与报复 ...
-
当谅解两个字从陆念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向婷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扶着陆念稚嫩的肩膀，语气激动地微微颤抖：“陆念，你是个好孩子！老师谢谢你！”
陆念脸上还带着一夜未睡的憔悴，闻言只是道：“老师，记得道歉信，还有钱。”
“好，好，我让他登报给你道歉！钱你放心！我砸锅卖铁也会给你！”
向婷婷兴冲冲地走了，赵达海立刻坐到她面前，模样生气也很不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以后你不用再来这里了。”
皮肤细白的姑娘低头拈着吸管咕噜咕噜喝着奶茶，心里想的什么他竟然也有些看不清了。
陆念的私自决定让家里的人非常生气，准确地说，爸爸陆永安差点被她气炸了肺。
“念念，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小畜生，那个小畜生他就应该到牢里吃点苦头！你为什么要原谅他！”
妈妈文欣抚摸着她嫩白的脸，眼圈里眼泪在打转：“念念，和妈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人逼你？是不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你和妈妈说，妈妈和爸爸在呢，谁也不能让咱们宝贝女儿受委屈，啊？”
陆念手指绕着书包带，埋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孩子犯了倔，话肯定问不出来了，只好放开她让她回屋写作业去。
孩子走了，文欣扑到丈夫的怀里咬住他的胳膊无声哭嚎，陆永安抱紧怀里的妻子，目光望着女儿的房间，眼神痛苦不堪，他大概明白女儿为什么这么做，所以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
没过几天学校出了个爆炸性新闻，刘尚出来了！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只有陆念选择原谅才会有刘尚的重见天日。
什么样的女生会原谅一个侵害了自己的男孩子？
拜金？轻浮？没廉耻心？
大家看陆念的眼神充满了各种内涵，就连其他任课男老师都开始和她保持微妙的距离，害怕引起没必要的风言风语，后来甚至有同学家长找到班主任和校长，要求这样不检点的学生应该被踢出他们班。
班主任和校长压力很大，但并没有满足家长的无理要求。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陆念照例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别人欺负她她就十倍还回去，她加倍的努力，拼命地提高成绩，那些同班同学们既在心里看不起她，却不得不在每一次大考小考中被她压一头。
陆念将学校发生的一切都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可一个声音却还是将她从茧房里拽了出来。
“喂，陆念，谢谢你啊！”刘尚高大的身影堵在巷子口，看着她的目光阴沉中夹杂着浓浓的恨意和讽刺。
“我现在不得不休学一年，而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恶狠狠道，，“这里他妈被我爸踹断了三根肋骨！你满意了吗！”
“喂，离我女儿远点！”陆永安忽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狠狠一掌将刘尚推开。
刘尚猝不及防被推撞到墙上，眼神畏缩地看了一眼身强体壮的陆永安，一瘸一拐地转身走了。
他临走时眼神里的偏执和疯狂让陆念感到怕。
路灯昏黄，照在沉默的父女俩人身上，陆永年看着女儿毛茸茸的头顶，忽然想起她刚会走路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才刚到他膝盖，身子圆滚滚的，走起路来跟只胖企鹅似的，还有点轻微的外八。
她总喜欢蹲在这条巷子的拐角那里，看见他回来就高兴地扑过来直叫爸爸。
那种为人父的感觉简直无与伦比，就算让他粉身碎骨他也愿意。
“念念，你想不想转学去更好的学校？”他问道。
新的地方，新的环境，虽然他会辛苦些，但只要念念过得开心，那点辛苦也不算什么。
陆念摇了摇头。
“那好吧，以后上学爸爸载你去，放学后你在学校等等爸爸，咱们一起回家。”
“嗯。”
刘尚休学一年，可他的几个死党却仍旧活跃在校园里，一次他们试图让班上的女生将陆念骗到体育器材室，那个女生慌张的样子露了马脚，引起了陆念的警惕，之后无论如何都不再单独行动，以免给他们可乘之机。
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任何进展，刘尚只好自己动手。
那天晚上月亮躲进云层里，空气又湿又闷，陆念提着垃圾袋下楼笔直的朝着单元楼对面的垃圾箱走去时忽然被人从后面袭击了。
刘尚在楼下徘徊了好多天，行动也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但是真正得手竟然这么简单！
陆念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装束，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刘尚看着她的脸心里就止不住地恨，就因为这张脸，才让他在那天晚上鬼迷心窍！
想起这些天自己受到的折磨，刘尚就觉得不能就那么轻易地放过她，他想了想，拽住她的衣服将人拖到了后面不远的一处建筑工地里。
工地因为资金问题已经停止施工好几个月，现在除了一个爱喝酒的老头守在样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这正方便了刘尚要做的事。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再不会做傻事，但想要折磨一个女生，他想了几天倒是想出来一个好主意。
陆念迷迷糊糊醒来就察觉到有人在摆弄她的衣领，这让她立刻想起那天晚上。
狭窄的隔间，臭烘烘的味道，很仿佛永无止境的痛苦......
难道同样的事情，她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陆念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任由那人作为，手指却哆嗦着在地上摸索起来，当指甲碰到一处硬物时，她立刻想也不想兜头朝那个黑影砸了下去！
“啊！”
刘尚捂住受伤的后脑勺，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陆念趁机夺路而逃，刘尚眼看着猎物就要挣脱了网，愤怒地朝她猛扑了过去，一把紧紧抱着陆念的脚。
陆念吓得慌乱用脚踹开他，看了一眼他身后，慌忙扯住被拉开的衣服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刘尚气的一拳抡向地板，激起泥沙混杂的地板上尘埃飞扬，片刻后，想起自己手上那些照片，又立刻诡异地狞笑起来。
陆念回家的时候浑身上下灰扑扑的，陆妈妈正背对她在厨房里洗碗，陆爸爸不知到哪里去了。
陆念躲在拉门后面小声说：“我回来了......”
里面的人头也不回道：“怎么这么久，赶紧去洗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知道了。”
陆念快步跑进浴室然后立刻反锁了门，冰凉的水冲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被刘尚的指甲掐出了血。
热水噼里啪啦打在浴室光滑的地板上，陆念昂着头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小声呜咽，贴着后背的墙始终一片冰凉，当妈妈在外面催促她不要洗太久时，她擦干了眼泪，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两天后警察找上门，因为刘尚竟然死了，死在那栋烂尾楼里。
据警察说，刘尚死的时候浑身□□，身体摆成极其羞辱的姿势，青紫的瘀痕几乎遍及他的面部，后来他妈妈去辨认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警察是凭借刘尚手里的照片找上门的，技术人员介绍说虽然手机上的近期照片被删除，但他们还是进行了技术处理，最终找到了嫌疑极大的陆念。
当时很乱，陆念只记得自己用硬物砸了一下刘尚后脑，后来还踹了他的脸，因为这些所以刘尚死了吗？
陆念对上看热闹的邻居不可置信的眼睛，根本不敢回头看爸爸妈妈脸上什么表情。
“人是我杀的。”身边一个人忽然站出来道。
陆念错愕地回头看着爸爸，他偏头，眼睛对着空茫的空气道：“我早就想杀了那个小畜生，所以那天当我发现他又......，我受不了了，我拿起刀杀了他！”
“爸爸！你......”
“念念！照顾好妈妈，爸爸做了坏事应该受惩罚，你什么也别说了，都别说知道吗？”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陆永安在邻居们或好奇或惊惧的目光中被警察拷走了，剩下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跟被惊扰的苍蝇似的四处飞散，留下流着眼泪的母女俩。
“妈，可能是我......”
“念念，进屋吧。”惊惶的妈妈打断她的话道。
陆念跟着妈妈进屋，一五一十地将那天晚上的情景复述给了她，当她说道自己受了袭击却偷偷跑回家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文欣忍着眼泪将她死死抱进怀里：
“不是你的错，是他该死，不是你的错念念，你别责怪自己......”
陆念搂住妈妈，起初只是啜泣，后来哭声渐渐越来越大，仿佛要将那一天受到的惊吓和恐惧都随着眼泪流尽了。
一个尽会招惹是非，行为还不检点的女儿，和一个杀人犯爸爸，再加上一个柔弱到几乎没脾气的妈妈，陆家成为了筒子楼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陆念回到学校发现自己的书桌被搬到了垃圾桶旁边，找到班主任的时候他说：“陆念，你知道那些同学还有他们的家长都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吗？就这样吧，好吗？”
“可是老师......”陆念抬起头，眼泪满含不解和委屈，“我做错了什么吗？”
班主任看着她黝黑暗淡的眼睛，长时间的沉默无言。
曾经的同桌兼好友夏璐等班主任走后犹犹豫豫地走到她桌边，放下一本书就走了，仿佛晚一秒就会和她纠缠不清。
陆念看着那本厚厚的书，那是她送给夏璐的生日礼物，一年前了，她记得夏璐当时表现得喜欢极了。
大部头的书籍噗通掉进垃圾桶里，惊起上面磨牙吮血的苍蝇，陆念不再留念地回过头，挺直了腰板看向黑板。
窗外，铅灰色的云遮盖了整片天空，空气又闷又热，大雨应该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议论与报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