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
撒加心有成竹，面上却露出难为的神情，太后见他犹豫，忙道：“皇儿若是觉得可惜了，母后倒是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人才。”
撒加道：“母后，这史昂固然有罪，但也不至于全家抄斩。”
太后道：“这史昂的意思自然是他爹锦然的意思，为何不斩他全家？”
撒加道：“母后，孩儿也是知道你的意思，你看，昨日我不是把锦家的次子革了职了么？”
太后的脸色少解，语气也缓和了起来，正要说道什么，撒加抢了先道：“母后，您方才说要为皇儿推荐的人才是谁？”
太后一听更是高兴，心想这年轻的皇帝真是听起话来了，也不作他想道：“嗯，你可知李贤照？”
撒加故作恍然道：“哦，是贤照啊，朕自然是认识的，母后不记得他以前是朕的伴读么？”
太后高兴道：“哦，对，母后想起来了。那皇儿……”
撒加道：“当然没有问题了，贤照的贤能朕是最清楚不过。”
太后又道：“那陛下是打算把他安排到哪里去？”
撒加瞄了眼太后的样子，实在是厌恶之极，却强压了下来，他道：“左都御史一职原先是史昂，那么现在是空下来了，就安排到都察院去吧。”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赞道：“我皇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撒加趁机讨好道：“那母后……锦家一事就……”
太后自然心里也是明白撒加此举不过是要保住锦家一家，心想锦然在撒加未登基前也是颇有照应，皇帝念旧恩免了他们一死也就罢了，想通之后太后便道：“那皇上可要答应老身永不录用锦家之人。”
撒加一听大喜道：“是，孩儿记住了。”
太后见他突然像孩童一样，也忍不住笑道：“好了，你还有政务要忙吧？母后也不耽误你了，只愿你每日到母后这儿来请个安，母后也就安心了。”说罢，唤来侍女道，“小清，为老身把那个木夹子拿来。”
侍女应了声便去后厅去取，撒加站在太后面前等待，不一会儿木夹子便取来了。
太后接过它，小心翼翼地打开，撒加心中好奇，却面上神色不易，负手而立。太后暗地里瞥了他一眼心下不由赞赏几分，拿起半边虎符道：“皇上，这是先帝让老身保管的东西，这说明有多么重要，皇上身为大圣朝的天子，是顶天的男子汉，定要将这虎符适当使用。老身犹记得先帝将此物托与老身时的情景，先帝说：“此物实为天下不详之物，此物一出，天下之兵皆可调动，这正意味着天下苍生的不幸。”
撒加神色肃然，从太后手中接过虎符，忽感此物沉甸甸。心中却高兴不已，千辛万苦的来的东西此刻就在自己手中了，嘴上还是不忘说道：“儿子谨记！”
太后满意得点点头，最后说道：“锦家的事赶紧去办吧。”
沙加见到穆的时候不禁愣住，那时他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到家奴说锦家的二少爷要见他，在客厅里侯着，他一听便加快了步子进了客厅。却让他惊讶的事情，那个凡是都一副从容不迫的青年，如今瘫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知放在哪里了。
沙加赶忙蹲到他面前问：“穆，发生什么事了？”
穆回神见是沙加，悲从中来，如狂风暴雨。
沙加吓了一跳，那紫发的青年眼睛一闭便栽倒在沙加怀里，沙加一把抱起穆就往西厢房走去，命了仆人准备水和毛巾，还让人去叫了郎中。
待郎中看了病，沙加一直守穆身边。
“这位公子没有什么疾病，老夫以为，怕是心病。”郎中的话让沙加思虑了很久，大概猜到了原因，但此时当事人不醒来也没用。
如此想道，不由看着睡在床上的人，是什么能让这个坚强的青年如此失措？
知道傍晚，穆才从昏睡中醒来，沙加惊喜道：“穆，饿了吧？我却吩咐些吃的。”
穆顺从地点点头，看着沙加见他醒来一阵惊喜，又忙前忙后，过了不久才静了下来，仆从们从厨房里端了上好的菜色进屋，之后沙加又扶他下床坐到桌前。
穆挑了些喜欢的菜吃，沙加也一个劲儿地往穆碗里夹菜。
穆实在受不了才说道：“沙加，我吃不下那么多的。”
沙加却不以为意地道：“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吃那么少？看你这身单薄的身子，不是找病么？”
穆笑道：“我一向身体很好的，不必操心。”
沙加挑眉道：“那今日是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室内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穆一直低着头吃饭，不住往嘴里刨白饭。
沙加暗道自己是猪，怎么尽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了良久，菜也将近凉了，穆玩着手里的汤勺闷闷地说：“沙加……史昂保不住了。”
这事沙加是知道的，可以这么说，朝中上下都是明白的。
沙加思忖着，穆从小因是庶出受尽正室欺凌，对于正室子女可想而知是憎恨不已，沙加自然而然没有将这件事与今日之事联系在一起。
穆继续说着：“我……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救不了他……”
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双手紧抱着自己，沙加忍不住起来拥住那个看上去有些无助的孩子。
穆忽然睁大了眼睛，感到沙加有力的心跳，温暖的体温，忍不住往里面缩了缩。
沙加抚着他的紫发自上而下地顺着，就好像万年常冰的冰山终于消融，露出和煦的一面。穆的声音闷闷地说：“沙加，我们……□□罢。”
沙加的心忽被莫名地揪起，再也放不下了。
此时的街道上，打更的声音由远而近，沙加抚着穆的背的手缓缓下滑，穆顺从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可以看见沙加的身后，是一台燃了三炷香的香檀，戏如游丝的青烟袅袅起伏，昏黄的红烛高高挺立，那明镜里的男子憔悴的面容，咬着下唇，盼若星眸。
穆回到锦府上时已是次日的傍晚，那一天暴雨倾盆，沙加送穆到了门口，目送着他进入朱红的府门，方才离去。
走到大院里，闪电忽至，将天划开一大条口子。
闪电过后，才看见锦然、正室与老太太还有正室的女儿们都集在了正厅里，见穆才回来，皆是一脸不满，却又不好发泄。此刻时过境迁，所谓风水轮流转，便是说明的这个道理。
穆跨进屋里时无半分表情，看得个亲戚都是一阵心惊，不久便传来抽泣的声音，以为活不久了。
穆根本不理那些女儿们，直接走到锦然面前，也不跪下，锦然坐着看他，仰着头等他说话。穆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句话，却让家族瞬间安静，一个人价值似乎就为了那一句话。
他说：“史昂他一人承担。”
他说得很平静，平静到好像在谈论今天吃什么。
锦然的表情变化不大，点点头便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又在想如何东山再起罢。
穆心中冷笑，撇下一干人等，自己回了紫慕良亭。
母亲早已在亭内等着他，他一进来，母亲便握住了他的手说：“孩儿，母亲只愿你平安，其他的母亲什么都不求。”
穆听着这句话，就好像催泪的药剂，眼泪终是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他又为何如今才懂这个道理？早已在千重的宫阙里遗忘了五陵的豪杰之墓，忘却了无花无酒的耕作，早已遗忘那陈旧的岁月里的少年轻狂。
母亲的温柔又何尝不是软化他心的良药？
如此想罢，那些个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也都成了透明的纱，模糊飘渺了起来。
“母亲……孩儿谨尊教导。”
那一年的冬天，胡羌作乱南下，在丹和即将被攻占之际，豫山的湖羊军以势如破竹之势将胡羌胡瞒打回了草原。
那一年的冬天，远在万里的京都在沉默的冬日里政权正悄悄易主，在众人都沉睡的时候，那金黄的御诏上正被写着不知谁的名字。
帝王的孤灯从未灭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