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好像把人鱼养歪了》一枝小苍兰

5、要命的礼物

　　安岁在心中模拟了很多种即将可能发生的情况，其中最幸运的一种可能是，侵月的手顺利被他拉开，他跳下椅子，把生鱼全部搬回来。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想法侥幸的成分太大了，但他必须得尝试着这样做。
　　以后和侵月相处的时间还很长，这种情况也还会发生，早晚他都需要摸索出应对的方法。

　　等待侵月反应的过程既短暂又漫长，安岁呼吸显而易见地变重，缓慢却平稳地将侵月的手从他腰上拉了下来。

　　嗯？拉下来了？

　　竟然真的成了？

　　腰间的禁锢消失，安岁还有点不可置信的感觉，不都说人鱼有多么凶残多么可怕，可他怎么觉得，侵月格外地通人性呢？

　　迟则生变，安岁没有过多观察侵月，跳下椅子，急匆匆跑到门边，打开门，配送员正在手机上翻找着订单信息。

　　配送员听到声音，脸色不虞地关掉手机，“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抱歉，刚才有一点事。”

　　“有事不能说一声吗？你再不出声，我就要把东西搬下去了。”

　　安岁自知理亏，只能继续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会注意的。”

　　配送员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问题麻烦签收一下。”

　　“好的。”
　　安岁点点头，掀开盖子一角看了一眼，桶里的鱼因为长距离运输，并不是很精神，但看得出来都还是活的，大小也都很均匀，大多在三四斤左右。

　　“我看过了，没问题，要怎么签收？”安岁问道。

　　“你的订单页面有一个二维码，给我扫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

　　安岁找出手机，将二维码拿给配送员扫码签收。

　　“对了，”安岁突然道：“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如果我来不及签收，你就放在门口给我拍个照就好了，我通过微信把二维码的给你签收。”

　　配送员点点头，表情这才好一点，“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互相加完联系方式之后，配送员一分钟都没多待，转身就走了，可见真是被安岁气着了。

　　安岁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自个儿任劳任怨把生鱼搬进家里。
　　好在他虽然看起来瘦弱，却是天生力气比别人大，甚至可以一口气扛两桶水上楼不喘大气，搬十公斤生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沉浸在自己的事中的安岁没注意到，楼梯转角的窗户边，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正在抽烟，恰好看到了他收东西的全程，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没用的东西，竟然被一个送货的骑在头上。”

　　安岁不知道另一个人对他的不屑，将十公斤鱼搬进客厅之后，后知后觉意识到手腕有点疼痛。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那一圈已经变得青紫，甚至还有横七竖八几道鳞片划伤的细小血痕。

　　光是鳞片都有这样的效果，也不知道被侵月的指甲划伤一下会有多么恐怖的后果。

　　安岁忍不住龇了龇牙，心想着他可一点都不想体会侵月的指甲有多锋利，同时左手手心覆盖上右手手腕的青紫，一阵柔和的白光自掌心涌现，眨眼间，手腕已经恢复如初。

　　这是天使族特有的治愈能力，不过只能治愈外伤，在现代科学发达的如今，并没有特别大的用武之地，所以大部分天使族还是会按部就班地学习上班，而安岁也是其中的一员。

　　治好手腕之后，安岁继续搬起桶，一口气弄到了水箱边。

　　一抬头，侵月上半身浮出水面，正垂眸看着他的手腕。

　　安岁晃了晃手，笑道：“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只要侵月不一下子把他的手指咬下来嚼吧嚼吧吃了，理论上他都能完全恢复的。
　　当然，侵月要是完全不伤到他才是最好的。

　　安岁预估了一下水箱顶到水桶的距离，感觉有些不够，搬来了一张床头柜，再将装鱼的桶搬上去。

　　“这个高度就差不多了。”安岁指着鱼道：“你应该饿了吧？这是你今天的食物，快吃吧。”
　　他倒是纠结了片刻要不要直接把鱼倒进水箱里，不过闻到鱼桶里明显的鱼腥味，迅速熄灭了这个想法。

　　侵月知道桶里的鱼是它的食物，其实它一整天都待在水箱里，并没有很饿。
　　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捕猎者本能告诉它，它需要进食，时刻保持最佳的体力。

　　侵月长臂一展，精准地从桶里捞出了一条鲈鱼。

　　在人类手中滑不溜秋的鱼，在侵月手中却格外乖顺，或者说，不是乖顺，而是无能为力。
　　看得出来鲈鱼在尽力挣扎，但侵月掌心的黑鳞扣进了鲈鱼的肉中，不管它怎么挣扎，侵月都能将其牢牢固定住，鲜红的血顺着侵月微弯的长甲滴落在地上。

　　安岁小声吸了口气，现在才明白，原来侵月在抓住他的时候已经非常温柔了，
　　他的皮肤还没有鲈鱼的鳞片坚硬呢，但他的手腕却只是有一点青紫，而鲈鱼直接皮开肉绽了。

　　侵月眼睑微垂，没有丝毫对垂死挣扎的鲈鱼的怜悯，抬起右手，黑长的指甲划过鲈鱼的腮盖下方，鱼头应声而落，混着大量的血液一起砸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扩散开来。
　　随后，它不紧不慢划开鲈鱼的背，剥离内部的脏器，切下三指大一块血淋淋的生鱼肉，连鳞片带鱼骨丢尽了嘴里。

　　鳞骨碾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美艳的脸，带来极致的视觉冲击，并非不美，恰恰相反，此刻的侵月美得令人惊心，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危险预知。

　　自然界向来如此，最危险的毒蛇有着最鲜艳的外表，最美丽花朵隐藏着致命的毒性，知道此刻，安岁才能深刻感受到人鱼为何被称为顶级猎食者。

　　安岁收回目光，心说还是别看了，再看下去，他觉得骨头都要痛起来了。

　　不自在地揉了揉已经治愈的手腕，安岁正想转身离开，视线扫过地上的鱼头，有点空白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他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个垃圾桶来着？

　　就照现在这个情况，等侵月吃完十公斤的生鱼，整个客厅要被鱼血淹了。

　　想到到时候收拾起来的难度，安岁打了个寒颤，急急忙忙去拿垃圾桶。
　　普通的垃圾桶太小，安岁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放弃了，跑进浴室拿出了一个大桶，也没有合适的垃圾口袋套进去，就这样搬进了客厅。

　　安岁把桶放在侵月的正前方，“垃圾放这里面吧，方便收拾一点。”
　　说罢，安岁捡起地上的鱼头，扔进桶里，示意侵月桶的用法，完事儿抬起眼睑仰着脖子看向侵月，观察侵月的反应。

　　侵月吃东西的动作停了，目光落在安岁的眼中。

　　节能灯的白光自上而下照进安岁浅灰色的眼睛，反射的高光像是一团清澈的泉水，隐含的期待都因此变得水盈盈的。

　　侵月手腕微翻，精准地接住了已经被它削掉差点掉在地上的鱼头。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它看着安苏的脸，顿了片刻，把鱼头扔进了桶里。

　　安岁没想到侵月会接住本来差点落在地上的鱼头扔进桶里，更没想到侵月会第一时间看向他，就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一般。
　　他愣了一瞬，随即毫不吝惜地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眉眼微弯，“对的，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而且你比我想象聪明太多了，总是能一下就明白我的意思。”

　　安岁的五官在人鱼中绝对算不得什么出彩，但当他笑起来，圆眼儿变成微弯的弧度，灰白的眸子似乎覆盖上一层潋滟的水光，嘴角牵动脸部肌肉，骤然生动起来。

　　明明侵月之前并没有预设过安岁会做出何种反应，却在安岁露出笑容的时候期待落回实处，似乎它等待的就是安岁的笑。
　　侵月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把人抓过来控制在手心的冲动，但抓过来之后具体要干什么，它也不知道。

　　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情绪蔓延开来，侵月横着指甲，切下了手中鱼身最柔软的鱼身部分，伸手递给了安岁。

　　侵月并不能清楚地说出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突然想到了，所以就这样做了。

　　“这是……送给我的吗？”安岁伸了伸手，但不太敢去拿，看着侵月，手腕翻转了一个圈，指着自己问道。
　　他的迟疑，一方面是因为人鱼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非常护食的动物，几乎不可能做出分享食物的行为；另一方面，还带着鱼骨鱼鳞的血淋淋的生鱼腹也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侵月听不懂安岁的话，只是它举着鱼腹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这下安岁确定了，“真的是送给我的啊。”

　　安岁小心翼翼从侵月手中接过生鱼腹，湿冷的鱼血顺着指缝流到手背，让安岁有一点不知所措，懵懵地捧着鱼僵在原地。

　　侵月歪了歪头，割下一块鱼肉塞进自己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开，吞咽下之后用手背推了推安岁的手。

　　鳞片冰冷的触感让安岁打了个寒颤，他反应过来，刚才侵月是在用肢体语言给他演示吃鱼。

　　不是吧？真让他吃啊！虽然是最柔软的鱼腹，但也是带着血和鱼鳞的生鱼肉啊！他真吃下去会折寿的吧！
　　可是不吃……人鱼可是一种非常记仇的生物。
　　侵月不会因为被他拒绝，就恼羞成怒要怎么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