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好像把人鱼养歪了》一枝小苍兰

4、似乎通人性？

　　——“人鱼在水中最高的速度可以达到三百多公里每小时，反应速度是人的几十倍，即使只是手部力量，也能轻松将人撕成碎片，所以不要抱着可以从人鱼手中逃脱的侥幸心理。”
　　安岁回忆着池水对他的告诫，一动没敢动。

　　至少现在看来，侵月只是“抱”着他，没有伤害他的举动，如果他突然动作，引起侵月的其他什么反应，才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间内突然陷入寂静中，耳边只有侵月发梢的水滴落水箱的滴答声，以及侵月极快的心跳声。

　　安岁知道侵月的心跳频率不能代表什么，人鱼的心跳本来就快，每分钟在两百左右，事实上，侵月现在应该比他平静许多。

　　侵月此刻确实是平静的，但又并非完全如此，它感到疑惑，却又没有思考的能力——
　　安岁的皮肤与它接触的瞬间，它清晰感觉到了，安岁手中、乃至身体里，藏着某种能量，顺着他们接触的皮肤，以极缓的速度慢慢渗入它的身体。

　　它不知道这种能量具体对它有什么作用，但是，它知道这是它所需要的。

　　要不要，吃掉他？

　　吃，是侵月直白的思维中，所能想到的夺取安岁身上能量的最佳方法。

　　安岁莫名感觉到一阵恶寒，动物与生俱来的危险预感提醒着他——侵月对他传来了恶意。

　　这个时候再忍人就要没了！

　　“侵月，”安岁放轻声音，竭力安抚侵月的情绪：“我是你的主人，安岁，我对你没有恶意，我靠过来，只是想给你推开顶盖，没有伤害你的意图，你先放开我好吗？”

　　人类的语言在侵月的耳朵里，其实都是毫无章法的噪音，但就像人类会觉得汽笛和风声雨声不同，人类发出的噪音在它耳朵里也有区别。
　　安岁的声音清亮柔和，像是春日化开的雪水，顺着细小弯曲的小道流淌，偶尔撞击两侧的鹅卵石，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带有很强的安抚意味。

　　侵月收紧的手有停滞的趋势，突然想起了它刚六个月时被带去的那个地方。
　　那里有一个人类幼崽，很小的一只，怀中却抱着一只比他还小的毛绒玩具，他总是抱得很紧，手臂勒进毛绒玩具的身体里。

　　现在的安岁给它的感觉就像那种毛绒玩具，微弱的暖意从怀中弱小的身体中传递出来，它明白了人类幼崽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不愿意撒开那只小东西。

　　但安岁不是玩具，侵月的手臂几乎勒进他的肉里，他会感觉到疼痛。

　　安岁忍不住轻嘶了一声：“疼……”手指动了动，却也还有一丝理智，没有贸然去抓住侵月的手臂将其拉开。

　　侵月耳鳍微动，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人性化的惊讶。
　　或许因为这句话足够短，它好像……从安岁的话中听出了独特却陌生的韵律？它头一次突然意识到，安岁口中的声音，并非噪音，而是语言。

　　侵月并不能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它这种变化，只是本能地意识到，吃掉安岁对它而言并非最好的选择。
　　它开始有意控制着自己放轻力度。

　　安岁感觉到侵月的松懈，心底一喜，再接再励劝道：
　　“对的，就是这样，现在我不那么疼了，不过我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你放开我好不好？再过一会儿你今天的生鱼应该也会送来了，我得出去开门。”

　　安岁的这段话太长，侵月恢复了听到噪音的感觉，却也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疼”字。
　　它已经完全记下了这个字的发音。

　　侵月再度把手放松了一些，却依旧没有完全放开安岁。

　　安岁：“……”说话听不懂，直接拉开又怕惹着侵月。
　　事情似乎有一点陷入僵局，不过也有值得高兴的地方，至少现在他基本确定，侵月确实可以勉强进行沟通，而且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把他撕吧撕吧吃了。

　　池水发给他的攻略果然还是很有用的！

　　安岁心理层面有点放松下来，没一会儿，身体的疲惫有些后知后觉地开始冒头。

　　侵月比他高出一大截，揽住他后腰的同时，在不自觉地向上提，安岁不得不踮起脚尖，加上之前被勒得很疼，他不得不紧绷着肌肉，对体力的消耗不是一般的大。

　　既然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让侵月放开他了，他也总不能一直这样硬绷着。

　　安岁微微放松身体，侵月的手臂却有些紧绷起来了。

　　比起接近三米的侵月来说，安岁跟个小玩具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柔软得可怕，侵月又不能用力勒紧，只觉得手中的安岁像是一团水，快要顺着它指尖的缝隙滑下去了。

　　就在侵月有些苦恼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满室沉寂，“你好，生鱼配送。”

　　陌生的气息！

　　人鱼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的动物，尤其是现在侵月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让它喜爱的安岁。
　　侵月被激怒，表情瞬间变得凶狠，猛地将安岁重新带回怀中，回头冲着门口龇开了利齿，喉咙里发出兽类感到威胁时特有的呼噜声。

　　“嘶……侵月……”
　　这突然的一下，安岁觉得要都快被勒断了，脑子一空，伸手抓住了侵月的手臂。

　　嗯？他、抓住了、侵月的手！

　　安岁呆滞地低下头，看到侵月线条清晰的手臂上搭着一只软绵绵的手，眼前一黑。

　　侵月抓住他，和他主动去碰侵月，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前者他被抓就被抓了，也没什么想法，更没什么勇气做什么，可后者不一样啊，侵月不会觉得它被冒犯了吧？！

　　安岁连抬头看一眼侵月的勇气都没了，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了配送员的敲门声：
　　“有人吗？您购买的十公斤生鱼到了，请出来签收一下。”

　　安岁安静如鸡，在他的视角里，时间都要就此停滞了。

　　然而一秒过去，两秒、三秒……

　　嗯？侵月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安岁忐忑得抓心挠肺，门外的配送员嘟囔了两句又敲响了门，他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侵月。
　　出乎他意料的，入目的并非侵月暴怒扭曲的表情，侵月也正低头看着他的手，黑色的发尖扫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安岁的手主动抓上来的时候，那种能量传递的感觉更明显了，一时之间让侵月焦躁的情绪近乎奇妙地平静了下来。

　　安岁小小心翼翼抬起手，侵月的视线顺着他的手向上移动。

　　这是什么意思？

　　“侵月？”安岁轻声叫道侵月的名字。

　　侵月终于看向安岁的眼睛，漆黑的眼中似乎没有感情，却又仿佛酝酿着深不见底的风暴。

　　安岁身体有点僵硬，身体的本能驱使他赶紧逃离，但侵月眼中可怕但压迫感使得他几乎无法动弹。

　　不能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生鱼这种东西是要他亲自签收，配送员才能离开的，他必须出去。

　　既然他碰了侵月之后，侵月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那么，如果他拉开侵月的手，侵月……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安岁硬着头皮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道：“我要去开门，你的食物到了。”说话的同时，一边观察着侵月的反应，一边再次抓住侵月的手臂，慢慢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