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度偏差》秦焰

2、chapter 2 不期而会

　　楚瑜不会和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交往，但是她会和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上床。
　　不频繁，但有那么几次——往往发生在她焦虑或者烦躁的时候。
　　比如今天。
　　徐木源是个有魔力的人，从第一面楚瑜就感到亲切，没缘由的亲切，这种亲切在一个事业有成的中青年单身男性身上并不常见，因为这类人不是冷淡疏离，就是目中无人，但徐木源却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喝下第二杯威士忌、等徐木源问出“你不会要和我拼三天酒”这句话之后，楚瑜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想要的不止于此；或者不如说，她当下想要的变多了。
　　与公司里的大boss打|炮，不论怎么想，都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但或许是酒精上了头，又或许是徐木源的魔力让楚瑜真的忘记了他是麦迪的合伙人Matthew；总之约酒的结局是她躺在酒店套房的床上，而徐木源正吻过她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寻找她的敏感点。
　　徐木源不是楚瑜约过最英俊的，或者不如说这人的相貌与英俊无关——脸型没有足够的棱角、鼻梁不够高挺、眼眸不够深邃，若非将自己打理得整齐干净，外表看上去实在平凡。
　　但楚瑜并不讨厌徐木源的长相，在她看来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不帅也不丑；和她自己一样，不像是蒋子澄那种一眼惊艳的美女，只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不美也不丑。这是属于大多数人的脸，既然自己普通，又何来自信嘲笑其他普通。
　　更何况良好的健身习惯让徐木源拥有了出色的身材，这一点在楚瑜抓上徐木源肩膀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紧实的肌肉赋予了楚瑜足够的安全感，也让楚瑜抓紧的同时想要再抓紧一点、再抓紧一点。
　　楚瑜认为徐木源在床上是一个很好的伴侣，因为对方不会只顾自己舒服，还会照顾她的感受，不论是细致入微的前戏，还是对她情绪的敏锐——比如在意识到楚瑜走神儿的同时，徐木源就进行了身体力行的惩罚：突然的深入让楚瑜发出意料之外的叫声，这声音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徐木源的虚荣心。
　　原始的碰撞、野性的呼唤、足够的张力。
　　这是一场完美的性|爱，也是生活重压下，现代人最洒脱的释放——当然，如果能穿上裤子翻脸不认人就更好了。
　　徐木源点燃香烟的同时，楚瑜也要了一根。徐木源没递给她打火机，反而是侧过脸，用自己的烟点燃了楚瑜的。
　　足够方便，也足够暧昧。
　　男士香烟尼古丁含量太高，楚瑜只吸了一口，便不想再碰；夹在手指间，看烟草慢慢燃烧。
　　“抽不惯？”
　　楚瑜不置可否。
　　“我去拿你的烟。”徐木源一边翻身下床，一边说。
　　烟拿来了，楚瑜却没动：“不想抽了。”
　　徐木源将烟盒放在床头柜，说：“在想什么？”
　　“酒醒了。”
　　“后悔了？”
　　“很不错的体验，”楚瑜先是肯定，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是我老板的话。”
　　“公司里没人会叫我徐木源，你可以这么叫我。”
　　楚瑜没答话，她在思考怎么把一夜情断得彻底一点，千万别拖泥带水。
　　“想那么多。”
　　徐木源笑着抱怨，接着又吻上楚瑜的嘴唇，不得不说赤条条的两具躯体为第二次性|爱带来了不少便利。
　　显然，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徐木源在床上的体力还说得过去。这是最后楚瑜筋疲力尽、昏昏沉沉时的想法。
　　——*——
　　楚瑜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亮了。
　　她动了动酸软的身体，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只留下一张字条，说有急事，必须先走；又说定了早餐，让楚瑜别忘了叫客房送；最后是一串电话号码。
　　至此，楚瑜算是彻底想起了昨晚荒唐的一夜。
　　她说不准徐木源是什么意思，尽管她希望这只是一次干干净净不会遗留任何问题的一夜情，但徐木源在她意识混沌时落在额头上的吻、和离开前轻抚过她脸颊的手指，都让楚瑜对徐木源的想法产生疑虑。
　　她希望只是自己多想，她祈愿只是自己多想。
　　于是楚瑜打开手机，存上了那一串号码，备注是Matthew。
　　楚瑜本想把早餐拖成早午餐，奈何醒来没多久蒋子澄的morning call就响起，只得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吃了两口早餐，便回家换衣服，赴蒋子澄的约。
　　蒋子澄是个摄影师，专拍人像的那种，大多数时候她都顶着一张绝美的脸去拍摄其他绝美的脸。今天亦然。
　　楚瑜到影棚找蒋子澄时，对方正在安排搭景，和助理交代了几句，就拉着楚瑜到附近吃饭。吃的东西没什么新意，聊的话题也是老生常谈，倒是蒋子澄留楚瑜参观她下午的工作，楚瑜没拒绝。
　　下午要拍摄的是一位当红女明星，名叫蓝熙。楚瑜不关注娱乐圈，只从蒋子澄那里听来，说这位女演员十分之有个性。小道消息说蓝熙有门娃娃亲，对方不仅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富二代，还长了张打趴半个娱乐圈的脸；不过蓝熙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被拍到和不同的小鲜肉同进同出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传过的绯闻更是一个接一个，女明星的荡|妇羞辱榜单上自然也有这位蓝小姐的一席之地。
　　不过让媒体从业者头疼的是，蓝熙的采访十分难做。不是说你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而是她能讲太多的话，让你意识到你问的问题有多无聊；她不会耍大牌不回答，也不会笨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而是用一个接一个的答问将你引到她的圈子里，告诉你你的问题傻逼了；心理脆弱点儿的，自然觉得不是问题的问题，而是自己的问题。简言之可以总结为：请傻逼记者不要再提问傻逼问题了。
　　蒋子澄一边说一边笑——她毫不在乎，反正少有明星会过分刁难摄影师。
　　“我还挺喜欢她的，”蒋子澄补充说，“这年头被狗仔拍到夜店撒酒疯，还敢张狂地发微博说‘就是老娘’的明星可没几个了。”
　　——*——
　　蒋子澄在影棚忙碌的时候，楚瑜内心生出了强烈的罪恶感——看着别人忙碌，自己清闲地喝着咖啡着实叫楚瑜无所适从。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楚瑜开始观察每一个人。
　　大学时楚瑜修了心理学的minor，其中最喜欢的一门课叫Behavioral Psychology。楚瑜相信每个人的行为都会包含某种动机，即使是内心最深层次的欲望，也会隐藏在层层行为之下；但绝大多数时候，我们不需要分析太多就可以得出一个人的目的。
　　比如那个叫张骏的男人，尽管他不想惹人注目，但他的行为多多少少可以反映出他喜欢蒋子澄，喜欢的时间不短、喜欢的程度也不算浅，比如不经意间的注视、举手投足的体贴，又比如调笑着关心、嬉闹着在意......
　　不过楚瑜对他的兴趣很快就转移了，因为她见到了蓝熙，或者应该说，她见到了万俟月。
　　万俟月，是楚瑜在美国时的室友，两人大学一直住在同一个department，即使毕业后万俟月回国，也依然保持着联系。万俟月的家境很好，她之前也和楚瑜说过无聊的时候会去拍拍戏，但楚瑜并没有把她和蓝熙联系在一起。
　　万俟月拥有着一个不算常见的复姓，万俟（mo4 qi2）。大学有次酒醉后她告诉楚瑜，这个姓氏是因为她妈妈姓莫，爸爸姓齐。听父亲说，她的妈妈生下她就离开了，再没有音讯，走之前甚至连万俟月的名字都没有留下，父亲记得她妈妈走的那天月亮又圆又亮，所以管她叫“月”。
　　楚瑜打开微信，和万俟月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的对话。
　　我回国了。
　　欢迎回来。等我忙完这段找你吃饭。
　　好啊，等你。
　　楚瑜又编辑了一条发过去：蓝熙？
　　她很快收到了回复：你认识的是万俟月。
　　——*——
　　拍摄不算顺利，原因是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又有狗仔爆出蓝熙和某鲜肉进出酒店的照片，很快被炒到了热一。尽管蓝熙的团队对此早有准备，但蓝熙的情绪似乎还是收到了影响，叫暂停去化妆间休息。楚瑜跟着过去，工作人员撵人的时候喊了一声“万俟”。
　　“你怎么在这里？”
　　“摄影师是我的朋友。”楚瑜顿了顿又道，“我在外面，你想找人说话随时喊我。”
　　万俟月指了指沙发：“坐。”
　　楚瑜等着万俟月开口，但万俟月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时不时看看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样过了五分钟，又或许是半小时，万俟月拿出剧本翻看，问楚瑜：“你知道孟小冬吗？”
　　“老生皇帝？杜月笙的妻子，梅兰芳的前妻。”
　　“是她。我马上要进组的戏，演她。”
　　“很好。”楚瑜不知道能说什么。
　　“挺有意思的，这个人的人生，挺有意思的。”
　　“你和韩新宇还好吗？”楚瑜还是问进了正题。
　　“如果好的话，我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多绯闻吧。”万俟月翻看着剧本，“我最近在想，韩新宇会不会就是我的梅兰芳，只不过梅兰芳是一时兴起娶了孟小冬，韩新宇却是迫于家庭要娶我。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能长久的感情。”
　　“你、很爱他？”
　　万俟月没有否认：“和我讲的东西又不矛盾。”
　　万俟月的电话正巧响起，万俟月将手机屏幕对准楚瑜，上面的备注写着“韩新宇”，然后笑着说：“他比平时晚了，看来刚才在开会。”
　　万俟月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一旁。
　　“你说他每次看到我那些八卦都是什么想法？是不是恨死拴住他的婚约了？”
　　“雷厉风行的小韩总不想做什么事，应该不是一个二十年前的婚约就能强迫的吧。”楚瑜轻声说。
　　“或许吧。”万俟月摇了摇头，“最开始我是想要他吃醋，要他在乎我，但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我就变本加厉，终于逼得他不得不给我打电话，问问头顶的绿帽子是怎么回事——就像刚才这通。”
　　“你不想接吗？”
　　“我想和他好好说说话，不想被他质问。”万俟月叹了口气，“楚瑜，你说我怎么那么贱呢？追我的喜欢我的男人能从这儿排到入海口，我怎么就偏偏喜欢这么一个......”
　　万俟月沉默了片刻，又摇摇头问：“算了，说说你吧，你怎么样？”
　　“都很好。本来这两天想联系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聚聚。”
　　“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拍完了我们去吃饭。”万俟月站起身，“天大地大工作最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