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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催·情药 ...

  •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着几颗微瑟闪动的行星,军营之地燃着篝火,照得城北通亮。
      火光映照的白账之内,侧椅上正坐着位身形微胖,长相有些喜庆的老头儿。
      皋月的夜晚虫鸣不断,此起彼伏地聒噪声,伴着账外火焰燃烧噼啪声,惹得座中的不惑之年的老者心生燥意。
      云真庆面上已染了层薄汗,细细密密的汗珠覆在颊上让本就因圆润而显得光滑白暂的老脸,更具有返老还童的欺骗感。
      被迫派到这塞北管什么破账,结果账没见着一本,瞠目结舌令他噩梦连连的惊天秘密,倒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硬着头皮塞进去了不少。
      自己本来是个连都城内没啥实权的虾兵蟹将,现在倒好,一把就被推上乱臣贼子谋逆上的棋子之位,他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折腾。
      这种事能不参和就不参和,本着守口如瓶的原则本想求个出营安稳过日子的念头,谁知这事的结果跟石狮的屁股——无门,还愣是被鞭子咬了几口。
      云真庆惴惴不安地打量着上坐的人,见他一个眼神扫了过来,立即正了正身,不料扯着腚上的鞭痕,一时疼得他龇了龇牙,这耸鼻露齿的模样落到前头那威武的男子眼中,怎么看都是副不屈的挑衅样。
      燕貉眉峰一挑,对这云大人的这般放肆有些诧然,不过又转念一想,这乖张的模样倒是同那小姑娘挺像的。
      端起案上的觥盏轻酌了一口,勾起嘴角慢悠悠道:"云大人怎么不喝?莫不是嫌这玉液不够香醇?"
      偌大的军账里只他和首领二人,云真庆怎么敢喝,搞不好酒醒后就该被灌孟婆汤了。
      可眼下,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不得不喝啊!
      "喝,燕首领的酒定是好酒,肯定喝!"
      云真庆捏起就是一吟而尽,一口闷得断也不敢断。
      "妙,妙酒!"
      虽然灌得急没咂出啥味,但马屁就在跟前,奉承还是要奉承。
      "咚咚咚。"
      外头传来哨兵敲梆子的报时声,已是子夜,看着杯盏中酒已尽,云真庆松了口气,忙得起身,弓背作揖道:"多谢大人好酒,这天色已不早,下官便告退了。"
      上座的人久久未发一言,云真庆额上的汗珠已汇聚成流,顺着鬓角滑落,账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自己心跳如鼓。
      云真庆表面极力维持着陪笑,内心已是兵荒马乱,这酒也不知摻没摻毒,早些回去吃些解药兴许还有的救。
      自己咋就摊上个这事了呢!
      燕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这云大人倒是个趣人,难怪养着个讨喜的姑娘,半晌,才语气里摻了些笑意道:"听说云大人的女儿是世子妃?"
      "是小女的福气。" 这还用得着听说他被软禁在军营都能听到不少外头传的他女儿才子佳人的美话。
      害,不愧是他云真庆的女儿,一举拿下都城贵女的如意郎君。
      燕貉端盏的动作一顿,垂眼看着觥角,情绪意味不明,"两日后娄前主请宴,想必到时你便可见到你那有福气的女儿了。"
      子夜营里半数人已吹灯入梦,帐外偶有巡逻交兵的脚步声嗒嗒响起,白日沉眠于地的虫鸦,此时叫嚣着释放憋屈,在这派动静交响曲儿下,夜显得格外宁谧,却又在丛林深处潜伏着未知的隐秘。
      阿念……来边城了
      云真庆渐敛了唇角的逢源的笑意,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抬眸沉沉地看向了座上的男子。
      高座的男子似是早有意料,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看着几丈之外,那张素来喜庆的脸上,终于罕见地出现了一丝隐忍的裂痕……
      ——
      塞北的初夏,天色总是亮的格外早,哪怕只是卯时,破晓的晨光已倾洒于匍匐地面的碧瓦朱墙,盈满了世间所有的空虚。
      闻砚是被门外仆从的声音吵醒的,不知发生了何时,刻意压低的争论声仍显得聒噪。
      睁开眼,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身侧,小姑娘睡颜恬静正枕在自己手臂上,纤长的睫毛微颤,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怀里的姑娘有转醒的迹象。
      闻砚轻抬阿念的脖子,把手臂抽出来,将身侧的软枕垫在下面,让小姑娘的脑袋轻搁于上。
      阿念动了动脖子哼唧了两下,似是感受到颈下的触感不同,抓着闻砚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捏了捏,又觉得很是舒服的蹭了两下,像极了打盹时娇憨缠人的猫儿。
      "昨夜谁管的药庐?"
      门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闻砚眉头皱了皱,挣脱了被阿念抓住的手,看了眼还安然睡着的人儿,起身下榻。
      窗外的阳光充盈着整个院落,屋内也是一派明亮,斑影晃动间全是充实温暖,似昨夜的骤风阴暗全是幻影,只那只燃到一半被吹灭的红烛证明着昨夜的不安。
      闻砚推门的动作顿了顿,收回落在烛台上的视线,心底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戾气,闭了闭眼才勉强压制住胸腔的沉闷,推门而出。
      院里站着排女婢,个个垂头含胸不发一言,台阶上一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女子脸色发沉。
      昨夜情绪本就不太好,今日一大早又被吵醒,闻砚看着院里的几人,"怎么回事?"
      低沉的嗓音响起,站立着的女婢们一颤,却无人敢答。
      台阶上的女子侧身看了眼身后的男子,面上顿时缓和下来,竟染上了些许娇羞,忸怩地掐着嗓子道:"世子爷,昨夜药庐险些失火,我正盘问着谁当值呢。"
      女子故意打着勾人的语调,透着似有似无的诱惑听到一旁低首的小厮耳稍发红。
      可在闻砚听来只觉得矫揉造作,十分不喜地皱了皱眉头,瞥了眼靠在门上的于墨。
      被这意味十足的眼光一扫,于墨绷直了倚着的身子,吐了嘴里叼着的嫩叶儿,快步走到了闻砚跟前,不着痕迹地隔离了女人黏糊的视线。
      "爷,昨夜药庐险些走水,刘掌事正在查问。"
      "药庐?" 闻砚低垂着眸子,轻转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玉环,语气淡淡。
      于墨也在这院里站了大半天,拼拼凑凑听着也大概琢磨出是怎么回事。昨夜不知何人药庐当值,炉上熬着的药还未熄就走了,熬到后半夜,刘掌事起夜闻到焦糊闻,走近一看竟是陶壶已裂,药汤洒了一地,火已经引燃了挨着炉灶的木几。
      不过,这后院里个个人精,谁晓得这话真假,是不是想借着由头除去个眼中沙,亦或找着替罪羔羊,于墨在一旁看着不说,除了瞧个热闹不掺和外,还因这训话的刘掌事,是月阁塞进后院里的,于墨也不敢轻举妄动。
      闻砚漫不经心地听了个大概,抬眼看了眼那女子,这种货色他母亲也拿得出手。
      不说他昨夜去过药庐,就是不去也一眼能看出她那内里的糟粕。
      刘掌事本就是被娄月派来挑拨离间的,这会看见俊美的男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双眼含春娇滴滴道:"平日里都是世子妃在用庐,奴婢认为……。"
      "认为什么,是我用的,你是觉得是我放的火么" 阿念在闻砚起来没多久就醒了,大脑放空了一会还有些狐疑自己昨夜怎么回的房,就听见院里女人意图明显的引祸水的话。
      "世子妃冤枉啊,只是院里许多丫鬟看到世子妃昨夜在药庐,奴婢想来问问罢。"
      活了十几年,以往爹爹府上人少,没经历宅院里尔虞我诈,连城静王府那段日子,也过得算主仆和谐,向来直言直语惯了的阿念,竟没想到在这民风淳朴的边城遇上了个这么不要脸的人。
      阿念懒都懒得理她,径直去了药庐,昨夜她确实在药庐里睡着了,但她谨慎地只往炉灶里添了一小块,根本就不会致使那种情况。
      陶壶碎裂在地面,地上仅剩着干得快差不多的药渍,碎瓷旁紧挨着一张被熏黑的小木凳,平日里阿念就是坐在上面扇风熬药的。
      只看了一眼,阿念便弯唇笑出了声,"这走水走得挺厉害的呵,炉灶自己把药打翻,凳子再自己凑到炉灶里自焚。"
      阿念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沾了沾未干药汁,凑到鼻子下嗅了嗅,继续道:"这药也是妙,自己给自己找了几味烈性药加进去。"
      "这药庐里是住了个黑化的田螺姑娘么?"
      闻砚站在药庐房门前,看着刚睡醒的小姑娘浅笑着调侃道,声音还带着些迷离和软糯,明明该是戳别人破绽的时候,却听起来毫无攻击性。
      阿念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实在想不通这种没脑子的事还会有人栽赃陷害。
      闻砚目光落在小姑娘还有些迷糊的脸上,哈欠用力过猛,眼底挤出来些水花,阿念眨了眨眼睛,一双桃杏似被冲洗过般剔透澄澈。
      阳光从门外洒进来,罩在小姑娘烟纱茶白裙上,裙摆随着步伐的走动,款款而来,阿念走近时,闻砚晃了片刻神,她这般打扮像极了昨夜梦里,消那抹匿在黑暗里的倩影,即使先下如此靠近,他也觉得好像下一瞬她便会消失。
      闻砚放下摩擦玉扳指的手,轻揽过了离他一步之遥的姑娘,阿念低头看了看环在她腰间的大掌,有些愕然,对上男人垂眸的视线,眸低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阿念还当这狗男人又要发火了,忙不迭地指着方才想冤枉她的那女子,酝酿了下情绪,才软着嗓子娇娇地哭诉道:"世子爷,她冤枉我。"
      被突然指着的刘掌事还未反应过来,愣了片刻,看了眼门旁垂着眸的男子,面上并无任何情绪,也不知信没信,底气不足地辩解着:"虽然奴婢身份卑微,可也是世子爷母上亲派,世子妃还请不要血口喷人。"
      事情确实是自己做的,但她也是昨夜一时愚钝,本想在药壶里下药,却慌忙间打翻了药壶,情急之下想才自导自演了这出,确显拙劣,但自己毕竟是娄月的人,刘掌事心底盘算着,就算被识破,世子爷也不会为难自己。
      反倒是这世子妃,本就对世子是个威胁,看于墨对她的态度,在也没府里地位,到时候受罚的还指不定上是谁。
      这样想着,刘掌事又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阿念看着表情几番变化最终笑得有些瘆人的女子,恶寒得收回了手指,果然,这狗男人身边正常人没几个。
      脑子不好使,设个计破绽百出,还能自我良好地挑衅一笑,这女子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废料?
      方才她嗅出地上那滩药渍里有烈性催·情药,阿念搞不懂这女人好端端地给闻砚的药里加这玩意儿干嘛?
      但想想这男人一副无情无欲的模样,难不成他还真有隐疾,这一堆人到底搞些什么名堂?
      阿念拍了拍头,难得去再深入去想,看着闻砚脸上无任何反应,只得扯了扯他的衣袖,试探道:"欸,这种小把戏你早看出来了吧,怎么处理?"
      闻砚睫毛轻颤,看着还在怀里并未消失的人儿,敛住了被梦魇挑起的情绪,抬眸扫了眼令他倍感不适的女子,"拖下去,毒哑,挑断四肢,扔回月阁。"
      阿念一惊,清晨醒来的最后一点懒意顿时消散,一下子松了抓着闻砚衣袖的手,倘若这女子手段高明些,那今日被弄残的人便是她了,一瞬间她又想起了那个冰窖般的梦。
      这种被无形之中牵扯的恐惧伴着渐远的女子求饶哭喊声,被越扩越大,阿念心底的凉意从内到外,遍布全身,她僵直着身子,硬邦邦地开口道:"如果是我,你……你会这样对我吗?"
      闻砚看着明显有些恐惧的阿念,轻抚上她的脸,低头很是亲昵地私语了一句。
      惊恐的哭喊声渐渐消失,阿念不知道那女子的最终遭遇,神经紧绷下,她只记得头顶的男人倾身,在她耳畔幽幽的说着:"不会,但……"
      男人突然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却仍极为轻缓着开口:"如果你想离开我,说不定会有机会尝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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