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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梦里古殿 ...

  •   闻砚抬袖拂了拂袭到面上的云雾,被袖风一挡,眼前的幻境顿时开出一条小道,前方屹立着一座金殿。

      他抬脚向那处走近,月牙色的衣袍快与这片白茫融为一体,衣袖上是雾气凝结的水珠,鼻翼间的呼吸湿润又冰凉。

      走上宫殿的台阶,身后的潮意才散去,殿前的大柱与殿匾上雕刻着展翅的鲲鹏,笼罩着大殿的金光缀洒在其间,显示出一派威严。

      闻砚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对这似曾相识的地方,顿生出没由来的厌恶感。

      "夜冥,夜冥!"

      有女子清悦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在空旷里荡出重音,婉转悠扬。

      "夜冥,其实只要你愿意去看看,你会发现外面真的没你想象的那般讨厌。" 说话的人语气轻柔,带着些讨好的浅笑,又有些无奈的轻叹。

      "师母和师傅其实都很爱你,只是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将你封印于此。"
      闻砚走入殿中,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景,茶白纱裙的少女蹲坐在地面,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靠在殿堂中央的古树下,背影窈窕纤细,不看清正面,只静坐在满殿的黑色地毯上,暗色中的一抹柔白就像从树上不甚坠落深渊的精灵。
      "夜冥,别再固执了,行么。"
      树下的精灵又在一片默湎中开口,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些哀求,软糯无害的语气让闻砚再熟悉不过,闻砚心里一紧,大步走向那身影,对女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还未走近一探究竟,树上飞身跃下一身影,闻砚抬眸望去,那是着一袭黑色华袍的俊美男子。
      只见那男子一掀衣袍,背靠着树干缓缓矮身,语气里不掩饰的讥笑:"你说,我固执?"
      "云思,你怎么就变了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男子已蹲至女子身前,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嗤笑着——
      "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人一样试图反抗我了呢?"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阴寒,白衫女子动了动,似是有些畏惧,"夜冥……"
      男子突然向前押住女子的下巴,鼻翼冷哼一声,"云思,你要一直站在我身边多好呀。"
      下颌上的手渐渐用力,女子痛呼一声,骤然推开男子,向外跑去。
      茶白纱裙轻转,衣袂摆动间女子惊慌地别过身,闻砚呼吸一窒,娥眉杏眼顾盼之间,他认得出,是阿念。
      她身后的男子面容陌生,闻砚并不相识,他是谁,和阿念何种关系?
      繁茂古树的遮盖下,男子一掌拍在树干上,阴影晃动间,树叶飘落径直朝女子飞去,闻砚目光一沉,洞察了那男子的动机,疾步奔去侧身挡在女子身前。
      "啊!"
      那树叶竟毫无影响直接穿过闻砚的身体打在女子的腿上,女子随即一软瞬间倒地,闻砚伸手一扶却发现自己的手畅通无阻穿过女子的身体,竟触摸不到丝毫。
      树下的黑袍男子一跃,像看不见闻砚般,揽过地上的女子向内走去。
      茶白的衣袖不经意间拂过闻砚的手背,他轻抬手臂想要抓住那抹裙摆,手指蜷曲一握,却空荡荡的一片。
      被人抱在怀里的女子,满脸惊慌,卷翘的睫毛轻颤,微嘟的唇瓣轻颤,她说:"是不是我站在你这一边,你就会停止向魔界借力,不再有生灵涂炭了?"
      闻砚想要追上去拦下那黑袍男子,可身体像不受控制般动不弹了,古树投射的阴影似乎又暗了许多,快要与满地的黑色融为一体时,闻砚听到那男子说:"你必须得站在我这边。"
      阴侧侧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逼迫和阴翳。
      比这寒凉的嗓音更阴沉的是闻砚的面色,他看着女子被抱离得愈来愈远,即使这样远的距离,他也能感受那姑娘抑制不住的颤栗。
      树荫越扩越大,茶白纱裙摇曳在空中,像游离在黑暗里的一缕触不可及的云烟,闻砚胸口的沉闷一点点加重,墨色侵袭最后一点光源时,那抹茶白轻叹,"夜冥,你停手,我就站在你那边。"
      嘭嘭嘭嘭……
      四下翻涌的墨色里,泛着刺骨的寒意,无边无际的暗夜里只余沉入冰窖的心,骤地缩紧又残喘着微弱的搏动。
      他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抱走,消失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永夜里,最终陪伴他的,终是只有渐扩的空虚与孤寂。
      闻砚闭上眼,眼前的种种开始扭转变幻,分不清是梦还是什么,那一抹光渐隐,最终消散的场景不断在他眼底反复闪现。
      脑海里的画面翻页着倒退再倒退,记忆深处,如同罂粟花海的幻境开始浮现。
      是一幕幕的巧笑嫣然,娇嗔满面,她说过,他很好,他很重要……
      可为何,最终她还是抛下了他,由着别人将她带走……
      这是梦吧,他怎么可能让她跟别人走呢……
      眼睫轻颤,神智尽数回归,他骤地睁眼,僵直太久的脖子酸冷,腿上搭着薄薄的棉被,眼前是熟悉的幔帐,烛盏泛着昏黄的光。
      幸好,果然是梦,他松了口气,手往身侧一搭,空荡荡的无一丝温度。
      呼吸再次骤窒,眸底又冷了下来,阴沉的视线往室内一扫,廖无一人。
      台架上的烛盏已快要燃尽,室内越来越昏暗,他盯着那越来越小的烛光,像极了梦里一点点湮灭的温暖。
      "嘎吱。"
      半开的轩榥外窜过一阵凉风,最后一点火光瞬间熄灭,梦里的黑夜似乎还在往外蔓延,夜阑人静的内室毫无生气,寒寂从四面八方侵入胸腔 ,床榻上的男人,心底再次涌起窒息癫狂,是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掀开薄被,闻砚猛地起身,眸低墨色翻涌,呼吸紊乱,一把抓起木施上的披袍,扣着盘口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大力推开房门的一瞬间,院落里四窜的夜风趁机灌入,他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血液也似乎早在梦里就已凝固,他抬眸看去,正对他的药庐里还灯火通明。
      向前大步迈了几步,又突然顿住,他到底是在做什么?竟这般不可理喻地挑起怒意。
      初次尝识动情的男人,对过于偏激的情绪还显得十分陌生,闻砚习惯了掌控别人,从不喜这般被人牵制。
      再一阵凉风袭来,终于吹醒了他梦境里的残存沉闷郁气,闻砚揉了揉额角,大概是余毒发作紊乱了神智。
      闻砚放慢了脚步,从容不迫地理着思绪,这些日梦里都是阿念对他的不断排斥,方才又是她与另陌生男人的离去。
      这是在提醒着什么是在预示着他困不住这姑娘,终有一天她会离开?
      站立在药庐门前,闻砚悄无声息地推门而进,屋内烛火明亮,灶上熬着草药,淡淡的药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隔上房门,是他方才感受不到的暖意。
      阿念这几日都不太想与闻砚正面交锋,除了还在生这男人老是醒来发神经的气,她还心虚,怕一个说漏嘴让这男人起疑,也怕这男人追究起她去军营的事。
      按摩什么的被她换成了喝药,借着钻研药方的由头在药庐里早进晚出,有时累了就直接睡在庐里的榻上。
      此时她正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写着明日尝试的药方,炉火暖烘烘的,头顶的烛盏逆着光撒下一片灯影,让人头昏眼花。
      手中的笔杆滑落,眼皮越发沉重,头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着,阿念丝毫未注意到身后慢慢靠近的脚步。
      闻砚倾身,将人圈在怀里,还正睡意朦胧的姑娘,悄然被一大片阴影罩下,却浑然不知男人的靠近,头一倚倒在了有些熟悉的怀里,突然萦绕来的淡淡冷香似是催眠剂,阿念全然没了意识,朝着那熟悉的冰凉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彻底昏睡过去。
      闻砚弯腰抱起毫无防备的姑娘,垂眸看着她熟睡的脸蛋,长翘的睫毛,小巧的鼻微嘟的唇瓣,侧靠在他怀里的姿势,似是和梦里她靠着那男人的样子别无二致。
      只是,这一次抱起她的人是他,闻砚薄唇微抿,摒除了梦境里的画面,不只这次,以后抱起她的也只能是他。
      "我就站在你那边。" 黑暗里的她轻哄着那男人的声音,又似出现在耳畔。
      闻砚收紧了手臂,用力将怀里的姑娘压向自己,阿念睡得很不安,像是被夹在石缝里挣脱不开手脚,不满地动了动,那石头像是会动般,把她夹得更紧。
      手肘在夹缝里推了推,奈何力道被禁锢得太过软弱,怎么也反抗不了,困意实在太过浓重,阿念放弃挣扎,只侧了侧身,继续睡了下去。
      闻砚垂眸盯着阿念看了许久,待怀里的姑娘安分些,闻砚才起身往外走,院里的风还未停,阿念怕冷地缩了缩,闻砚揭开衣袍,严严实实地将其裹入。
      子夜无声,月色清冷,滤过纱窗的月色柔和,淡淡地洒落在床榻的幔帐里。
      微光的映衬下,女子白嫩的小脸莹莹,似笼着轻纱,闻砚侧着身一手撑着额角,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身侧的姑娘,清冷的脸上眸色幽幽,神情晦暗不明。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梦里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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