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君上》YOUCAI

16、虚伪

　　今日北礼府的密阁中迎来了一位常见的贵客。

　　“你的意思是，神主已经有了出征的人选？”北礼向对面坐着的于令凑近了几分问道。
　　“没错。”
　　“你觉得会是谁？”于令接着问。
　　“这有何难猜，除了两位护法，神域青年中能当此重任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北礼说完，于令与他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得知这个消息后，在下这些天一直想起一件事。”于令皱起眉头。
　　“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二殿下刚出生时的那些传言？”
　　“这…”北礼倒吸一口气。
　　“那些事先神主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么？你还怀疑什么？”
　　“当时的解释不过是先神主的一面之词，不曾真正验证过。”于令朝北礼使了个眼色。
　　“验证？你想开天命司盘？”北礼惊讶的问。
　　于令点头默认。
　　“荒唐！天命司盘运天下命数，无端开启恐生祸事啊！”北礼激动的劝诫于令。
　　“若传言为真，陛下又真的启用二殿下出征煞府，期间一旦有变，神域会有怎样的浩劫，北礼神君想不到么？”于令掷地有声的质问北礼。
　　“主帅若叛，无异于全军覆没…”北礼一下子被问的愣了一会，之后一脸担忧的说道。
　　“不错，到那时神域才是真正的祸事连连，万劫不复啊！”
　　“可是…”北礼还是有些迟疑。
　　“神君还可是什么？你就算不为神域着想，还不为了自己着想么？”
　　“你这是何意？神域的千秋功业与我这小门小户何碍？”北礼急着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神主此次换帅是什么意思，神君心中不清楚么？你我同朝为官数万年，位高权重，已然触到了主上的忌讳。此次你家与二殿下联姻之事又闹的这般儿戏，无疑是驳了君家的颜面。若此事你我还是无动于衷，任人宰割，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神君看不到么？”于令眼睛稍稍眯起，句句紧逼着北礼的心理防线。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非也，在下更多的还是为了神君，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主上如何对我，其实对我影响并不大。倒是北礼神君你，家室美满子女承欢，之后的日子，你就不为他们想想么？”
　　于令嘴角漏出一抹笑意，却让北礼后脊一凉。
　　“于令神君…”北礼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于令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他。
　　“于令神君，你我为官多年，承蒙主上信任，得以建功立业，如今年事已高也的确难当重任，主上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做臣下的应当遵循而非暗中反对。”北礼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继续说：
　　“至于我府上的事，原本就是我之过错，主上责罚也是应当。我又岂能怨天尤人？”
　　于令听完北礼的话，像是意料之中，所以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那看来，北礼神君是决定不争了？”
　　“不争了，争不动喽。”北礼自嘲的笑笑。
　　“那此番倒是我唐突了。”
　　于令说着便起身向北礼行礼告别。
　　“叨扰神君，在下告辞。”
　　于令说完便转身向密阁外走去，密阁的门刚刚打开，于令就听见身后的北礼说道“
　　“于令，你我数万载的同僚，我也好心相劝一句，君为臣纲，顺应天理吧。”
　　于令没说话，哼笑了一下，便离开了密阁。

　　于令回到府上，他的大弟子也是心腹—金品方正在前厅等他。
　　“师父。”
　　金品方看于令脸色不佳，也猜到了是为什么。
　　“师父没有说服北礼神君？”
　　于令点点头，喝了口茶，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我是说不服他，就看他自己了。”
　　“什么意思？”
　　“这四界之内，只要有七情六欲，就免不了虚伪至极。”
　　于令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于令走后北礼一个人在密阁中又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回到内屋，见到自家夫人正在指挥着下人准备午饭，看着夫人苍老的容颜，北礼从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即便是神仙，数万年的寿命也是有尽头的。
　　“老爷？”夫人转头看到北礼一惊，她还以为北礼今天中午会和于令一起，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辛苦了。”北礼握住夫人的手，说道。
　　“我不过是在家中管管家务，哪里比得上老爷在朝中殚精竭虑的辛苦？”
　　“再殚精竭虑又有什么用呢？”北礼叹了一口气说道。
　　“老爷怎么这么说呢？为主上鞠躬尽瘁本就是我等做臣子的本分啊。”夫人拍拍北礼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唉…吃饭吧。”北礼松开夫人，坐到饭桌前准备用膳。
　　“这些是我特意让厨房烧的菜，你日后要上战场，要多吃点保重好身子啊。”夫人说着边往北礼的碗中夹菜。
　　“行了，夹着么多我也吃不完…”
　　北礼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他现在心里憋着一股子东西，吃不下也喝不下的。
　　“你先吃吧…我去看看晴晴。”确定四下无人，北礼才说出女儿的名字。
　　夫人刚想再劝两句，北礼却已经走了 。
　　北礼来到府上的后院，那是他平时修炼的地方，所以家中下人一般不敢来此，生怕打扰家主。但如今这个院子已经成了北晴晴的藏身之处。
　　“爹爹。”正在浇养花朵的北晴晴看到父亲的身影欢快的跑了过去。
　　“嘘。”北礼一边接住向他奔来的女儿，一边提醒她小心。
　　“现在正是风头上，不可被人听到。”
　　“女儿知道。”
　　“在此处住的可还习惯？”北礼关心的问女儿。
　　“习惯，娘亲每日都会来看我。”北晴晴笑着回道。
　　“委屈你了。”北礼心疼的看着女儿。
　　“是女儿做错了，能落得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北晴晴安慰着父亲。
　　“你也是被煞妖迷惑，根源并不在你，如今却要在此躲着不见天日。”
　　“父亲…”
　　“是为父没有能力，不能为你挣得更好的结果。”北礼连连叹息。
　　“父亲…二殿下已经为我争取了最好的结果了。”
　　“提他作甚？若不是与他的婚约，你何以落此地步？”北礼一听到秉经就开始气急。
　　“父亲，这并不是二殿下的错，从头到尾他都是最大的受害者啊！”北晴晴感念当日秉经的恩情，替他在北礼面前辩护道。
　　“我身为臣子，却有负君恩，败坏了君家的颜面，如今还能好好的活着已经是君恩浩荡…”
　　“够了！”北礼听见女儿这么说自己，更是恼火。
　　“什么君恩浩荡？不过是忌讳我辅政三朝的功业罢了。当日先君赐婚我本就不赞同，你以为他秉经是什么天潢贵胄？他不过是…不过是…”北礼突然激动的大声说道，北晴晴怔住了，一脸疑问的看着父亲。
　　“罢了罢了…”北礼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缓和了语气说道：
　　“你休息吧，为父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父亲。”北晴晴突然跪下来，眼中带着泪水。
　　“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只求父亲不要迁怒他人，更千万不要因为女儿毁了父亲与主上的君臣之谊。”
　　“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北礼声色俱厉的命令到，可北晴晴却无动于衷，继续跪着。
　　“没有骨气的逆子！”见北晴晴还是继续跪着，北礼满腔怒火的放下这么一句，便拂袖离开。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心境在慢慢的改变。